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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臣愿意去解決此事

  沈丘自視甚高,甚至是有些自戀,這一點賈平安從他那永遠都保持得一絲不茍的頭發就看出來了。

  自戀的人多半自傲,加之身手了得,一般人哪里會在他的眼里?

  謠言一起,李治就令百騎和沈丘并肩查探。但沈丘孤傲的拒絕了聯手的建議,選擇了獨行俠的方式。

  他輕松的去打探了柳奭那邊的消息,甚至還查看了書信,堪稱是藝高人膽大。

  在他看來,賈平安最多也就是在外圍打探一番,比如說去尋找那些賊人。

  可賈平安反手就尋到了蕭淑妃。

  李治看了賈平安一眼。

  他覺得沈丘更勝一籌,但卻被事實打了臉。

  領導被打臉,你最好的反應就是悄無聲息的消失,讓他一人獨自去舔傷口。

  賈平安告退。

  武媚也很眉眼通透的走了。

  李治突然笑了起來,“媚娘這是想說……她的阿弟比你強,她的眼光比朕的好。沈丘,你說可是?”

  沈丘跪下,“奴婢無能。”

  李治看了他一眼,“做事要認真。”

  沈丘低頭,“是。”

  “蕭氏那邊究竟讓柳奭答應了什么條件,要去查探。”

  “是。”

  李治擺擺手,沈丘起身告退。

  走出大殿,風吹亂了沈丘的頭發,他皺眉壓住。

  身后的王忠良悠悠的道:“莫要小看了賈平安。”

  沈丘抿嘴,“咱從不小看誰。”

  只因除去皇帝之外,誰在我的眼中都是螻蟻!

  王忠良笑了笑,“小心無大錯。”

  “膽怯!”

  王忠良被梗了一下,“如此咱就拭目以待了。”

  “等著就是了。”

  沈丘飄然而去。

  王忠良回到殿內。

  李治在看文書,看的很是津津有味。

  王忠良在邊上百般無聊,就盯著地面看。

  地面那些無意間形成的紋路,在他的眼中漸漸多了含義,比如說腳邊的一圈就像是一張人臉,正在沖著他嘲笑。

  “蕭氏那邊的人,從此刻起,不得靠近朕。”

  王忠良剛一腳踩在那團紋路上,聞言趕緊應了。

  “兄長。”

  李敬業來了。

  賈平安剛沐浴出來,見他穿著整齊,就問道:“這是準備去哪呢?”

  李敬業擠擠眼睛,“兄長,今日得閑,咱們下山去吧。”

  賈平安的腦海里浮現了一個畫面:魯智深蹲山上的廟里許久了,突然一日喊道:“這嘴里都要淡出個鳥來了,下山去轉轉。”

  “也行。”

  大隊人馬剛進駐萬年宮,蔣涵的事兒不少,衛無雙也跟著受累,沒法出來。

  而高陽……這個瘋女人,大清早就說是去打探附近的地形,過幾日和賈平安去打獵。

  我要不要帶上被褥?

  賈平安屈辱的想著。

  二人出去,竟然發現了不少人,官吏有,軍士也有,百騎和千牛衛的都有。

  來到山上,皇帝享受,臣子們也得跟著沾光才行,所以才有了輪換制度。

  今日輪休的不少人都在往山下去。

  路上遇到了幾個千牛衛的和李敬業打招呼。

  “敬業,山下有胡女。”

  李敬業笑的很是開心,“是啊是啊!”

  那人沖著賈平安拱手,“見過武陽伯,聽聞武陽伯師從鬼谷子,兵法無雙,不知何時能請益一番?”

  鬼谷子?

  這是哪跟哪?

  賈平安含糊以對,“就是自己胡亂琢磨的。”

  這人一臉驚嘆,“自己琢磨的就這般厲害?”

  他靠攏了些,“若是肯教授,我便拜在武陽伯的門下,以后為武陽伯養老。”

  賈平安看看他的大胡子,“你這個……”

  “滾!”

  李敬業一腳把他踹開,“回頭操練弄死你。”

  這人笑道:“回頭山下我請客,胡女隨便武陽伯挑,若是想聯袂也成。”

  聯袂……

  這貨還是個老司機。

  賈平安笑著打哈哈。

  他突然發現前面一人眼熟。

  那不是孟亮嗎?

  我去!

  這個舔狗竟然也想做海王?

