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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兄弟二人,她好強勢

  楊德利已經絕望了。

  在接到自己即將被流放的消息后,他不吃不喝兩日。

  他想到了妻子和女兒,想到了表弟。

  唯獨沒想到自己。

  “我無罪!”

  楊德利絕望的喊聲在大牢里回蕩著。

  “住口!”

  面對這個被定性受賄的人犯,刑部的獄卒毫不猶豫的拎著棍子來了。

  楊德利扒著圍欄喊道:“那些賬冊不是我弄丟的,銀子也不是我收的,我冤枉!”

  獄卒隔著圍欄用棍子捅了他一下,“再叫喊就弄死你!”

  楊德利跪在地上嚎哭著,“娘子和大丫怎么辦?表弟怎么辦?”

  獄卒笑道:“你先顧著自己吧,回頭去了冰天雪地的遼東,不被凍死,說不得二三十年后能回來。”

  若是遇到大事……比如說帝王駕崩了,新帝登基宣布大赦,那么罪行不重的都能被赦免。

  楊德利的哭嚎聲在大牢里回蕩著。

  王琦大清早就來了,問道:“那楊德利何時送走?”

  周醒去問過了,“說是楊侍郎已經數次為此奔走,最遲不超過三日。”

  “好!”王琦笑著進了值房,“走的那一日,記得去弄些好酒菜來。”

  周醒湊趣,“賈平安從小就和楊德利相依為命,這兄弟感情頗深,楊德利被流放,于他便是心如刀絞啊!”

  王琦的面色微冷,“我希望某一日親手用刀絞了他的心。”

  這個變態……陳二娘在外面搖搖頭。

  “有人來投案了。”

  外面有人在喊,接著有官吏急匆匆的往外面去。

  “投案?”

  王琦一怔,“投案不該去長安縣或是萬年縣嗎?”

  隨后一個小吏被帶了來。

  周醒笑道:“這是貪腐了吧?”

  王琦皺眉,“貪腐也該是向上官投案,而非來刑部。”

  這事兒很奇葩,有人說道:“此事怕是涉及到了上官。”

  這般勁爆的嗎?

  陳二娘也頗為好奇,就跟著去看。

  到了刑部郎中的值房前,有人喝問道:“你為何投案?”

  小吏面色平靜,“我乃是戶部倉部的掌固,岳州的賬冊乃是我所盜,楊主事值房里的銀子也是我偷偷放置的。”

  周圍安靜了下來。

  最近賈平安和那些人較勁的事兒很熱鬧,連刑部的官吏都在吃瓜。

  可今日這瓜竟然落地了。

  有人來自首!

  汪海來了,問道:“賬冊何在?”

  是啊!賬冊在何處?沒有這個就無法翻案。

  小吏說道:“那一日我當值,賬冊我帶到了圍墻邊上,挖坑埋了。”

  晚上戶部也得留人值班,而掌固就是打雜的。

  陳二娘只覺得一股喜悅升起,心道:他果然是厲害,竟然能逼著對方低頭了。這份本事誰有?王琦?萬萬不能!

  “帶他去倉部尋賬冊。”汪海指派了人跟著去。

  陳二娘心中歡喜,剛準備回去,就見周醒在人群中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那個掃把星!那邊竟然對他低頭了?”

  楊慎孟的值房里傳來了砸東西的聲音少頃房門打開,楊慎孟出來說道:“老夫失手掉了東西清掃一番。”

  小吏進去一看我去,滿地都是東西甚至連鎮紙都丟在了地上。

  汪海來了。

  二人相對而立。

  “你謀劃了許久。”汪海的神色中帶著不屑。

  “你想說什么?”楊慎孟冷笑著。

  汪海突然一笑,吊梢眉也撇開了些“老夫想說你等萬般謀劃,就是沒想到賈平安會采取兩敗俱傷的手段吧?”

  楊慎孟嗤笑一聲,“為何沒想到?”

  汪海指指他的值房,“若是想到了怎會惱羞成怒?那個年輕人竟然能讓你如此惱怒老夫心中甚為歡喜,哈哈哈哈!”

  楊慎孟冷笑道:“他的身后必然有人指點,李勣,還是梁建方等人。”

  汪海搖頭嘆息,“老夫為此事去尋過英國公英國公說了,此事他若是出手定然會引發事態更嚴重。”

  楊慎孟面色微變,“你是說……此事都是那賈平安一人的謀劃?”

