床上的兩個肉蟲在糾纏,被驚了一下,隨即就被按住了。
“帶出來。”
賈平安站在院子里,身后的崔浩低著頭。
女子穿了褻衣跪在下面,賈平安開口,“某叫賈平安,百騎文書,你得知了崔公有韓王薦書之后,把消息傳給了誰?”
“奴不知什么薦書……”女子抬頭,眼神掙扎。
“想被流放到何處?”包東獰笑道:“邊疆的將士們差女人,看到母豬都會發情,你想去何處?”
軍中有軍妓,白日干活,晚上……
女子渾身顫抖,“奴告訴了張二郎。”
消息一路追索。
張二郎被抓到了還嘴硬,等十根手指頭被簽子穿透后,什么話都說了。
“某是王尚書的人!”
張二郎聲嘶力竭的喊道。
“是某和小章去偷的!”
小章!
一番追索……
“小章找不到了。”
事情麻煩了。
崔家。
“那個小章失蹤了?”崔義玄捂額,“罷了,該老夫有此一劫。”
他的仕途會因此而進入慢車道,長安縣縣令的空缺將很快被填補,新娘結婚了,新郎卻不是他。
“不,某以為是躲起來了。”賈平安說道:“那小章慣常偷雞摸狗,最是警覺的一個人,偷了崔氏的東西,躲著,等風平浪靜了再出來……”
這是個聰明人。
“王尚書。”
陳二娘進了房間。
“何事?”
王琦在看書,氣質溫潤。
陳二娘心中愛慕,卻恭謹的道:“百騎的賈平安帶人介入了崔義玄之事,他們已經抓到了張二郎……”
“嗯。”王琦淡淡的道:“后續。”
“偷了薦書的小章躲起來了,咱們的人也找不到。”
王琦抬頭,心中回想起了上次被賈平安羞辱的事兒,還有那個騷操作……
“崔氏竟然和百騎有勾連?”
“不對,百騎乃是皇帝的心腹,沒有皇帝的許可,百騎不可能干涉此事,那么……皇帝想看到山東官員成為咱們的對頭……有趣!”
這個男人,從容不迫的讓人想緊緊地抱住他……陳二娘眼中的仰慕之色越發的濃厚了。
“來人。”
外面進來兩個男子,身材魁梧強壯的是張虎,神色陰郁的叫做周醒。
王琦瞇眼,“找到小章。”
“找到小章!”賈平安下達了同樣的指令。
包東怒了,帶著百騎把小章可能藏匿的地方掃了一遍。
在某個青樓的外面。
包東帶著人和張虎等人相遇了。
張虎站在前方,冷冷的道:“這里被某包下了。”
包場了,趕緊滾蛋。
“一起不好嗎?”包東看著笑吟吟的,手在背后卻微微擺動。
——準備動手!
周醒站在張虎的身后,陰郁的目光讓人想到了毒蛇。
“不能讓!”周醒做出了判斷。
張虎大步走了進去。
“進去!”包東拔出長刀,“百騎行事!”
周醒的臉頰顫抖了一下,“搶先!”
小圈子的人蜂擁進去。
晚些,老鴇像是一只雞般的被吊了起來,嫖客們跪在一邊。
“小章這幾日從未來過……”
包東和張虎并肩走出青樓,張虎突然一拳。
包東避開,掃腿還擊。
張虎掃腿……
二人站在那里相對漠然,隨后各自帶著人散去。
張虎走遠,突然腿軟,“扶某一下!”
周醒問道:“被暗算了?”
張虎搖頭,坐下后撈起褲腿,迎面骨那里青腫一片。
“那包東腿法了得!”
包東邊走邊說:“趕緊尋個地方。”
雷洪尋了家酒肆,一進去就趕走了老板和伙計。
“扶某坐下。”
“哎喲!”
他撈起褲腿,迎面骨那里青腫一片。
“老子裝硬漢可像賈文書?”包東得意洋洋。
雷洪不屑的道:“舔狗!”,賈師傅把小圈子帶壞了,這些專有名詞也說的很是順溜。
回到百騎,包東和雷洪沮喪的去復命。
“失蹤了?”
包東點頭,“若是找不到,此事就算是他們贏了,這開門就輸,下面就不好辦了。”
雷洪拉扯著臉上的胡須,惆悵的道:“那小章就像是地老鼠,鉆進了陰溝里。”
二人看著沉默的賈平安,包東說道:“小賈,你此次怎地沒了主意?”
多次之后,他們已經習慣了有困難找小賈。
“哎!”賈平安嘆息一聲,“某本想讓你二人獨自做事,去磨礪一番,可你們卻依舊習慣了尋某……”
兩個蠢材啊!
賈平安的姿態太高,包東怒道:“那小章藏了起來,長安城這般大,誰能尋到他?”
“為何要尋呢?”賈平安很詫異。
“那要如何做?”雷洪和包東覺得這事兒算是陷入了僵局,沒招了。
賈平安淡淡的道:“讓兄弟們傳話,王琦懸賞一百貫,要小章的命!”
他起身走了出去。
良久,包東倒吸一口涼氣,“還能這樣?”
