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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某立下頭功

  狡兔三窟,王琦狼狽的逃回了自己的一個據點里,然后叫人弄了酒水來。

  他拿著酒杯的手在微微顫抖,眼中全是木然。

  他就這么呆呆的喝著。

  不知過了多久,周醒來了。

  “某差點就被抓住了。”周醒跪下嚎哭了起來。

  “哭什么?”王琦笑道:“某如今算是明白了,那賈平安便是皇帝用來對付我等的人,難怪唐旭最近不見人。”

  周醒拿起酒壺,仰頭就干。喝了酒,他放松了些,可回想起先前被追逐的場景,那眼中全是恨意。

  他咬牙切齒的道:“以往皇帝可不敢對付咱們!”

  “以往是以往。”王琦此刻的腦子里很清醒,從未有過的清醒,他舉杯喝了一口,冷笑道:“皇帝不甘權利旁落,所以出手趕走了褚相。這是朝中。在朝堂之外,賈平安帶著百騎便是咱們的對手。只可惜某醒悟的晚了些。”

  周醒痛苦的道:“那些兄弟啊!都被砍死在院中。王尚書,相公難道不能壓制皇帝嗎?”

  “壓制?”王琦神經質的笑了笑,“那是皇帝,剛登基時相公自然能壓住他,可如今他登基一年有余,除非相公想攝政,否則皇帝必然會不斷沖著咱們下手。”

  他痛苦的道:“某上次為此事和鄭遠東說過,鄭遠東轉告了相公,說是相公呵斥,令我等莫要離間君臣。離間,那是皇帝啊!相公……”

  兩行淚從臉上滑落,王琦哽咽了起來。

  周醒喝的大醉,隨后被人弄走了。

  “王尚書!”

  王琦剛想去睡覺,外面傳來了驚呼。

  門打開,門外站著衣衫襤褸的陳二娘,她笑靨如花,“奴回來了。”

  王琦的臉瞬間變成了豬肝色,然后木然道:“去歇息吧。”

  陳二娘愕然,旋即明白了什么,就解釋道:“奴依舊干凈。”

  王琦的眼皮子跳了一下,笑道:“好。”

  你若是干凈,身上為何被撕扯的破爛?

  但他不能說。

  陳二娘先前為他攔住追兵,相當于救了他一次。他再無恥,也無法斥責這個女人。

  但他的心中卻就像是被人澆了一盆滾燙的熱油一般,處處都在煎熬……

  他喘息著,等陳二娘去了之后,就去了房間。路過一張案幾,上面有一盤針線。

  他拿起了一根針進去。

  屋里黑麻麻的,他并不想點燈。

  他拉起袖子,試探著用針戳了自己的手臂一下。

  但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卻襲上心頭。

  他再戳了一針。

  再一針……

  黑暗中傳來了笑聲。

  “嗬嗬嗬……”

  賈家。

  楊德利嘟囔著:“平安怎地還沒回來?”

  杜賀隱蔽的打個哈欠,“郎君怕是有公事。”

  “公事不公事的,某就盼著他開竅,去睡幾個女人。”楊德利很惆悵的道:“別人早就收用了女人,可他卻坐懷不亂,這算是什么事。”

  杜賀也覺得這事兒不妥當,“要不,回頭某勸郎君收用了鴻雁?好歹也能暖床。”

  楊德利搖頭,“平安的主意大,上次還聽他嘀咕什么……兔子不吃窩邊草,某估摸著就是不想睡附近女人的意思。哎!”

  二人唏噓了一陣。

  杜賀突然側耳,伸出食指豎在唇上。

  楊德利心中一緊,悄然去邊上拿了一個東西,卻是掃帚。

  一個黑影悄然爬了進來,落地后,他拿出一個水囊,開始傾倒。

  楊德利的鼻子抽了一下,這個味道他太熟悉了。

  原先老賈家窮的吃土,唯一的一盞油燈,一個月最多點一兩次,這還是有事的情況下。若是沒事,天黑后,老賈家兩兄弟就睡了,節約燈油錢。

  而且燈油也能吃,有一次兩兄弟缺油水缺的厲害,楊德利還倒了些燈油進去,吃的酣暢淋漓。

  那黑影就在傾倒燈油,楊德利第一反應就是太浪費了,然后一個激靈,喊道:“有賊人縱火!”

