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是孤兒,在這個時代,唯一能幫助他們的就是寺廟辦的病坊。病坊是寺廟弄出來的一個慈善機構,主要是收養那些病人。
可病坊養孤兒不行啊!
賈平安想了許多,很是頭痛,最后還是送到了許多多那里,讓他們帶一陣子。
他自己則是在琢磨怎么掙錢。
晚上,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主意很多,但想短時間見效的卻沒有。
特別是他想弄的是養濟院,需要的錢不少,一般的小打小鬧毛用沒有。
想了許久,他渾身一松,就此睡去。
他先去了許多多那里。
“張虎在盯著某?”
他想干掉張虎作為自己掙大錢的開門紅,這廝竟然來盯著自己。
這是王琦的手段。
賈平安隨即去了尚書省求見李勣。
“兵書看的如何?”李勣覺得賈平安于戰陣有天賦,想著磨礪一番,以后說不得就是一員名將。
“每日都在看。”賈平安說謊不眨眼,實際上這廝最近事多,把兵書都忘記了。
“那就好。”李勣很是欣慰。
“英國公,某這里有個事……”賈平安說道:“軍中戰馬損耗最多的緣故,某記得是馬蹄吧?”
李勣點頭,“漢武當年攻伐匈奴,衛霍多次領軍出塞,每一次看似大勝,可戰馬的損耗讓大漢不堪重負……那些年打下來,匈奴是沒了威脅,可大漢也很是艱難,為了籌措飼養戰馬,大漢的財政岌岌可危……”
他嘆息一聲,“而戰馬損耗最大的便是馬蹄。馬蹄那一層皮看似堅固,可長途奔襲,在草原,在土路,在砂礫之上疾馳,那厚皮就會裂開,會磨掉,隨后就傷到了肉……一匹馬若是被傷到了馬蹄里的肉,差不多就廢掉了。”
他笑道:“此事若是能解決,那便是大功,可惜千年來,卻無人想出一個辦法。”
“某有個辦法。”
這小子大清早喝多了來尋老夫開心?李勣干咳一身,“此事再看看吧。”
老夫給你臉了,趕緊走人。
賈平安認真的道:“英國公,某就問一句,這個功勞可能換一萬貫?”
這小子窮瘋了?
李勣覺得不至于,賈平安最近得了幾次賞賜,家中看似普通,可內里有肉啊!
“你……”李勣笑了笑,“一萬貫定然是值的。”
但這一萬貫誰能拿到手?
李勣發現賈平安兩眼放光。
“還請英國公代某進言,若是某弄成了此事,一萬貫朝中可能給?”
李勣目光依舊溫潤,“此事若是不能……”
“丟人罷了。”若是弄不出來,他就成了大話精,以后成為眾人嘲笑的對象。
“你知道就好。”李勣一般看到有人要倒霉,大概是黃鶴樓上看翻船的態度,默然,不提醒,不出手……
“你若是缺錢,只管和老夫說,老夫家中還是頗有些錢財。”
能讓李勣主動說給錢……這話若是被程知節那些人聽到了,定然會酸的不行。
可賈平安卻堅定的道:“還請英國公為某進言。”
他沒資格進朝堂,李勣每日都會面見皇帝和長孫無忌等人,開個口的事兒。
可……
李勣等他走后,先是令人把在梁建方那邊廝混的孫兒叫來。
“賈平安可是缺錢了?”李勣找不到動機,最后只能歸于這個緣由。
“不會啊!”李敬業一臉茫然,寬厚的離譜的身板讓李勣手有些癢,“兄長家中人口簡單,就養了一只食鐵獸,那食鐵獸每日還會出門尋覓吃的,不是雞就是鴨……而且他家得了數次賞賜,不少呢!”
“那為何……”
李勣真心想不明白。
李敬業是個好奇的性子,“阿翁,為何什么?”
“為何你不老實在家讀書!”李勣溫潤的眼神變冷了些,李敬業打個寒顫,“阿翁可是要打孫兒嗎?來人,送了棍子來,粗一些!”
外面有人應了,李勣面色鐵青,指著外面不說話。
“阿翁……”李敬業竟然有些失望之色。
這娃想討打!
他是真的想挨一頓狠抽。
李勣捂額,“出去!”
