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覺得身體在沉浮著,就像是當年在驪山泡溫泉的感覺一樣。
她靠在賈平安的懷里喘息著,“郎君今日卻是發狠了。”
“我……我哪日不是如此?”賈平安很是得意。
“上次!”高陽吃吃的笑著。
賈平安虎軀一震,高陽趕緊求饒,“郎君容我歇歇。”
高陽趴在他的胸上,一臉饜足的模樣,“你去了新城那里?”
“嗯。”
賈平安覺得精神抖擻。
“新城當年就是個柔弱的,所以阿耶最疼愛她。”
臥槽!
我怎么忘記了這個?
裝柔弱是女人的本能啊!
就像是男人裝硬漢一樣!
當看到柔弱能獲得父兄的寵愛時,她就會自覺不自覺的模仿,然后覺得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果然,每一個女人都是演戲的高手,我被騙了。
賈平安摟緊了些,高陽喘息,“我原先看著柔弱的能得了阿耶的歡喜,可我卻從不學。”
這是個驕傲的公主,不屑于用偽裝來獲取疼愛。
“對了,錢二可是和一群權貴管事廝混?”
“嗯。”高陽的聲音有些含糊。
賈平安拍了她一下,高陽扭動著,“郎君陪我睡一覺。”
好吧。
這一覺睡到了下午。
醒來時,高陽神采飛揚,就像是個騎士。
賈平安看著飛舞的長發,覺得自己遲早會成為藥渣子。
晚些,高陽換了衣裳,叫了錢二來。
“錢二!”
嘴唇微抿,眼睛微瞇,嬌媚的羔羊多了尊貴。
“公主吩咐。”
高陽冷冷的道:“你和那些管事整日廝打,可有新城那邊的王瑾?”
錢二點頭,“有的,我還和那王瑾打過一次。他說什么新城公主柔弱,而公主粗魯,我便給了他一拳。”
都是吃飽撐的!
賈平安出手接管了局面,“那王瑾你可熟悉?”
“經常在一起說話。”
“他可有花銷之處?”
此事最讓人納悶的便是那些錢財的去處,王琦等人幾乎把王瑾家中掘地三尺,可依舊一無所獲。
喬二仔細想了想,“王瑾有些摳門,經常混吃混喝。”
這便是葛朗臺在世。
高陽見賈平安平靜,就問道:“小賈知曉這等人?”
“見多了。”
你要見到表兄才知道什么叫做吝嗇!
王瑾是個吝嗇的守財奴,那些錢財就不該失蹤。
“他可曾提過錢財之事?”
錢二搖頭,“從未提及過。”
斷了!
此路不通。
賈平安不禁有些頭痛。
高陽見狀就伸手為他輕柔按摩頭部。
我沒看見!
我沒看見!
我沒看見!
公主何時這般溫柔過?
錢二覺得自己眼瞎了。
賈平安把王瑾活動的時間和地點匯總了一下,發現他不是在公主府中,就是和錢二等人廝混,剩下的時間大概就是偷錢送出去。
“你等在一起廝混,涉及錢財的有何事?”
賈平安盯著錢二。
這是最后的機會,若是沒有,那么就只能再尋頭緒。
錢二欲言又止。
一群權貴的管事在一起廝混,能玩什么?
吹牛筆,喝酒嫖女人。
說出來的話……
看看公主那溫柔的模樣,興許不會怪責吧。
錢二心中涌起希望,“就是喝酒,吹噓,還有……還有青樓。”
高陽的手緊了一下,然后輕輕揉按著賈平安的肩頭。
公主出手按摩,賈平安覺得很舒坦,“可有人問過你等錢財之事?”
這個問題更核心!
錢二突然一拍大腿,“有!”
高陽的手一顫,黑名單上就多了一個人。
“記得是去年吧,有人和我說了一番話。”錢二努力回憶著,“他說錢財放在家中就和瓦礫一般,毫無用處。而放貸能錢生錢,越來越多……”
賈平安心中一動,“王瑾可摻和了?”
錢二搖頭,“那人是單獨尋的我,王瑾那邊不知道。”
“在那些管事里,你可是最有錢的?”
這個問題越發的危險了。
錢二覺得不好回答。
高陽冷哼一聲,“賤奴!回頭打死!”
錢二苦著臉,“我最多只是中等。”
那就不對!
“那人是誰?”
“一個放貸的。”
“名字。”
“楊大花。”
賈平安的眼中多了歡喜之色。
“可是此人?”高陽松手,坐在了他的身邊。
賈平安搖頭,“說不準,不過那人既然尋了錢二,就沒理由不去尋其他人。錢生錢,而王瑾貪財,聽聞此等事……”
賈平安想到了更多,“可他一個管事哪來那么多錢?唯有偷了公主那邊的錢財拿去放貸,可此事被公主得知,隨即準備清查。他就慌了,于是急匆匆去尋了楊大花,想把錢財弄回來……”
“那楊大花不敢不給吧?”高陽覺得一個放貸的不敢和公主府的管事較勁。
“可錢都放出去了,一時間你讓他如何收?如此就暴雷了。”
“暴雷?”
“對。”
賈平安旋即去了百騎。
高陽又問了錢二一些事兒。
“武陽侯一番話竟然就能尋到線索,比那王琦等人厲害多了。公主果然慧眼如炬……”
錢二是真的敬佩。
“小賈本就厲害,用得著你說?”高陽突然冷臉,“你在外面混胡亂廝混,丟盡了我的臉面,來人!”
“公主饒命!”
錢二跪了。
“打!”
錢二在受刑,賈平安已經到了百騎。
“讓兄弟們去尋那些惡少要消息,查一個叫做楊大花的人,放貸的。”
百騎出動,明靜問道:“此人有嫌疑?”