  杜賀已經勇敢的沖了過去。

  王老二等人已經聞訊出來了,徐小魚甚至還弄了個火把在點。

  大伙兒就看到杜賀沖過去,被黑影一腳踹倒。

  黑影哆嗦著拿出了點火的工具,楊德利來了。

  黑影飛起一腳。

  可他傾倒的燈油已經彌漫到了腳下,剛抬腿,支撐腿就滑了一下。

  那邊的徐小魚點燃了火把,王老二見狀喊道:“表郎君退后!”

  表郎君的武力值……一言難盡。按照王老二的估算,也就是比杜賀和鴻雁強一些。

  這賊人來縱火,絕對就是生死仇家,表郎君上去不是送死嗎?

  要是表郎君出事,郎君會如何?

  王老二心急如焚,徐小魚在飛奔……

  賊人就在他們的緊張關注下,一下就往后撲街了。

  臥槽!

  王老二楞了一下,徐小魚也楞了一下。

  運氣這么好?

  可賊人卻一個鯉魚打挺躍起,隨即摸出一把短刀,目光兇光的撲了過來。

  “表郎君!”

  鴻雁看到了這一幕,不禁尖叫起來。

  王老二腳下加快,可遠水解不了近渴,他五內俱焚,喊道:“退后!”

  可楊德利卻義無反顧的沖了上去。

  而且……

  表郎君竟然一點兒都不害怕,好像那短刀是紙糊的一樣。

  這等大無畏的精神,讓王老二心急如焚的同時,也多了欽佩。

  表郎君,果然是好漢子!

  賊人沖了過來,才將邁步腳下再度打滑。

  他張開嘴,看著飛撲過來的楊德利在揮拳。

  賊人下巴中拳。

  他揮刀的動作變形,但畢竟是身手了得,他再度收刀,短刀就在身前。

  這次某要弄死你!

  弄死楊德利,賈平安會發狂吧。

  這比一把火燒掉賈家的功勞更大。

  某立下頭功!

  他瞄的準準的,這一刀一定能捅死楊德利。

  可楊德利的身體卻猛地撲了過來。

  原來他也踩到了燈油。

  他的腳下一滑,本來是正經沖過來的,竟然變成了飛撲過來。

  飛撲的速度自然快了不少,賊人還在收刀,楊德利就從上面壓在他的手臂上。

  賊人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壓在手臂上,手臂被動的被撞了下去……

  短刀深深地插進了他的胸腹。

  賊人愕然。

  怎么會這樣?

  楊德利一看就是身手普通,可他為何能殺了某?

  不,是讓某捅了自己?

  賊人接著被楊德利撲倒在地,短刀再度往身體里插的更深了些。

  他茫然看著夜空,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表郎君!”

  賈家的仆役們都沖了過來。

  隔壁的王學友家也被驚動了,一家子拎著各種‘兵器’趕來助陣。等看到撲在賊人身上的楊德利時,趙賢惠有些驚訝。

  “表郎君,你不該沖動呀!”

  杜賀在嚎哭。

  趙賢惠只覺得腦海里嗡的一聲,“他……他竟然去了?”

  這一刻她后悔了。

  楊德利雖然其貌不揚,但卻踏實,而且現在也是倉部的主事,堪稱是好女婿的人選。

  她都準備要結束矜持和考察了,可楊德利卻……

  傷心了。

  趙賢惠不禁落淚。

  “哎……”

  楊德利嘆息一聲,剛才他被賊人的刀柄頂到了肋下,岔氣了。

  眾人一驚,王老二趕緊把他扶了起來,問道:“表郎君如何?”

  楊德利活動了一下,“某無事。”

  “真沒事?”徐小魚覺得這番搏斗怎么著也得受點傷吧。

  眾人一陣檢查,楊德利毫發無傷。

  這運氣!

  “表少爺莫不是最近去求過佛?”王老二覺得這運氣要逆天了。

  楊德利卻很平靜的道:“某舍不得給燈油錢,在心中默念幾句佛號就是了。”

  王老二捂額。

  趙賢惠看著他,突然和顏悅色的道:“以后做事別沖動。”

  楊德利瞬間就激動了。

  這是丈母娘對我的關心啊!