外面進來個小吏,手中拎著一根狼牙棒,“英國公,木棍子沒有,就是尋到了上次不知道誰丟下的狼牙棒,可合用?”
李敬業看看那銹跡斑斑的狼牙棒,不禁打個寒顫,“阿翁,孫兒告退。”
“且慢!”
李勣怒了,可李敬業更快,一溜煙就跑了。
“阿翁,兄長說過,小棍受,大棍走……否則便是不孝。”
李勣神色古怪,突然就笑了起來。
這位常年掛著溫潤的微笑示人,此刻暢快一笑,讓小吏不禁都跟著歡喜。
“英國公,該進宮了。”
今日初一,宮中舉行中朝聽政。
一路進宮,路上遇到了不少官員。
“英國公。”
李勣回身,見是吏部郎中崔建,就微微頷首。
大伙兒都是山東一脈的,但李勣在朝中一般不和人啰嗦。
可催胸……
“英國公看著精神了許多。”
二人寒暄了幾句,隨后就到了太極殿外。
李勣發現崔建幾次躍躍欲試的模樣,雙手一伸一縮的,最后卻忍住了。
他這是想做什么?
李勣搖搖頭。
每逢朔望,也就是初一十五,皇帝就會在太極殿舉行大型朝會,叫做中朝聽政。
“程知節!”
有人在喊,李勣抬頭看去,卻是梁建方那老賊。
程知節在邊上裝老鼠,可架不住梁建方在叫喚啊!
眾目睽睽之下,他只能抬頭應一下。
梁建方得意洋洋的對身邊的蘇定方說道,“老蘇你看看,老夫就說了老程不是老鼠,看看,老鼠哪里會抬頭……”
老子真想捶死你!程知節雙拳握緊。
蘇定方嘆道:“老夫羞于與你同方。”
二人的名字都有一個方,蘇定方這么一說,梁建方就怒了。
砰砰砰砰砰砰!
武將們看著二位大佬在打架,不說是勸勸,反而對此評頭論足。
“梁大將軍這一拳使的好,頗有奇襲之妙。”
“蘇郎將這一腿也不錯。”
文官們站在另一邊,也在竊竊私語。
“輔機你如何看?”
作為宰相,長孫無忌壓根就沒有去鎮壓這等無禮舉動的意思,淡淡的道:“這是在對咱們示威。”
那邊打完了,看來是不分勝負。
“老蘇,這些年下來,你這拳腳越發的不堪了,和女人似的!”梁建方眼睛青腫,卻是盯著文官那邊在叫罵。
蘇定方當年可是帶著兩百余騎就敢沖陣的狠角色,“老夫依舊敢帶著百騎沖陣,你可敢?”
媽賣批!
在場的武將不少都罵罵咧咧的。
論這個,他們誰都沒蘇定方牛逼。
老蘇當年帶著兩百余騎,奇襲頡利可汗的大帳,打的頡利可汗帶著數十騎狼狽逃竄。
那一戰,大唐斬首萬余,俘獲十余萬……一戰打斷了東突厥的脊梁骨。
這樣的悍將,若非不被先帝賞識,早就飛黃騰達了。
李治來了。
“陛下到……”
王忠良在大聲喊著,可現場依舊鬧哄哄的。
王忠良怒了,李治卻含笑道:“諸位將軍依舊身體康健,這便是大唐之福,也是朕的福氣。”
“見過陛下。”
這些武將放一個出去,周邊國家都會顫栗。
而這里卻將星閃爍。
李治看看文官那邊,微微一笑。
文官是掌控大唐的根子,而武將是確保大唐和他這個皇帝安全的刀子。
他希望一手握刀,一手拎著棍子……
目前刀子還行,棍子……卻不大靠譜。
他看了梁建方一眼。
老梁咧嘴一笑。
這個裝傻的老憨憨。
李治莞爾,看向了程知節。
老程沉穩,依舊在裝老鼠。
立下了大功卻裝老鼠,這個老程有些狡猾。
而且膽子太小。
李治的目光轉向了蘇定方。
蘇定方瞇眼昂首。
這是一員悍將。
而且毋庸置疑,蘇定方相對他人而言更純粹。
這是一個值得重用的將領。
李治頷首。
而李勣……
這位李靖之后大唐的第一名將,需要謹慎使用。
小戰事就不要動用他了。
李治的腦海里轉動著這些念頭,不過是一瞬而已。
隨后開始朝會。
李勣在聽著。
等大事商議完畢后,他出班。
“陛下,臣有一事。”
李治含笑點頭,“英國公請說。”
李勣看了武將們一眼,“陛下,有人說能解決了馬蹄的損耗之事……”
殿內安靜了一瞬,接著就炸了。
梁建方喊道:“英國公,這可不能妄言!誰說的?站出來,老夫和他親近親近!”
