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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安沒想到衛無雙竟然來了,就問道:“可是有事?”
衛無雙和他出去,“先前在宮中,皇后突然慈眉善目的,見到我竟然笑了一下……”
“被嚇到了?”
就像是一個嚴厲的上官突然對你展顏一笑,你估摸著第一反應就是我的眼角有眼屎?
衛無雙點頭,然后又覺得不妥,就板著臉道:“先前陛下說了,感業寺那邊你還得多看看,再有如明義這等鬧騰的,嚴懲。”
李治這是對阿姐上心了,所以隱晦的來了個曲線救國。
“知道了。”賈平安看著衛無雙,長腿妹子下意識的擺出個防御的姿勢,長腿作勢欲踢。
咳咳!
你這個……
賈平安不滿的道:“某難道是登徒子嗎?”
衛無雙點頭,“沒錯,你就是登徒子。”
青天白日,信口雌黃!
賈平安心中不忿,“皇后某雖沒見過,可一個人突然性情大變,某覺著不簡單。她突然慈眉善目的,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有了新的倚仗。這是要準備收拾人呢!”
他記得今年王皇后就多了臂助,一番運作后,她的舅舅柳奭(侍)就飛黃騰達,享受宰相待遇了。這堪稱是超級大腿,王皇后也多了信心,從此越發的嘚瑟了,最后被武媚打落塵埃。
可憐的李治,這下算是多了半個對頭,那小日子越發的難熬了。
衛無雙狐疑的道:“真的?”
賈平安認真的道:“某會騙世間所有人,卻不會騙你。”
渣男!
衛無雙再一步,“你是說……”
“皇后慈眉善目的,那些人是不是膽子就會大一些?”
“是。”
“膽子大,說話就會放得開,做事也會少了謹慎,被皇后抓到了把柄……順手就處罰立威了。”
衛無雙晚些回宮,見到皇后身邊的心腹蔡艷笑吟吟的走來,下意識的就想到了賈平安的話,心中警鐘長鳴。
“你去了宮外?”蔡艷微笑說道:“宮外可熱鬧?”
若是沒有賈師傅的提醒,衛無雙會說還行。
“我出宮辦事,急匆匆的,沒在意這些。”
隨后一番瞎扯淡,衛無雙告辭。
她去尋了蔣涵。
“皇后竟然和氣的讓人不敢置信。”蔣涵有些納悶,“先前有人去稟告事情,算是過錯,可皇后卻笑吟吟的說不礙事,這般古怪。”
“宮正,皇后突然性情大變,怕是背后有了倚仗,準備拿人立威呢!”衛無雙覺得賈平安這話的可能性不大,但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蔣涵微微一笑,隨后去稟告事情。
宮中的女官職位就那么多,宮正是肥差,蔣涵霸占了許久,引來了許多羨慕嫉妒恨。
路上她遇到了老對頭黃英。
黃英當年和她競爭宮正之職,最終失敗。這幾年她一直在尋機給蔣涵找麻煩,不過被蔣涵懟了幾次后,手段變得更加的隱晦了。
“皇后心情不錯。”黃英淡淡的道。
“是。”蔣涵連話都不想和她多說。
黃英看了她一眼,眼中有譏誚之色,“據聞皇后想換個宮正……”
“是嗎?”蔣涵依舊不搭理。
黃英側身看著她,“你要倒霉了。”
蔣涵依舊不動聲色。
這幾年她遭遇了許多,若是動輒發怒,早就被氣死了。
晚些到了皇后那里。
“……有人偷了燈油,此等事雖說只是偷盜,臣卻覺著不妥。”蔣涵稟告事情時依舊是淡淡的,冷艷感十足,“可臣想那燈油若是積少成多,點個火就能讓宮中不安,所以臣嚴懲了此人。”
王皇后在聽著,等她說完后,就微笑道:“做的極好,最近宮中頗有些不妥當之處,你有何建言只管說。”
這話很是禮賢下士,若是換個人大概就覺得皇后對自己改觀了,難免要說些奉迎的話。
蔣涵依舊平靜,“臣只管宮中的規矩和懲治犯錯之人,別的事卻少有關注,無話可說。”
王皇后笑道:“有就說,我這里準備給陛下稟告,到時候誰提的建言多,誰提的建言好,陛下那邊自然會有嘉獎。”
這已經是垂詢了,但凡有點兒上進心的都會感動,然后說出自己的看法。
蔣涵心中微動,但突然想到了衛無雙先前的話,于是依舊如故,王皇后的面色就有些難看。
這女人在作死啊!