  他不禁看了站在最后面的王大娘一眼,那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還捅死了賊人,真厲害!”

  王大娘嘀咕的聲音傳來,楊德利只想咆哮一聲來發泄興奮之情。

  他抬頭,夜空中星光燦爛。

  這時外面傳來了喊聲。

  “是趙巖!”

  眾人沖了出去,就見兩個黑影在扭打。

  “啊……”

  占上風的黑影突然身體一滯,慘叫了起來。

  下面的黑影趁機翻身,用腦門去撞擊,用雙手去掐住對手的脖頸,之后騰空而起,一膝頂在對手的小腹上。

  火把照亮了周圍,楊德利愕然,“趙巖?”

  上面的正是趙巖,他喘息道:“某聽到先生家有動靜就來了,正好這人逃跑,某就……”

  他說完就搖晃了一下,竟然暈了過去。

  王老二過去檢查,“撞到腦袋了。”

  晚些,賈平安回家得了消息,不禁怒了。

  王琦這是雙管齊下啊!

  他就不怕自己動手?

  杜賀來了,一片欽佩的道:“郎君,今夜表郎君悍勇無畏,可這般終究不妥當,哪有親自上去廝打的。郎君,要不勸勸?”

  所謂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楊德利這種行徑在杜賀看來很危險。

  “無礙!”賈平淡淡的道:“賈家的家訓……”

  杜賀馬上束手而立,恭聽家主的訓示。

  “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杜賀沉默良久,躬身告退。

  他被震撼到了。

  竟然有這等家訓,難怪郎君能一路逆襲,短短時間內成就了賈家目前的興旺。

  回到前院,王老二問道:“郎君如何說?”

  杜賀搖頭,“郎君……果真是非同一般,那氣勢……哎!某當年為官,若是有郎君這等氣勢,哪里會犯錯?”

  “你?”王老二笑道:“郎君少年了得,這便是天授之才,你不行。”

  “不是天授之才。”杜賀覺得王老二這個粗胚不知道讀書的好處,但依舊耐心的解釋道:“是郎君有大才。天授是天授,郎君這等大才,卻是自家琢磨出來的,尤為可貴。”

  “能殺人就是大才。”王老二顯然很滿意家主的刀法,“郎君的刀法不錯,再等幾年,那便是又一個悍將。”

  “某和你說不清!”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杜賀回家,和妻子說了一番話,兩口子想到家主這般厲害,以后定然前途無量,自家也會跟著水漲船高,一時間就興奮了起來,于是……

  第二天早上,杜賀起晚了。

  “管家,怎地腿軟了?”

  開門時,杜賀的腿明顯沒力,徐小魚覺得奇怪。

  杜賀干笑一聲,隨即打開大門。

  賈平安牽著馬出門,嘴里還哼著歌,杜賀聽了竟然有些莫名的感觸。

  “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溫杯里泡枸杞。”

  賈平安哼著歌,一路到了百騎。

  一進去,眾人的目光都不同了。

  百騎和王琦那一伙人是對頭,雙方一直以來都在暗戰。但百騎沒法對王琦下狠手,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但賈師傅敢。

  “小賈!”

  唐旭和邵鵬在等待。

  可外面卻來了人。

  “陛下召見!”

  正準備吹噓一番的賈平安進了宮。

  “為何動手?”

  李治正準備去前面,看著很精神。

  皇帝這是害怕和小圈子徹底翻臉吧?

  嘖嘖!

  賈平安心中一哂,一臉忠心耿耿的道:“自從陛下上次交代要護著那些山東門閥之后,臣就一直在盯著王琦,他們那伙人下手狠毒,行事并無底線……”

  賈師傅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高陽和巴陵,這二人穿衣也沒底線。

  “臣偵知王琦準備縱火燒毀高陽公主的酒樓后,就帶著百騎蹲守,果然等來了王琦的手下……臣隨后突襲王琦的住所,有亡命十余人抵抗,被盡數斬殺……”

  “王琦僅以身免。”

  “拿到了證據?”李治點頭,只要有證據就不怕,“可惜沒拿住了王琦。”

  呵呵!

  賈平安一臉內疚的道:“臣無能!”

