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442章 顛覆些什么

  三花和鴻雁在前院轉悠。

  杜賀心想既然是要事,那定然和朝堂有關,也不好打聽。

  曹二在做飯,香氣撲鼻。

  王老二和徐小魚就蹲在了邊上,看著夕陽扯淡。

  “二哥,我怎么不敢看公主呢?”徐小魚撓撓頭,“瞥一眼覺著好美,可卻不敢看。你說道德坊那些女人我誰不敢看?就公主不敢!”

  “那叫做威嚴,皇家的公主呢!”王老二吧嗒著嘴,“不過啊!我看公主看咱們家郎君的眼神不對勁。”

  “什么意思?”徐小魚年少,一聽這等事就起勁。

  “公主看著郎君的眼神里……”王老二想了想,“你說依賴也不是,就是那等……愛慕吧。”

  “公主愛慕郎君?”

  徐小魚驚訝的道:“那些駙馬都是有來頭的呢!郎君可還不夠。”

  “蠢貨!”王老二罵道:“那些駙馬好些都是靠著父祖的威風,這才娶了公主,郎君白手起家,這是真本事,那些人能比?”

  徐小魚訕訕的道:“那你說……郎君可能睡了公主?”

  身后一巴掌拍來,杜賀罵道:“郎君和公主也是你等能編排的?”

  賈平安只覺得渾身發飄,喘息聲急促的就像是拉風箱。

  高陽的臉緋紅,幾縷長發被汗水貼在了臉頰上,看著多了魅惑之美。

  她摟著賈平安的脖頸,“讓我緩緩。”

  良久……

  “沒想到你看著不魁梧,卻……”

  “卻什么?”

  “沒什么……”高陽曼聲道:“郎君!”

  “嗯!”

  “郎君!”

  “嗯!”

  “郎君!”

  這娘們沒完了?

  賈平安沒好氣的道:“老是這個做什么?”

  高陽吃吃笑著,“我喜歡,叫了,你應了,我心中就覺著踏實了。”

  她輕聲道:“以前我一直覺著自己飄著,踩不到地,就像是孑然一身。不管是皇帝還是誰,都不能讓我感到踏實。可現在……我真的踏實了。”

  這個女人……

  賈平安的手收緊了些,高陽靠在他的懷里,努力的擠了擠,仿佛要擠進他的身體里。

  “我就喜歡看著郎君板著臉嚇唬我,還喜歡看著郎君帶著那些百騎昂首闊步的模樣……”

  “那時候我看著你,就想……好個神氣的少年。”

  “后來,我遇到了麻煩,你來幫我,你喜歡瞞著我把那些事都做了,從不肯和我表功。”

  “男人做事表什么功?”賈平安覺得男人的尊嚴被侵犯了,隨即責罰了一下。

  良久,高陽喘息,“我知道郎君要成親,我不成的,但我總有一樣要比她們先。”

  高陽笑的就像是一頭狐貍。

  晚些,她起身穿衣,整理了一番妝容,隨后挽起長發,回身嬌媚的一笑,“郎君,我可好看?”

  這個女人,美的帶著侵略性……賈平安點頭,“好看。”

  第二天凌晨,賈平安睜開眼睛時,覺得身體有些搖晃的感覺。

  臥室顯得有些陌生,但這只是一種情緒。

  起床洗漱,隨即練刀。

  王老二在邊上看著,贊道:“郎君的刀法……更厲害了。”

  “郎君。”

  練刀結束,鴻雁遞上毛巾,看向賈平安的目光中帶著些疑惑。

  先前她清理床鋪時,發現了幾根不同于郎君的長發。

  而且被褥里有女人的幽香。

  小女仆開動腦子,琢磨著郎君的一言一行,想猜測這是為何。

  難道郎君……

  她有些傷感,等賈平安去上衙后,就站在那里發呆。

  “哭了?”