  他們的腳步快,沒幾下就和孟亮并肩。

  看到孟亮神采飛揚的模樣,賈平安不禁倍感欣慰。

  “武陽伯?”

  孟亮眼前一亮,“我聽聞山下有一家做的好衣裳,這便去給娘子帶一件。武陽伯可是也去買東西?”

  賈平安擺擺手,腳下加快,很快就把他甩在了后面。

  那些軍士在前面追打玩鬧,就這么一鬧騰,到了山下發現一點都不累。

  山下還有軍營,此刻竟然已經成了集市,當地百姓自發在周圍擺攤設點,各種特產小吃,甚至還臨時搭建了茅屋,酒肆、青樓一概俱全,堪稱就是一個小型東西市。

  幾個官吏在巡視,這便是臨時市令,管轄這個臨時集市。

  那么多人聚集在天臺山附近,吃喝拉撒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兒。而且皇帝在此一待就是幾個月,那些健壯的將士難道這幾個月就吃素?

  所以這個市場就這么不倫不類的開了起來。

  “兄長,長安的商人都跟來了。”

  走進市場,兩側都是攤位,再過去都是茅屋。

  所謂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商人。長安的商人,附近的商人都來了。

  “兄長,有些餓了。”

  “吃馎饦吧?”

  二人尋了一家馎饦店,店主一邊煮馎饦,一邊得意洋洋的吹噓,“我這馎饦可不簡單,學的是武陽伯的手藝,這湯用的是豕骨熬煮,鮮香無比。這馎饦筋道,加了我秘制的醬料,吃了你就舍不得走。”

  “來兩碗。”

  李敬業和賈平安大馬金刀的坐下,店主高聲應了,“客人稍待,這里一碗后就來。”

  晚些馎饦上來,熱氣騰騰的。

  湯看著不錯,馎饦也不錯,上面有切片的五花肉,看著顏色頗深,估摸著是學的鹵肉。

  店主回去抓了一把蔥花,“客人稍等,沒這東西可沒法吃。”

  手松開,輕輕的甩動,翠綠的蔥花就落在馎饦上面,被面湯一激,頓時香氣撲鼻。

  這店主看來還是有些意思。

  賈平安嘗了一口,味道竟然意外的好。

  “不錯不錯。”

  店主得意的道:“不是我吹噓,那年我去了長安城,見到武陽伯他老人家去上衙,就誠心請教了如何做馎饦。武陽伯就一個字,湯!”

  李敬業抬頭看著賈平安。

  賈平安搖頭。

  這啥時候的事?

  “店家,來一碗馎饦!”

  來的竟然是程達。

  賈平安吃完,和李敬業繼續溜達。

  前方左側有幾間茅屋,外面站著幾個胡女,正在沖著路人拋媚眼。

  她們穿的不錯,肚皮露在外面,還輕輕搖擺著。

  “兄長,那胡女甩的真好看。”

  李敬業兩眼放光,盯住了一個正在扭腰送胯的胡女,賈平安干咳一聲,“我在附近轉轉,晚些來尋你。”

  李敬業沖了過去,一把拽住那個胡女,竟然就來了個公主抱。

  這貨!

  賈平安搖頭失笑。

  他在附近轉了轉,買了些東西,準備回去送給侄女,還有給大長腿和蘇荷的禮物,以及高陽。

  海王的日子其實很緊張,但人就要這股子緊張的氣息才能活的精神抖擻。

  前方有人在圍觀。

  “……紅花向陽開,引得翠鳥來。山中泉水清,晚霞映入懷。”

  這是地方小曲,只是那少女唱的格外清脆,讓人忍不住想仔細聽聽。

  賈平安看人太多,就不想去湊熱鬧。

  “給耶耶唱一曲!”

  有人砸錢,讓賈平安想到了后世的娛樂場所。

  “唱什么?”

  賈平安雖然沒看到少女,卻通過這個聲音勾勒出了些。

  “我先來的!”

  “先你娘!”

  “怎地?你千牛衛要和我百騎動手不成?”

  “這里是山下,動手就動手,耶耶怕你不成?”