  李治看了他一眼,想到百騎和王琦爭斗許久都沒結果,最終還是賈平安出手壓制住了他們,就覺得這個掃把星還是很勤勉。

  關鍵是他對自己的吩咐很用心。

  這個很好!

  想到這里,李治看了賈平安一眼,見他一臉內疚,卻又欲言又止,就更滿意了些,“去吧。”

  帝王的一言一行能讓臣子如此,這說明這個臣子就在帝王的掌控之中。

  賈平安等皇帝走遠,這才在內侍的帶領下出宮。

  半路,前面的內侍見到了熟人,“無雙。”

  長腿妹子來了。

  這是宮中,所以她沒戴羃。

  近前,她看了賈平安一眼,“我與他有話說。”

  內侍曖昧的笑了笑,“咱懂,咱懂!”

  大唐皇室對男女之事最是開放,宮中人和外面的人那個啥……只要你別亂搞,沒人在意。

  衛無雙近前,覺得自己怎么都看不透這個少年,“我剛聽聞,昨夜你帶著人突襲了那位王尚書,他僅以身免。你不怕嗎?”

  小圈子何等的厲害,你竟然敢去觸怒他們?

  賈平安肅然道:“陛下所差,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得把事情做好。至于得罪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某一身正氣,何懼之有!”

  他順帶釋放了些義無反顧的氣息。

  這是個好人。

  衛無雙皺眉看著他,突然低聲道:“要小心。”

  這妹紙……

  賈平安心中微暖,“知道了。”

  隨后出宮,那內侍比較八卦,不住的問他和衛無雙的情況。

  “無雙真美。”賈平安知曉宮中有明槍暗箭,但依舊一臉懷念的模樣。

  內侍心中一喜,晚些回宮就尋了人去告狀。

  “陛下。”

  這一狀最后捅到了皇帝那里。

  “何事?”

  李治正在看奏疏。

  “有人說宮中人衛無雙和賈平安內外勾結……”

  李治抬頭,“處置了。”

  王忠良應了,晚些,那個送賈平安出宮的內侍被打了個半死。但他一直不明白,為啥會被打。

  衛無雙命硬,若非有賈平安這個掃把星在,估摸著早就被送出宮了。后來李治想著廢物再利用,就讓她去監控賈平安,這段時日下來,成果斐然。

  告狀的內侍不知道內情,被賈平安忽悠了一番,若是他心存善良,那么相安無事。可這廝竟然趁機告狀,想用賈平安和衛無雙的血來染紅自己的進身之階,結果就倒霉了。

  “陛下,昨夜有人在賈家縱火。”

  最新的消息讓李治心中一震,不禁想到了先前賈平安欲言又止的模樣。

  “令大理寺去查!”

  皇帝發怒了。

  百騎,賈平安在歡呼聲中進了值房。

  唐旭歡喜的道:“那王琦行事狡詐,以往咱們投鼠忌器,不好下手。他率先沖著公主的酒樓出手,卻被你拿到了證據,如此順勢突襲,痛快啊!”

  “只是運氣罷了。”賈平安很是謙遜。

  “不驕不躁。”邵鵬越發的滿意了。

  “去吧。”唐旭欣賞的看著賈平安出去,外面旋即傳來了聲音,“見過參軍!”

  程達進來了,先是夸贊了賈平安幾句,然后糾結的道:“校尉,兄弟們如今滿口都是參軍,卻忘記了校尉和邵中官,某覺著怕是……不妥吧?”

  這時外面傳來了賈平安的聲音,“那些功勞哪是某的?沒有校尉和邵中官的統領,沒有他們把關,這些事一件都做不成。”

  程達瞬間面色微變。

  唐旭面帶微笑,“那小子!”

  邵鵬也心情大悅,“回頭五香樓……老唐請客。”

  “正是有了校尉和邵中官的統領,有了兄弟們的努力,這才有了百騎的出彩,回頭五香樓……校尉和邵中官請客!”

  外面馬上就開始起哄。

  邵鵬笑罵道:“那小子,一下就坑了咱們倆,回頭讓他請客。”

  唐旭笑道:“正該如此。”

  程達仔細看去,就見唐旭神色愜意,邵鵬卻是頗為欣慰……就特娘的沒有不忿或是不滿的情緒。

  那個掃把星,竟然得校尉和邵鵬的這般看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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