  三花可惡的聲音傳來,鴻雁搖頭,“我才沒哭。”

  “我不用看就知道,郎君和公主之間的親密。”

  三花得意的道:“還有,你很蠢。”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鴻雁無師自通的來了個‘戶口本攻擊’。

  三花冷笑道:“郎君這等出眾的男兒,若是在高麗,少說會有十余個女人侍奉,加上外面不時遇到的女人,這等男兒,一生當會有上百女人……”

  我還有機會,但我需要你這個蠢貨聯手。

  三花覺得鴻雁這等愚蠢的女人就不該在郎君的身邊伺候,而是該換上自己。

  至于高麗那等權貴男人的事兒她知道的不少,她的父兄就是如此,堪稱是高麗海王。

  鴻雁緩緩回身,微微昂首,三花心想這個蠢貨會怎么來回復自己……是覺著悲傷沮喪,然后想聯手;還是覺得自己能成為那百余女子中的一個……

  鴻雁的鼻翼皺起,不屑的道:“郎君是那等蠢男人嗎?”

  你說的好對,我竟無言以對……三花:“……”

  到了百騎,兄弟們的精神頭很足,見到賈平安打招呼的聲音很大。

  “這才是我心目中的百騎。”

  賈平安很是愜意,進了值房,就見明靜在眼巴巴的數錢。

  這女人多半又是去買買買了。

  “你一個人,買那么多東西作甚?”

  “我喜歡!”明靜的話很誠懇。

  就是喜歡買買買。

  剁手黨就是你了。

  “包東!”明靜抬頭。

  “何事?”

  包東看著愁眉苦臉的。

  明靜雙手托腮,憧憬的道:“昨日在宮中,我聽聞東市新來了幾家胡商,有好珠寶,你去看看哪家的便宜。”

  包東:“……”

  他看看賈平安。

  賈平安干咳一聲,“這是假公濟私了啊!”

  可我真的想看哪家最便宜啊!

  明靜心癢難耐,“他們說有一家要便宜許多,不買就虧了。”

  賈平安正在看消息,聞言側身看著她,“就算是便宜了很多,可你買來毫無用處,那豈不是全浪費了?”

  這個蠢人……明靜振振有詞的道:“買了放著就是占便宜。”

  “珠寶會折舊,樣式不夠新鮮也會不值錢。”

  “可是我喜歡買。”

  那就去買吧。

  賈平安拿起消息繼續看。

  “武陽伯,國子監有人求見。”

  賈平安恍惚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還有教學任務。

  晚些,他去了國子監。

  進了國子監后,遇到的師生看著他的目光都不大對勁。

  “這是為何?”

  算學的韓瑋來迎接他,見面賈平安就問了此事。

  韓瑋說道:“昨日你歸來的消息傳遍了國子監,開始有人詆毀,說你是靠著枕頭風……”

  這便是高陽說的那個。

  一想到高陽,他的腦海里就浮現了那些柔膩。

  “后來捷報傳來,那些人都傻眼了。”韓瑋得意的道:“任誰都想不到,你竟然去了漠北就能立下如此功勞。”

  原來是驚訝?

  “有的學生說要師從你,投筆從戎,和助教發生了沖突。”

  看來我在國子監也有了崇拜者。

  賈平安不禁有些飄飄然。

  一個學生在前方突然止步拱手,恭謹的問道:“敢問武陽伯,那些異族可是蠢蠢欲動嗎?”

  賈平安頷首,“對,蠢蠢欲動。”

  后續的去上課的師生止步,不少人都好奇的看著黝黑了許多的賈平安。

  有助教尖刻的說道:“可許多人說漠北和漠南的異族早已心向大唐,武陽伯說這話不怕誤導了學生嗎?”

  賈平安在國子監的支持者大多在算學。但算學大部分都是平民子弟,而國子監主流是權貴高官大地主的子弟。所以形成了平民學子支持賈平安,權貴子弟們反對的局面。

  問話的學生看著便是權貴子弟,少年熱血,不可抑制。

  而助教一臉不屑,仿佛賈平安去漠北就是度了個假。

  這是一場輿論戰!

  賈平安斜睨著他,“你可知鐵勒人的心思?”

  助教愕然。

  “你可知突厥人在想些什么?”