  這群人精力旺盛,不發泄出來就是禍害。

  人群散開,那小娘子和樂師有些害怕,抱著自己的東西瑟瑟發抖。

  兩幫子人劍拔弩張,但都知道分寸沒動刀子。

  有人無意間側身一看,趕緊嘀咕了幾句。

  千牛衛的和百騎的人都看到了賈平安。

  打架可以,但不要當著上官的面,否則上官把規矩搬出來,不管你哪邊的,都逃不過責罰。

  “見過武陽伯。”

  百騎的上前行禮。

  那小娘子眼前一亮,不禁盯著賈平安。

  “耶耶給錢了,唱!”千牛衛的得意洋洋。

  百騎的咬牙切齒。

  那小娘子突然沖著賈平安福身。

  “可是武陽伯嗎?”

  這小娘子難道也聽過我的名字?賈平安點頭。

  小娘子歡喜的道:“以前就聽聞武陽伯的詩,今日一見,竟然這般威嚴,奴這便為武陽伯唱一曲。”

  千牛衛的一群人憋在那里,想走吧,回去山上無聊,下次不一定有這等清秀的小娘子唱曲了。

  于是都厚著臉皮,等著蹭歌。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少女多情,含羞帶怯的看著賈平安,格外動人。

  賈平安贊道:“唱的別有一番味道。”

  他不好多留,隨即離去。

  回到原先的地方,李敬業已經出來了,正蹲在邊上喝水。

  但在另一邊,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怎么那么眼熟?

  程達!

  程達順著邊上慢慢的溜了過去,而身后出來一個胡女,一邊整理衣裳,一邊繼續吆喝甩屁股。

  這個悶騷!

  “淑妃,皇后來了。”

  正慵懶躺著的蕭淑妃起身,不屑的道:“她整日慌慌張張的,怪道自家舅舅都看不上她。”

  她坐直了身體,王皇后也進來了。

  二人相對坐下。

  王皇后看了她一眼,在那濃密的秀發上多停留了一瞬。

  “先前陛下得了幾簍好果子,自己留了些,其它的盡數給了那個賤人。”

  這個錙銖必爭的是皇后……邊上的姜紅衣覺得自己真是開眼界了。

  “那個賤人!”蕭淑妃的眼中多了恨色,“也不知她究竟有什么好,竟然引得陛下這般神魂顛倒。”

  王皇后冷冷的道:“女人能有什么好?不就是那些,你我難道不會?”

  蕭淑妃看著她,突然就笑了起來,捂嘴道:“有的你還真的不會。即便是會,你也會端著架子不肯做。所以陛下自然不喜歡你。”

  這個賤人,該死!

  王皇后心中冷笑,“皇后當端莊,若是輕佻,國體何在?”

  “喲喲喲!還國體!”蕭淑妃輕蔑的道:“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庸,哪和國體扯上了?我說句粗俗的,男女之間,除去那事還有什么?陛下喜歡我也是為此,不喜歡你,多半是你古板無趣。”

  打人不打臉啊!

  王皇后恨不能一爪抓爛這個賤人的臉,但為了自己的謀劃,只能忍了下來。

  “那邊的李弘最近有人說什么聰慧,還孝順。小小的孩子哪知道什么孝順。你要不就帶著許王去轉轉,好歹壓壓她的氣焰。”

  “太子為何不去?”蕭淑妃冷笑道。

  “太子若是出事,你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王皇后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

  等她走后,姜紅衣說道:“淑妃,此事管它的,讓皇后自己去折騰。”

  “她最后一句是對的。”蕭淑妃茫然的道:“若是太子被廢,皇后頃刻間就風雨飄搖。而我……你要知道,陛下以前專寵我,可那是男人對女人的寵愛。”

  姜紅衣低聲道:“淑妃,只要陛下回心轉意,后位未必不能爭一爭。”

  蕭淑妃搖頭,“你不懂,陛下看我的眼神中從未有那等尊重,我知曉自家在他的眼中就是貓狗,喜歡了就摟著寵溺一陣,厭煩了就丟在邊上,不小心擋住他的路了,他一腳就會踹開……”

  “淑妃!”姜紅衣見她眼中含淚,不禁心中一震。

  蕭淑妃笑道:“這便是女人。太子一廢,皇后必然也不復存在,而我……你要知道,武媚盯著的是皇后,若是皇后不在了,她盯著的就是我。既然如此,我為何不讓皇后去頂著?等她們斗的不可開交,我就在邊上看著,說不得還能有漁翁得利的機會,到了那時……興許還能一窺后位。”

  淑妃竟然有這等謀劃?