黃英心中歡喜,等王皇后問自己時,就說了一堆建言,甚至……
“……皇后這邊有幾人平日里有些輕浮,經常喝罵那些宮人。喝罵也就罷了,那言辭……污言穢語都有,臣覺著這些人損害了皇后的聲譽……”
黃英說完,見皇后依舊微笑,甚至還有肯定之色,心中不禁大喜。
得分了啊!
出殿時,她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蔣涵恍惚了一下,覺得自己得罪了皇后,不過得罪就得罪吧,反正債多不愁。
她回到了值房,到了下午,有人急匆匆的跑來。
“宮正,皇后發怒了。”
“怎么了?”蔣涵皺眉,“誰觸怒了她?”
來報信的宮女拍拍胸脯,喘息了幾下,“宮正,皇后先前大發雷霆,說黃英信口胡言,污蔑她的身邊人,令人責罰……”
宮女又喘息了一下,“如今黃英被拖了去,說是要責打呢?”
蔣涵心中一冷,瞬間脊背就生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無雙!
衛無雙提醒她王皇后突然性情大變,怕是有些問題。
她沒在意,但在皇后問話時,卻鬼使神差般的想到了這個提醒,就沒說話。若是說了,此刻皇后的人定然就來了。
無雙竟然這般聰慧。
但此刻她想的卻是黃英!
她霍然起身,“去皇后那里。”
“宮正!”
這時候皇后正要責罰黃英,你這個宮正去,那就是打擂臺。
這是往死里得罪皇后啊!
蔣涵大步出去,一路到了皇后那里。
“嗯!”
黃英被捆在長凳上,褪了下裳,兩個內侍正在打板子。
黃英只覺得身后那里劇痛難忍,嘴里的軟木幾乎就要咬爛了。
可皇后沒說打多少板子,弄不好就會被活活打死。
她覺得陽光被遮擋住了,就抬頭看了一眼。
她滿頭大汗,汗水蒙住了一只眼睛,但依舊看清了身前的人是蔣涵。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身后又是一板子,黃英慘哼一聲。
這是要活活打死的意思!蔣涵看了她一眼,大步進了殿內。
“見過皇后。”
王皇后正在盤算著通過殺雞儆猴能獲得多少好處,比如說宮中震懾。
這對她的威望有好處。
她看了蔣涵一眼,淡淡的道:“何事?”
蔣涵說道:“黃英并未污蔑皇后的身邊人,那數人確實是跋扈,言辭不堪。”
這個女人……
王皇后冷笑道:“你聽到過?”
這等事兒沒憑沒據的,再說了,在這等時候,誰敢站出來為黃英說話?
蔡艷抿嘴笑了,覺得蔣涵是自取其辱。
蔣涵抬頭,那張冷艷的臉上全是認真,“是,臣聽到了。就在前日,臣親耳所聞,其中就有蔡艷……”
蔡艷的笑容僵硬了。
這個瘋女人,她竟然敢往死里得罪皇后?
王皇后也楞了一下,旋即冷笑道:“我怎地沒聽聞?”
這蔣涵分明就是來和她叫板的,誰給她的勇氣?
蔣涵平靜的道:“不止一人說過此事,另外,先前皇后說暢所欲言,黃英這才說出了此事。不論對錯……黃英皆無錯!”
轟隆!
蔡艷仿佛聽到了一聲霹靂。
王皇后想借機立威的謀劃不錯,她最想弄掉的便是蔣涵,可蔣涵不上鉤,就轉過彎,把黃英拿下了。
但蔣涵竟然說出了當時的事兒,更是暗指王皇后坑害黃英。
王皇后猛地把茶杯砸了下來,呯的一聲,里面的茶湯飛濺了蔣涵的裙擺一大塊。
蔣涵抬頭,平靜的說道:“臣請罪。”
要動手就動手。
王皇后想到了自己早些時候拉攏蔣涵失敗的經歷,不禁怒道:“滾!”