蘇定方雙目炯炯,“若是能解決了馬蹄的損耗,此乃大功!老夫當為他牽馬。”
程知節猛地抬頭,“那些年的廝殺,記得當年先帝征伐高麗,為何不乘勝追擊?非是不能,而是戰馬損耗多達七成,如何再戰?若是誰能解決了馬蹄之事,那便是軍功!”
將領們紛紛點頭。
文官那邊,長孫無忌也說道:“此事確實重大,不過英國公,此人可信否?”
眾人都冷靜了下來。
“是啊!此人是誰?”李治也心動了。
李勣沒有猶豫,但心中卻沒底,“百騎的賈平安。”
“他?”
竟然是那個掃把星,長孫無忌回班。
褚遂良說道:“一介少年,也敢戲弄滿朝君臣嗎?”
連武將那邊大多都是難掩失望之色。
“這等事,若是一員宿將,那老夫信。一個少年……呵呵!”
這是大部分人的態度。
就像是后世苦苦追求可控核聚變的實用技術而不得,一個小學畢業的少年說:哥有辦法。那些專家只會嗤之以鼻。
俺們研究了一輩子的核聚變都沒辦法,你一個小學生……
李勣心中都沒底,他硬著頭皮道:“陛下,那賈平安請臣進言……若是能成,請朝中賞賜他一萬貫。”
呃……
文官木然。
武將卻有了反應。
梁建方第一個出頭,“陛下,若是能解決了此事,一萬貫……那是白送。”
他側身對大家說道:“每一次出戰戰馬膘肥體壯,可回來卻少了許多,是被敵軍殺了?不,更多的是馬蹄受損,只能丟棄了。尚書省的知道,每一年因為戰馬損耗要支出多少錢糧。”
李勣點頭,為此背書。
梁建方說道:“陛下,臣以為……讓他試試,成了一萬貫算不得什么。若是不成,臣自然會尋他說話。”
用拳頭說話。
褚遂良心中微微一動,竟然覺得有些快意。
梁建方看似粗俗,可這人是粗中有細。他說尋賈平安說話,這就是懲罰之意。
李治含笑道:“此等事成與不成朝中并不吃虧,可。”
李勣回班。
褚遂良在他的身前低聲道:“雖然不吃虧,可戲弄滿朝君臣,這難道不是罪名?”
李勣冷漠以對。
褚遂良一拳打空,心中頗為難受。
晚些散了朝會,眾人魚貫而出。
“老蘇!”梁建方追上了蘇定方,二人嘀咕了一陣,然后又去尋了程知節……
最后幾個老將勾肩搭背的一起去了。
李勣心中涌起了一股濃烈的不祥預感,他覺得賈平安怕是要被這幾個老家伙給折騰了。
百騎,賈平安今日算是平安無事,和哼哈二將在值房里說話。
“……男女之間莫要低頭太過,你低頭太過,女人自然就看不起你。”賈平安在給兩個棒槌普及感情知識。
“不能太過。”包東依舊捧哏給力。
雷洪扯著臉上的大胡子,苦大仇深的道:“可不低頭,她不喜歡你啊!”
賈平安納悶的道:“她不喜歡你就罷了,難道世間就她一個女子?世間萬千女子,該你的那一個自然喜歡你。但更多的卻看不上你,這正常啊!”
他拿出一枚銅錢,“你又不是銅錢,憑什么每個女人都喜歡你?”
雷洪點頭,“參軍這話說的某茅塞頓開,原來做人不能太死板,這里不行就換個地方,這個女人不行就換個女人……妙啊!世間萬千女人,某一生都換不過來,妙哉!”