  助教:“難道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賈平安覺得這些人在國子監里太久了,以至于對外界的事兒陌生到了想當然,“我此去剿滅了鐵勒叛逆,我知曉他們在憧憬著一個強大的鐵勒;我闖入了一個突厥人的部族,勸說他們舉族歸附,我知曉他們依舊在回憶著往日的榮光,但凡有機會,他們將會再度崛起,再度兵臨渭水……”

  他盯著助教,“這是我親身經歷,而你經歷了什么?除去高談闊論之外,除去尖酸刻薄之外你還有什么?告訴我,你知道些什么?”

  助教的臉紅了,“你……我……”

  一個學生喊道:“武陽伯此次可是生擒了敵酋,還安撫到了那些部族,他不知道……誰知道?”

  那助教羞紅了臉,悄然躲進了人群中。

  賈平安不屑于和這等人糾纏,但這可是個刷臉的好機會。

  他單手按刀,就這么在眾人的矚目下走了過去。

  “男兒當如是!”

  一個學生不禁發出了這樣的感慨,就像是當年的項羽看到秦始皇的車駕后一般。

  “我當如武陽伯,文能詩才碾壓天下,武能領兵橫掃叛逆……”

  但更多的學生目光復雜的看著賈平安離去。

  權貴的子弟從小就耳聞目染,知曉許多事兒。

  所以賈平安的分析他們最受益。

  受益是受益,但新學在國子監里卻不受待見,他們覺著這個刀下亡魂的新學侵犯了自己的利益,所以心情復雜。

  一個學生沖著賈平安的背影拱手,朗聲道:“就算是再多的不合,可武陽伯在漠北的功績值得我輩效仿。”

  眾人頷首。

  “正該如此!”

  賈平安隨后就在算學授了一節課,這一節課卻不是什么算學,而是漠北漠南的局勢。

  “大唐一旦不能控制漠南,那么突厥的再度崛起就不可抑制。”

  “大唐若是不能控制漠北,那么鐵勒人的崛起也將不可抑制。”

  這兩個判斷讓學生們炸了。

  我們可是大唐!

  “武陽伯,大唐不會放棄漠北和漠南。”

  賈平安笑道:“那需要大唐一直持續強大下去。一旦衰弱,不只是漠北和漠南,還有西北,西南……”

  大唐真的牛逼!

  當它衰弱到了帝國斜陽時,依舊能在強敵環伺的處境中存活下來。

  晚些賈平安照例去拜會了祭酒肖博。

  司業陳寶也在,二人在商議事情。

  “武陽伯歸來,可喜可賀!”

  肖博笑吟吟的道賀。

  賈平安說了些算學的情況,肖博想起一事,“算學的教材老夫看了,有一點不明,還請武陽伯指點。”

  邊上有書柜……

  這個書柜可不是后世那種。

  大唐的書籍在后世看來,大概就和古畫或是圣旨的造型差不多。

  很長的一張紙,你可以想象成古畫的那種長條幅,上面就是文字,而兩側用軸包裹著。

  一卷卷‘書’就放在布囊里,這個布囊叫做‘帙’,所謂卷帙浩繁,說的便是一卷卷的卷軸書堆放了許多的場景。

  每一卷書的頭部都掛著標簽,垂落在外面方便檢索。

  肖博順著標簽找到了那卷書,拿出來,解開繩子,拉開一側的軸。

  “此處你說算學當為國子監諸學之首,老夫以為值得商榷。”

  他左手按著一側的軸,右手緩緩拉開另一側的軸,但這卷書太長,所以他必須一邊左手卷起,右手拉開,一步步往下看。

  “還有此處,你說算學乃是萬學之基,老夫以為不妥。”

  現在是儒學為尊,賈平安對于算學的表述在后世看來正常,可此時卻顯得驚世駭俗。

  肖博沒說他是個瘋子就算是客氣的了。

  但這種立場問題真的沒法爭論。

  在儒學看來,人活天地間,首要便是修身,通過學習儒學,塑造學生的三觀,這才是至關緊要的。

  而算學為萬學之基這個表述在肖博看來就是拋棄了三觀打造,直接奔著實用之學去了。

  這個說法賈平安能接受。

  “儒學修身修心,算學修的是實用,并不沖突。”

  肖博皺眉,“不只是沖突不沖突,算學不足以登大雅之堂。”

  “當年儒學也是如此。”

  賈平安反唇相譏,“誰的學問是一開始就能橫行當世,成為顯學?算學乃是實用之學,學了便有好處。而儒學是塑造學生根基之學,不可不學。二者為何不能融合?”