蔣涵福身,“是,臣告退。不過臣是宮正,黃英無錯,臣懇請皇后施恩……”
王皇后想說打死勿論!
可蔣涵已經點出了此事,她若是一意孤行,回頭皇帝得知了,怕是會越發的冷落她,便宜了蕭氏那個賤人。
“滾!”
蔣涵回身,腰桿筆直的走了出去。
外面,黃英和行刑的兩個內侍都聽到了里面的交鋒,此刻兩個內侍茫然。
“放了她。”
蔣涵見黃英的后面青腫,就知曉問題還不大。
黃英抬頭,冷汗和淚水糊滿了臉龐。她喘息道:“為何?你為何救我?”
蔣涵不語,黃英被解開后,蔣涵也不管她,當先離去。
黃英一瘸一拐的追上去,抹淚問道:“你為我得罪了皇后,為何?你莫不是想補償我嗎?多謝了,以后……以后我是你的人。”
蔣涵側身看著她,皺眉,厭惡的道:“我不喜歡你的性子。”
這就是連朋友都沒得做。
黃英詫異,“那你為何救我?”
“只因我是宮正!”
蔣涵前行,那腰桿筆直,步履穩健。
黃英在后面呆住了。
“竟然是為了這個?”
回到值房,衛無雙在等候。
蔣涵微笑道:“此次多虧了你的提醒,不然我今日就要被罰了。”
衛無雙一怔,“竟然是真的?”
蔣涵詫異,“什么真的假的?”
那個小賊!
衛無雙想到了賈平安當時的模樣,很是認真。
——某會騙世間所有人,卻不會騙你。
那個小賊說的竟然是真的。
她也很是震驚的道:“是賈平安說的。”
蔣涵愕然,“竟然是他?難怪他短短時日內就憑功封爵,果然是好手段!好眼力!”
她想到了蘇荷。
這不是現成了好男兒嗎?
但她又想到了賈平安的身體。
那個少年是個不能做事的,哎!可惜了!
衛無雙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從床底下弄出個小酒壇,仰頭就是一陣噸噸噸……
“那個小賊!”
衛無雙覺得自己誤會了賈平安,有些內疚。
“他好心提醒我,我卻冷言冷語,他不會傷心吧?”
但想到賈平安的那一句話,她就呆滯了。
——某會騙世間所有人,卻不會騙你。
“我是你什么人?這般說話,不要臉!”
衛無雙覺得臉有些發燙,一摸就惱了。
“為何要難為情?”
一夜之后,衛無雙準備去值守。
“無雙。”
蔣涵那邊的人來了,“宮正要見你。”
到了蔣涵那里,她已經精神抖擻的開始理事了,見她來,就說道:“你且等等。”
處置了事情后,蔣涵令人出去,只剩下她和衛無雙,然后嘆道:“賈平安那個少年不錯,對蘇荷也頗多看顧,我本想說感謝他一番,可如何感謝?”
那個少年俊美,多才,這多好的女婿人選?
可不能做事,這個卻沒辦法。
“我這里弄了一個藥方,你拿去給他,讓他按時吃藥。”
宮中的男人,除去皇帝之外都沒了淡,但就是為了皇帝一人,那些醫官研究出了許多那個啥……藥方。
蔣涵昨日就去尋了個老友,一番話要來了這個藥方。
那老友是內侍,當年得了她相助,所以很是感激。見她要這等藥方,就笑著問是家里的誰一蹶不振了。
蔣涵含糊以對,被取笑了一番。
若是他吃了這藥好了呢?
想到蘇荷,蔣涵的眼中就多了些柔情。
她自然不會看著蘇荷在宮中一輩子,時機到了,她就尋機在陛下的面前求個情,把蘇荷放出去。
但蘇荷在宮中多年,外面的世界怕是不適應,必須要尋個可靠的男子……
想到這里,她就嘆息一聲。
衛無雙帶著藥方去了百騎,等賈平安出來后,就把藥方遞給他,“昨日你的話讓宮正躲過一劫,這是宮正的謝禮,讓你按時服藥。”
賈平安接過看了一眼,只是看了幾個藥材,就覺得懵逼。
“這是干啥用的?”
衛無雙不說。
“哎!你不說……某沒病啊!為何要服藥?”
這是藥三分毒,賈平安哪里敢亂吃?