  一直以來,蕭淑妃給姜紅衣的感覺就是跋扈,好像是沒頭腦的那種。

  可今日一番話讓她知道,若是沒頭腦,蕭淑妃怎么能在武媚進宮前一直霸住了皇帝。

  “淑妃,最近賈平安經常進宮去見武媚,二人怕是在謀劃著什么。”

  “那個小賊!”蕭淑妃咬牙切齒的道:“他原先是我的人,可后來卻投靠了武媚。”

  這話不對吧。

  姜紅衣知道武媚和賈平安以姐弟相稱可是在進宮之前,蕭淑妃這話有些泄憤的意思。

  但……

  晚些,姜紅衣去辦事。

  她行走在宮中,想到的卻是蕭淑妃的懊惱。

  “我一直小看了那個小賊,原先只當他是個取樂的東西,說說故事什么的,可沒想到他的手段竟然不錯,還是個大才。此等人……若是當初我籠絡一番,說不得此刻便是我在宮外的助力。”

  賈平安如果是淑妃的人,那會是什么局面?

  姜紅衣突然止步,她看到了前方正在巡查的賈平安。

  腦海里同時有個念頭。

  賈平安若是淑妃的人,百騎統領必然坐不穩。

  這個念頭來的莫名其妙,但卻根深蒂固。

  她有些沮喪。

  賈平安也看到了她,這個女人上次和柳奭的人在林子里見面,賈平安跟著,差點被李恪的人做了漁翁。

  二人相對一視,姜紅衣冷哼一聲,昂首而來。

  這個女人狠毒,蕭淑妃鬧騰什么邪祟的時候,這個女人幾度逼迫賈平安,差點讓他無法全身而退。

  想到這里,賈平安突然對她笑了笑。

  他為何對我笑?

  姜紅衣心中一怔,仔細看了賈平安一眼。

  賈平安突然收了笑容。

  包東詫異的道:“武陽伯,那女官在盯著你看。”

  我盯著他看?

  姜紅衣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昂首而去。

  這個女人去何處?

  賈平安使個眼色,“去跟著。”

  有百騎跟了去。

  “武陽伯,陛下召見。”

  賈平安進宮,宰相們也在。

  李治頷首,“說說吧。”

  褚遂良說道:“邏盛炎突然請見臣,說大唐給的兵器錢糧太少。”

  “他說……”褚遂良看了賈平安一眼,“他說武陽伯對南詔頗有敵意,可見大唐對南詔的心不誠,若是如此,南詔寧可獨自抵御吐蕃人的爪牙。”

  邏盛炎為何突然翻臉了?

  賈平安想到了那日的見面,邏盛炎剛開始頗為主動,大概是覺得大唐不敢舍棄南詔這個擋箭牌,隨后被他一番話試探出了來意,后續并無問題啊!

  敵意,那天邏盛炎是說過這話,但那是被揭穿后的惱羞成怒,當不得真。

  “……那本是鴻臚寺之事,賈平安卻橫插一腳,如今事情麻煩了。”

  褚遂良頗為不滿的道:“若是南詔生出了怨氣,悖逆了大唐,陛下,西南糜爛就不遠了。”

  賈平安冷冷的道:“那邏盛炎定然是在虛張聲勢。”

  所謂獨自抵御吐蕃的爪牙,就是在暗示大唐:若是大唐不再支持南詔,那么南詔也會自行尋找出路。比如說吐蕃人。

  南詔投靠吐蕃,得了吧,賈平安對他們的心思一清二楚,南詔的目的就是一統其它五詔,建立一個國家。

  若真是要投靠,那還不如投靠大唐!

  這些事兒后世的歷史上記載的很清楚,所以賈平安心中頗為鎮定。

  “虛張聲勢?這是國之大事!”褚遂良怒了,“陛下,武陽伯此舉壞了南詔的局勢,臣請嚴懲。”

  “褚相怎知南詔局勢就壞了?莫非能預知后事?”

  褚遂良書法頂級,但對于這些事兒卻只是普通。而若論對南詔的想法,滿朝誰都比不過賈平安。

  褚遂良突然微笑,“如此,解鈴還須系鈴人。陛下,臣請此事讓賈平安去辦。”

  事情一旦被你賈平安弄壞了,回過頭褚遂良就能收拾你!

  賈平安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

  “陛下,臣愿意去解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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