這是想當渣男?妙你妹!
包東在吃堅果,剝的滿桌子的皮。
賈平安拍拍桌子,“議事呢!”
“哦!”包東把一包堅果放下。
賈平安拿起就剝。
包東:“參軍你……”
賈平安認真的道:“這便是某教你等的第二個道理,某能讓你不許吃堅果,某卻能吃,為何?因為某是你的上官。而某能讓那些女人喜歡某,你卻不能,為何?因為某……比你英俊,比你會說話……比你有錢有權……”
包東心喪若死……
雷洪覺得參軍有些無恥。
吃著堅果,教訓著兩個手下,這樣的日子一輩子都過不夠。
外面的門子卻傻了。
他看到了一群威名赫赫的老將走來,以為是路過,就站直了身體,目不斜視。
可……
這群老將竟然走到了他的身前,其中一人罵道;“這便是百騎?怎地看著和青樓一般。”
從未有人這般蔑視過百騎。
里面沖出來幾個百騎,剛想出手,卻滿臉堆笑。
“見過諸位將軍。”
幾個百騎面色漲紅,卻是歡喜。
蘇定方擺擺手,“老夫可能進去?”
這可是求爹爹告奶奶都求不來的榮幸啊!
門子顫聲道:“能能能!”
梁建方大大咧咧的就想沖進去,程知節拉住了他,皺眉道:“我等來了是客,容他稟告了再說。”
門子連滾帶爬的沖了進去,喊道:“校尉!邵中官……”
邵鵬和唐旭在喝茶,正在得趣的時候,聞言不禁大怒。
唐旭罵道:“慌什么?誰來了?難道是你爹?”
若是我爹……某有那么多強悍的爹,該多好?門子跳腳指著外面喊道:“是盧國公他們!”
臥槽!
邵鵬抹了一下臉,肅然道:“趕緊去迎接。”
唐旭興奮的不行,大步出去。
一到門外,見到諸位老將,連邵鵬都拱手行禮,肅然側身請他們進去。
“哈哈哈哈!”
梁建方不管不顧的第一個進去。
“看看,這房子建的不錯。”梁建方過去,伸手拍了一下房門。
在外面的百騎都恭謹的站在那里,神色崇敬。
這群老將堪稱就是大唐征伐的活化石,每個人手中的人命數都數不清,那威名赫赫……能止小兒夜啼的那種。
梁建方看看左右,“小賈呢?”
唐旭心中一凜,“敢問大將軍……”
梁建方看了他一眼,“聽聞你當年跟隨著老夫出征過?”
唐旭束手而立,“是,下官曾跟隨大將軍出征,那是下官還是隊正。”
梁建方罵道:“那老夫的話怎地當做是耳旁風?”
唐旭一個激靈,喊道:“小賈!”
正在給手下傳授追女秘籍的賈平安出來,見是梁建方等人,就知道李勣把自己的進言帶去了朝中。
“見過諸位將軍。”
百騎們見到這群老將大氣都不敢出,可賈平安卻笑嘻嘻的拱手,然后側身,“還請諸位將軍進來奉茶。”
梁建方點點頭,隨即一行人魚貫而入。
唐旭眨巴著眼睛,“小賈竟然和老將們這般親近?”
他羨慕了。
邵鵬卻有些忌憚,“這些都是殺人盈野的殺神,小賈一個少年就怕扛不住他們。”
“校尉,那些將軍在里面,可要人伺候?”
“是啊!校尉,某煮茶就是一絕。”
“某會扇風。”一個百騎被唐旭一腳踹了出去。
每個人都想進去伺候那些老將,若是能得一句好話,估摸著會樂半年。
里面傳來了賈平安的聲音,“包東!滾進來煮茶!”
包東狂喜應了,“來了來了。”
唐旭把自己的茶具奉獻了出來,最好的茶葉……
“你那個不行,拿咱的這個。邵鵬拿出了自己的茶葉。
“狗內侍!”唐旭看著他,“老邵,昨日某問你可有好茶,你竟然說沒有,這是何物?”
邵鵬淡淡的道:“賤人,那是咱壓箱底的好茶。”
唐旭喊道:“弄些好花椒來,沒好花椒這茶就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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