他看著衛無雙,悲憤的道:“難道你要毒殺了某?”
最毒婦人心吶!
衛無雙抬頭就是一拳,賈平安避開。
但衛無雙這次學精了,下面悄無聲息的一腿,賈平安抱著小腿齜牙咧嘴的。
衛無雙呸了他一口,“是……是男人用的藥,皇帝都是用這個,你……你不是男人,吃了興許能好。”
說完她耳根都紅了,轉身就走。
大長腿邁動起來,那是相當的賞心悅目。
可賈平安此刻卻恍如晴天霹靂。
“啥?我不是男人?”賈平安懵逼。
我咋不是男人了?
他在仔細看看藥方,然后悄然去了尚書省。
“英國公,這里有個方子,還請你看看。”
賈平安拿著藥方給李勣看了看。
老李不但是名將,更是名醫,琢磨了一番之后,神色古怪的看著賈平安,“少年人吃這個藥會不會太早?”
明白了,賈平安感謝,然后準備告辭。
李勣叫住了他,沉吟了一會兒,“這藥配比的極好,不傷身,不過那等虛的可不能吃,否則會焦躁。”
那不就是上火嗎?
“虛不受補!”
賈平安丟下讓李勣愣神的話就走了。
這可是皇帝御用的那個啥藥方,換后世千金不易。
賈平安去弄了幾服藥,想想自己不能吃,表兄也好好的不能吃。
讓誰當試驗品呢?
回到百騎,唐旭正在唏噓。
“娘的,家里的娘子最近很是兇悍,說某再去青樓就別再回家了。”
唐旭看著一臉的萎靡不振,聯想到他最近頻繁前去五香樓的事兒,邵鵬就嘆道:“你這是不行了吧。”
“放屁!誰說某不行了?”男人就聽不得這一句不行,唐旭當場就反駁道:“不信去五香樓,耶耶開著門讓你等看看。”
邵鵬沒說話。
到了下午時,有人說請客去五香樓。
“校尉,還請賞臉。”
唐旭嘆道:“某真是想去,可家中最近吵鬧不休,罷了,下次吧。”
邵鵬嘆息一聲,賈平安嘆息一聲,程達嘆息一聲……
這多半是腰子不行了。
賈平安想到了那個方子,心想這不就是最好的試驗品嗎?
“校尉,某這里有幾服藥……”
唐旭狐疑的道:“什么藥?”
賈平安笑道:“宮中的好東西,男人……要她好你才好嘛!”
馬丹!
唐旭覺得見鬼了,“小賈你這話說的就如同是三四十歲的那等老東西,不過……可是真的?”
賈平安挑眉,“你說呢!”
唐旭笑了笑,“某有個親戚正好有些毛病,讓他試試。”
那個親戚多半就是你吧。
賈平安也不揭穿。
晚上他琢磨了一番宮中的局勢,覺得如火如荼,阿姐一進宮怕是就要面臨著巨大的壓力。
不過那可是女皇,千年來就這么一個。
賈平安信心十足。
第二天到了百騎,賈平安發現唐旭臉上有些紅潤。
看來藥效不錯啊!
“校尉,那藥你親戚服用了如何?”若是好,賈平安就把那方子珍藏起來,子孫就算是敗家了,有這個方子也能東山再起。
想想李治那充沛的精力,后來更是把阿姐的姐姐一家子全給禿嚕了。
一般人能這樣?
這個藥方怕是不簡單啊!
唐旭正色道:“他才將吃,說是身體有些發熱。”
賈平安告誡道:“若是流鼻血或是牙齦腫痛,那就是虛不受補,要養一陣子再吃。”
唐旭笑道:“那親戚的身子極好,不虛。”
接著開始議事。
“……撒到各處的探子陸續傳來消息,朝中對百騎頗為滿意……”
唐旭洋洋得意的說著最近百騎的功勞,卻見眾人神色古怪的看著自己,就問道;“可是不妥?”
邵鵬的臉頰顫抖了一下,“老唐,你的鼻子……”
唐旭覺得鼻子有些溫熱,就摸了一下。
全是血。
賈平安的話回蕩在大伙兒的耳邊。
——若是流鼻血或是牙齦腫痛,那就是虛不受補,要養一陣子再吃。
唐旭的腰子……怕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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