思維固化后,考慮問題的方向也固定了,賈平安一個跳躍式的決斷,頓時就擊中了包東二人的尿點。
雷洪扯著臉上的胡須,“這是個坑,一旦小章得了消息,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尋咱們自首……特么的!小賈的腦子是怎么長的?竟然這般好用。”
“老包,校尉和邵中官看不上你……真是有原因的。”
雷洪顯然是被賈平安碾壓了之后有些心態崩了。
“為何?”包東同樣是被智商碾壓了,那種沮喪加絕望的心態,然后又釋然了,覺得理所當然。
雷洪說道:“因為你蠢。”
啪啪啪!
值房里一陣暴打,晚些二人鼻青臉腫的出來,看著又是一對好基友。
互相暴打一頓,把被碾壓的郁悶散出來,心情好多了。
消息迅速散了出去。
王琦在喝茶。
他這個習慣是和鄭遠東學的。
鄭遠東有兩好:喝茶和玩手串。
喝茶能凝神靜氣,玩手串也有類似的功效。
喝一口茶,王琦嘖的一聲,“下次多放些花椒,不夠麻。”
為他烹茶的陳二娘應了。
“那個小章要盯緊。”王琦放下茶杯,陳二娘過來倒茶,柔聲道:“你放心,張虎和周醒在盯著呢,那賈平安的身邊就十余人,哪里找得到小章。”
“嗯。”王琦接過茶杯,換手捧著,眸色深邃,“上次在洛陽被他攪局,致使攔截李勣回長安失敗,此次再不可出錯了。”
“王尚書!”
兩員大將來了。
周醒看了張虎一眼。
張虎低下頭,王琦眸色微暗,“說話!”
“王尚書,剛才外面有傳言,說是……”張虎看了他一眼,迅速低頭,“說是你懸賞一百貫要小章的命。”
茶杯傾斜,一溜滾燙的茶水滴落在陳二娘的手背上,她茫然未覺,抬頭道:“這……王尚書并未說過這等話呀!”
眼前有東西閃過,接著地上呯的一聲,茶杯已然粉碎。
王琦深吸一口氣,“這是栽贓!”
這個手段堪稱是石破天驚,出人意表。
栽贓王琦的同時,還能逼迫小章只能去賈平安那邊才有生路。
周醒上前一步,“王尚書,這謠言一出,某以為,小章會選擇去賈平安那邊自首!”
我特么還用得著你來說?
王琦心中怒火上涌,陳二娘擔心他氣大傷身,“此事是誰干的?奴覺著有些熟悉。”
她想到了上次被栽贓,一行人被金吾衛的人追殺的事兒。
兩件事都是一個味道。
那個少年下馬吐了王琦一臉唾沫。
她不禁顫栗了一下。
“是他!”
“賈平安!”
王琦冷冷的道:“皇城小章進不去,他不敢公開露面,如此,去道德坊尋賈平安是他唯一的生路,你等只管去堵截,這邊……陳二娘。”
“奴在。”
“讓他們弄些事拖住百騎數日,如此賈平安自然無法處處堵截。張虎。”
“在。”
王琦冷笑道:“那賈平安的手段騷不可聞,可這次某要讓他顧此失彼!你帶人去道德坊圍堵小章,賈平安人手少,就算是被他發現了也可強行動手,到時候打官司某也不怕。”
周醒拱手,心悅誠服的道:“王尚書高明。就算是他事后稟告,可有相公們在,一句話的事。”
小章就躲在懷遠坊一家酒樓的雜物間里。
這間屋子已經半年沒人進出了,他帶了許多干糧和飲水,準備蹲半個月。
但消息是必須要打探的。
于是在夜里,他就利用自己的身手在酒樓里轉悠。
“……最近某的生意不好做,王兄可否寬限某一陣子?”
小章攀附在窗外,悄然去了下一處。
“那王琦號稱王尚書……”
小章的耳朵立了起來。
“他懸賞一百貫,要那個誰……小章的命,若是某認識此人,倒也愿意出手。”
“一百貫可不是小數目呀!”
“誰說不是呢!”
小章悄然消失。
再出現時,他已經身處雜物間。
“你不仁,莫怪某不義!”
他去了一趟廚房,把自己的容貌改變了一下,然后悄然出去。
百騎在皇城里,他沒有機會進去。
唯一的機會就是道德坊。
去賈平安家!
他一路到了道德坊外,卻不敢走坊門,趁著周圍無人時,直接翻墻進去。
這便是身手敏捷的好處。
前方就是民居,右邊是田地。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緩緩過去。
只要進了那片民居,他就算是逃脫了王琦的懸賞。
就在他走到半途時,前方突然涌出一伙人。
為首的正是張虎!
“哈哈哈哈……”
從爬墻開始,他就被人盯住了……小章渾身冰冷。
而在另一邊,賈平安陪著許敬宗,還有坊正姜融作陪,正在視察道德坊的耕地情況。
一聲呼哨傳來,賈平安含笑道:“使君,前方還有一塊田地。”
許敬宗不知道賈平安把自己請來干啥,不過既然來了,那就要盡職盡責。
百姓是老夫的父母。
他默念一遍座右銘,對隨行的幾個老農送出了暖男的微笑,然后走過了這片小樹林。
右邊,一騎紅衣疾馳而來。高陽今日接到了賈師傅的邀請來道德坊做客,心中歡喜,甚至還換了紅衣。
拎著我心愛的小皮鞭……咦,前方怎么有人鬧事?
左側,小章雙拳緊握。
前方,張虎帶著十余大漢正在狂奔包抄。
“小章你插翅難逃,哈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