  “你以為呢?”汪海心情舒暢之極“一個年輕人有破釜沉舟之心,你等卻投鼠忌器最后主動低頭。老夫在想賈平安此刻定然是意氣風發少年人……就該如此啊!哈哈哈哈!”

  隨后小吏被帶到了倉部。

  當賬冊被挖出來時倉部的人先是一喜,接著都微微變色。

  “這是為何?”

  刑部的官員納悶的道:“難道都不喜楊德利洗清了冤屈?”

  一個小吏嘆道:“那楊主事人是好人,可卻喜歡管閑事,在戶部到處尋錯漏,大家苦不堪言。”

  刑部的官員也為之一驚。

  這樣的人,堪稱是奇葩了。

  向長林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該歡喜還是該憂愁。”

  “我無罪!”

  楊德利的嗓子都沙啞了,然后回身拿起碗,刨了幾口粗糙的麥飯,皺眉,“還沒我做的好吃。”

  那個獄卒捅了他幾次,最后干脆充耳不聞,幾個獄卒聚在一起閑聊。

  “此人據聞乃是被栽贓了。”

  “定然是如此,否則哪有把受賄來的銀子放在值房的道理?這栽贓栽的肆無忌憚,可這便是證據啊!再說那賬冊就是在他的手中不見了,不是他也是他。”

  “他的表弟乃是武陽伯,執掌百騎,也算是威名赫赫,可依舊救不得他,可嘆吶!”

  “不過賈平安已經很了得了,他在刑部放話威脅,若是誰敢動了楊德利,那便不死不休,結果連楊侍郎都無法對他動刑。對了……鄧老三,你特娘的捅了楊德利幾下,回頭小心賈平安收拾你。”

  先前用棍子捅楊德利的獄卒楞了一下,然后笑道:“楊德利過幾日便走了,他賈平安哪有心思報復我這等小人物?要報復也是那些……”

  他指指頭頂上。

  眾人不禁都笑了起來。

  腳步聲傳來。

  腳步聲在外面止步,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這里便是刑部大牢,請進。”

  幾個獄卒一聽就知道是有大官來了,趕緊裝作勤勉的模樣,紛紛四處巡查。

  一個官員先進來,接著進來的是一個年輕官員。

  他笑吟吟的道:“聽聞此處乃是龍潭虎穴,一進來便生死不由人,我在想,表兄會是什么模樣!”

  官員陪笑道:“楊主事一直在牢中讀書,很是從容……”

  賈平安微笑道:“表兄的定力當年曾被許尚書夸贊過。”

  “放我出去,我無罪!”

  官員:“……”

  賈平安:“……”

  幸好我說的是老許,老許不要臉,不會在意自己的名聲。

  聽到表兄的聲音中氣十足,賈平安心中一松。

  楊德利歇息了一陣子,吃了些東西,已經恢復了些精氣神,繼續開工,“我無罪,那是污蔑,有人把銀子放進了我的值房里……”

  他聽到腳步聲靠近,越發的激動了,“我無罪!”

  這里陰暗,來人近前,楊德利愕然:“平安?”

  賈平安見他雖然蓬頭垢面,但卻不見受刑的模樣,心中一松,“表兄,咱們出去了。”

  “無罪了?”

  楊德利問道。

  賈平安點頭。

  楊德利的眼中迸發出了異彩,回身跪下,喊道:“姑母……”

  官員看著賈平安,心想這是什么意思?

  表兄又開始匯報工作了……

  “開門!”

  官員覺得楊德利頗為奇葩,恨不能趕緊弄走。

  鄧老三拿著鑰匙過來,開門時手在顫抖,幾次都無法打開鎖。

  官員尷尬的道:“武陽伯你威名赫赫,他這是歡喜。”

  門一打開,鄧老三就跪了。

  “楊主事,先前我拿棍子捅你,可沒用力呀!”

  嗯?捅哪里?

  賈平安皺眉,難免眼中多了厲色。

  百騎大統領要弄一個獄卒……鄧老三狂抽著自己的耳光,喊道:“我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楊德利匯報工作完畢,回身道:“他只是捅了三下。”

  三下,看樣子不是滿腚傷,賈平安說道:“那便跪三刻鐘。”

  楊德利覺得不忍,可鄧老三卻歡喜的道:“多謝武陽伯!”