  肖博淡淡的道:“算學的那些好處……不值一提。”

  這老家伙看來是憋了許久的火氣,這一下全發了出來。

  賈平安問道:“不管是在六部還是在什么地方,算學可能少?”

  肖博淡淡的道:“儒學才是根基。”

  “儒學乃是塑造人的學問,算學乃是做事的學問。”賈平安咄咄逼人的道:“一個人難道只修身修心,不做事了?那……敢問肖祭酒,那是道人還是和尚?”

  這個反擊之犀利,讓肖博也無法回避。

  “可當朝那些官吏,誰不是儒學熏陶出來的?可曾不會做事?”

  這個就屬于狡辯。

  賈平安搖頭,“可儒學里有教過他們如何去為官,如何去算計……若是有,為何國子監還要設立一個算學?”

  年輕人這般咄咄逼人,老夫竟然無言以對……肖博:“……”

  儒學牛逼,那么你還弄個算學杵著做什么?

  賈平安顯得并沒有什么謙讓的意思,繼續說道:“當年也曾有君子六藝之說,禮、樂、射、御、書、數……為何避而不談?”

  儒學最讓人詬病的便是一群老夫子做主,他們動彈不得,沒法騎馬射箭,喜歡當宅男,窩在家中琢磨先賢的學問,堪稱是閉門造車。

  慢慢的這些人就鉆進了死胡同里,一味把儒學往宗教和哲學的范疇去推演……等到了明清時,儒學就成了婦人的裹腳布,又長又臭。乃至于考中科舉去做官,要聘請幾位師爺才敢去。鬧得紹興師爺竟然成了一門傳統優勢就業項目。

  但現在是大唐,這等老夫子不受大伙兒的歡迎。

  所以肖博無言以對,換做是明清,怕是頃刻間硯臺就砸了過來。隨后糾集一般腐儒,用什么離經叛道的罪名把你痛打一頓,再抓去官府。官府一聽……臥槽,竟然敢褻瀆儒教,嚴懲!

  所以賈平安格外的珍惜這個時代的自由,他可以自由自在的說算學的好處,而不必擔心被人圍毆,當然,圍毆他也不怕。

  陳寶覺得肖博有些難堪,就想緩和一下氣氛,“老夫來看看。”

  他重新拉開卷軸,和賈平安請教一番,氣氛就漸漸融洽了。

  肖博顯然還是有些悻悻然,最后說道:“新學難道還能顛覆了什么?”

  老頭看樣子是不服輸啊!

  賈平安樂了,指著卷書說道:“新學能顛覆了它。”

  肖博拿起卷軸,笑道:“從許多年前開始,不管是簡書還是什么,都是這等模樣,武陽伯莫非以為這不妥?”

  “當然不妥!”

  賈平安早就受夠了卷書,自己弄了些小冊子,但當今的主流依舊是卷書,而且依舊是手抄本。

  想想后世早些時候的手抄本,那是激動的心,顫抖的手……而現在卻一直流行這個。

  肖博搖頭,“如此,老夫拭目以待。”

  賈平安心中一動,“若是我能把卷書變得更加方便,而且還能快速弄出來,肖祭酒……”

  小子這是要打賭?

  想當年老夫縱橫賭壇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肖博心中微動,“若是你能弄成,老夫答應你一事,若是弄不成,你也答應老夫一事,可好?”

  賈平安等的就是這句話,心中暗喜,但卻忍住了,“如此……君子一言!”

  他伸手。

  肖博笑著伸手,“駟馬難追!”

  二人擊掌,如此這個賭局就成了。

  但肖博擔心賈平安耍賴,就說道:“陳司業可為見證。”

  我正想尋個人來作證,你竟然主動提出來……陳寶的兒子陳翔就是賈平安的學生,他不敢耍賴。

  “好!”

  肖博暗自得意。

  求票啊!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