  出了刑部大牢,楊德利瞇眼看著外面,“平安,讓他跪三刻鐘太長了吧?”

  那官員沒管這事,但也想聽聽賈平安的解釋。

  “但凡獄卒,大多眼中無人。我在刑部放話,誰敢動你就不死不休,可他依舊敢捅,那么別人沒放過話的他會如何折騰?”

  楊德利悚然一驚,“那么狠?”

  “他們眼中無人!”

  賈平安再度說了這句話。

  官員目視他和楊德利走遠,身后有小吏說道:“這個禍害總算是走了。”

  官員回身,“鄧老三平日里在獄中如何?”

  小吏說道:“下手狠毒,那些人犯家中不給好處,他便會下手毒打人犯。”

  原來賈平安說的眼中無人,不是說他們倨傲,而是說在他們的眼中,那些人犯都不是人,隨意他們擺弄。

  官員嘆息一聲,“武陽伯竟然連這些都知道?”

  賈平安兩兄弟在刑部緩緩而行。

  “平安,為何不走快些?”

  楊德利一心只想回家看看妻兒。

  “不著急。”

  賈平安就是要慢慢走。

  當初刑部上下牛氣沖天,現在他就讓這些人感受一番被打臉的滋味。

  有人怒道:“此人小人之心,存心想惡心刑部上下。”

  刑部郎中管勝淡淡的道:“此人猖狂,遲早會有大禍臨頭。”

  有人笑道:“管郎中,你前幾日說賈平安跋扈,該嚴懲……”

  管勝平靜的道:“如今我依舊這般認為。”

  外面有人發足狂奔而來。

  “跑什么?”

  這人興奮的道:“賈平安又上奏疏了。”

  長安城中的某個地方,鷹鉤鼻老人罵道:“那個賤狗奴,他哄騙了老夫!”

  昨日賈平安說奏疏已經上了,來不及撤回了。

  晚些,幾個官吏進了刑部。

  管勝正在和楊慎孟說話。

  “管勝!”

  官員一馬當先走來。

  管勝一怔,剛想說話,卻認出了此人是大理少卿唐臨。

  大理寺只管審案,不管抓人。

  但有一種情況卻不同。

  當刑部有高官犯事后,為了避嫌,皇帝經常會指定大理寺來抓人。

  管勝的臉瞬間煞白,腿一軟,就想伸手去抓楊慎孟。可楊慎孟在看到唐臨時就已經如避蛇蝎般的退開了。

  管勝摔倒在地上,半邊臉都腫了,兀自強笑道:“唐少卿此來何事?”

  這人到了此刻竟然還心存僥幸……唐臨冷冷的道:“管勝,你貪腐之事發了,跟老夫走一趟吧。”

  管勝心中絕望,“是誰彈劾了我?。”

  唐臨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武陽伯彈劾你貪腐,證據確鑿。”

  管勝癱軟在地上,任由兩個小吏把自己拖著出去。

  王琦等人也默然看著這一幕。

  一個小吏艷羨的道:“我若是能如武陽伯這般手段了得,那少說得是個尚書。”

  我原先自詡尚書之才,可如今卻只是個刑部主事……王琦的臉頰抽搐了一下。

  陳二娘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眼中多了妖異之色。

  這人又開始對賈平安羨慕嫉妒恨了……

  王家依舊愁云慘淡。

  王學友故作鎮定的在安慰著女兒,趙賢惠抱著外孫女大丫在罵人,“就知道哭,當年你阿耶和我吵架,我抱著你就走,哭什么?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蹲在邊上的王大錘抬頭問道:“阿娘,那你當年沒帶我?”

  老娘……

  趙賢惠發現自己說漏了,就強硬的道:“你是男娃,你妹妹是女娃,女娃可憐,不懂?”

  我是不懂啊!為何男娃阿娘不疼愛。

  王大錘心中委屈,卻不敢說出來。

  趙賢惠覺得這樣對兒子不大公平,就說道:“那時就是嚇唬你阿耶的,我難還能拋下了你?”

  王學友張大嘴巴,“原來當年你是嚇唬我的?”

  果然,女人的嘴,哄人的鬼!

  王學友起身,趙賢惠冷笑……夫妻二人轉就要開演了。

  王大錘吸吸鼻子,“不是勸阿妹的嗎?”

  大丫在趙賢惠的懷里喊道:“阿耶!”

  啥戰斗欲望都被這奶聲奶氣的吆喝給弄沒了。

  趙賢惠抱著她埋怨道:“你阿耶怕是要重新做人了。”

  “阿耶!”

  大丫看著大門。

  趙賢惠緩緩側身。

  王氏楞了一下,然后狂奔而去。

  楊德利就站在門外,百感交集的看著自己的妻兒。

  王氏撲了過來。

  楊德利也撲了過去。

  “大丫!”

  夫妻二人半途擦身而過。

  楊德利接過大丫,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阿耶的好大丫啊!阿耶在牢中就只想著你。”

  我呢?

  王氏茫然若失。

  趙賢惠歡喜的道:“你如何出來了?”

  楊德利逗弄著女兒,隨口道:“平安使勁了,他們一日不放我出來,平安就一日彈劾一名他們的官員,彈劾了七人,他們頂不住了,主動讓偷賬冊的那人投案,平安去把我接了出來。”

  “果然是好兄弟!”

  王學友埋怨道;“你整日還說小賈沒盡心,這一日彈劾一名官員,難道不盡心?”

  趙賢惠心中愧疚,“回頭我補償他,對了,好幾日沒見阿福了,阿福……”

  邊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黑白相間的圓腦袋探出墻頭。

  干哈?

  趙賢惠招手,“來,有好吃的。”

  阿福順著梯子爬了下來。

  這邊的王氏終于抱住了楊德利,夫妻倆嚎哭了一場。

  完畢后,阿福在邊上喝著粥,王大錘撓撓頭,“阿妹,先前楊德利都沒看你,就只顧著大丫了。”

  楊德利身體一僵……

  大舅子坑我?

  賈平安走在皇城里,腳步都跋扈了許多。

  到了百騎,程達率先奉上了彩虹屁,“一日彈劾一人,武陽伯威武!”

  明靜也頗為贊許的道:“果然是百騎之虎。”

  這個女人說話怎么鈣里鈣氣的?

  賈平安拱手:“今日下午五香樓,不醉不歸。”

  眾人歡呼,孟亮隨即請賈平安去說話。

  程達和明靜進了值房,他唏噓道:“武陽伯此次連續彈劾八人,堪稱是強硬到了極點。我若是哪日也能如此,那該多好?”

  明靜被他懟過多次,聞言嗤笑一聲,“你?”

  她要說什么你不及武陽伯,軟蛋一枚這等話也就罷了。

  就一個字。

  還帶著強烈不屑的反問。

  臥槽!

  這羞辱的味道都出來了。

  程達起身。

  明靜吊兒郎當的起身。

  動手?

  誰怕誰?

  程達做強硬狀。

  你還想學賈師傅?明靜淡淡的道:“明日我該求見陛下了。”

  瞬間程達得臉上就浮現了笑意,“那個,明中官可知曉五香樓哪個女妓最紅嗎?以前邵中官最喜歡的便是嫣紅,別的不說,就豐腴……”

  內侍沒家伙事,只能看,只能摸。

  明靜冷笑道:“程達,你做事見難就退,可稱為百騎之恥!”

  程達怒了,“明中官,莫要羞辱人。”

  明靜一拍案幾,“就羞辱你怎么了?”

  程達:“……”

  外面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程副尉,這話不尊重明中官。”

  人家都沒家伙事了,你偏生要說什么那個女妓好,這不是存心給人添堵嗎?

  百騎之恥程達拱手,“我錯了。”

  孟亮請了賈平安去,先是躬身。

  這般隆重,難道這貨犯大事了?

  孟亮抬頭,“下官要成親了,若非武陽伯勸誡,下官幾無可能走出那等困境。武陽伯對下官堪稱是恩同再造,請受下官一拜。”

  孟亮跪下。

  這貨竟然走出了心理絕境?

  改造了一個舔狗的成就感讓賈平安微笑了起來,“如此就好啊!以后好好做人。”

  這話好像說錯了。

  但孟亮顯然并未察覺,“都是武陽伯的教導。”

  賈平安隨口問道:“對方如何啊?”

  孟亮的眼中流露出了幸福,“她好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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