賈平安點頭,“查清了再說。”
可是我忍不住想知道啊!
明靜心癢難耐。
“武陽侯!”
賈平安正在想事,“別吵我!”
“此事陛下在關注!”明靜冷冷的道:“若是行差踏錯,回頭陛下把你弄去雁塔那邊鎮壓了。”
“你就不能盼著些我好?”
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那楊大花為何有嫌疑?”
為何要告訴你?
“保密!”
“我鐵骨錚錚,從不外泄百騎的機密。”
明靜拍著兇,一臉漢子的模樣。
賈平安斜睨著她,“我都說到這份上了,放貸的,放貸的,你竟然都想不到緣由……”
他起身出去,程達一拍案幾,“我知道了。”
明靜問道:“是什么?”
程達說道:“那王瑾弄不好就是把錢給了楊大花放貸,最后收不回來。”
明靜身體一震,“原來如此。”
二人都有些尷尬。
程達難為情的道:“難怪武陽侯說我笨。”
我也不聰明,但我不可能會承認!
消息很快傳來。
“武陽侯,那楊大花就在東市里廝混。”
“叫上兄弟們,出發!”
賈平安把橫刀取來,佩戴在腰間。
他看了毛扎扎在準備的明靜一眼,招手。
這個賤人想做什么?
明靜擔心被他坑了,就小心翼翼的過來。
“你就算是有胸肌,可也不能一邊高一邊低吧?”
明靜低頭。
大羞!
左邊竟然高了一截!
“程達出去!”
她毫不猶豫的把程達趕了出去。
老子也走!
不然渾身長嘴都說不清。
賈平安剛想閃人,明靜一把抓住他,“給我想個辦法。”
這個……
“其實你長期這樣容易出問題。”
“為何?”
“因為我深有體會,長期壓制的話,不是勒壞了,就是憋壞了。”
這個但凡血氣方剛的都有過體會。
“唯一的法子……”
賈平安挑眉,“你經常說自家在操練,操練你懂的,胸肌會膨脹。隨后你今日放一點,明日放一點,等一兩個月之后,就能放一半,別人問就說是操練出來的。”
明靜躊躇,“怕是不能吧?”
這個蠢貨!
賈平安真心不想和她嗶嗶,“你想想李敬業。”
李敬業的身材就像是門板,那胸肌寬厚膨脹的不像話。
也是哈!
明靜不禁心動了。
“長期勒著,真的對你的健康不好。”
這是肺腑之言。
武陽侯對我真是不錯呀!
想到放松后的美好感覺,明靜不禁感動了,“你竟然為我想了這等好主意,回頭請你喝酒。”
“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吧,這等事……其實你全部放開了,那些人看著最多說你胸肌強壯而已,壓根不會有人誤會你是女人。這一切都是你想多了。”
你個太平,想多了!
就算是你不用布條勒著,男人看到了也不會有半點詫異。
明靜跺腳,瞬間炸毛,“賈平安,我要弄死你!”
賈平安一溜煙跑了,身后暗器飛了出來。
“哈哈哈哈!”
明靜把門關上,晚些出去時,有些心虛的看看眾人的神色。
可壓根沒人關注她那微微膨脹的胸肌。
難道我真的就沒有女人味?
明靜有些傷心。
她想到了宮中那些很兇的女人。
一起吹噓時,她們總是說很累,一臉嫌棄,可那些太平卻羨慕的一塌糊涂。
那時的她還沒什么感覺,今日就感覺到了。
“出發!”
百騎出去,正好遇到王琦帶著人回來。
雙方迎頭相遇。
王琦止步,賈平安卻依舊走來。
這人是要動手嗎?
王琦想退,但一退士氣就沒了。
他冷冷道:“你想作甚?”
“你看著眉心發黑。”
賈平安一開口就讓王琦想炸。
殷紅的嘴唇動了動,“新城公主那邊之事未曾解決,你還有心思跋扈。”王琦冷笑道:“此事刑部上下查了個底掉,那王瑾怕是把錢財埋在了某處。長安很大,希望你能帶著百騎挖到。”
周醒在他的身后不禁笑了起來。
陳二娘默默的看著賈平安,賈平安目光掃過,在她這里停留了一瞬,微微一笑。
我要死!竟然去看他。
陳二娘知道自己不能低頭,低頭就是心中有鬼。但臉頰卻依舊多了一抹紅暈。
“此事百騎剛接手。”
王琦淡淡的道:“隨后你會焦頭爛額,陛下會罵你乃是無用之輩……”
刑部查不清就查不清,百騎是皇帝的力量,查不清就是丟人。
賈平安,祝你好運。
賈平安發現陳二娘的臉竟然紅了,不禁訝然。
我沒對你做什么吧?臉紅什么?
臉紅紅,想老公!
他沖著王琦惡意的笑了笑,“你蠢就蠢,卻蠢出了天際,真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般蠢。此事我才將接手,可就已經找到了來由……”
皇帝和長孫無忌一伙的暗流涌動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而百騎和刑部各為其主,明爭暗斗。
百騎勝,長孫無忌臉上無光,皇帝心中暗爽。
百騎輸,長孫無忌會擺出舅舅的譜,皇帝會憋悶!
王琦身體一震。
賈平安哈哈一笑,帶著人走了。
“他竟然查出來了?”
周醒回頭,陳二娘瞬間回身,不想被他們看到自己臉上發紅的模樣。
“我卻是不信!”王琦冷冷的道:“跟著去看看。”
出了皇城,包東回頭看了一眼,“武陽侯,王琦他們跟上來了。”
“給他們跟。”賈平安輕蔑的道:“咱們在做事,他們只能絕望的看著功勞被咱們拿了,徒呼奈何!”
讓對手感到絕望,這便是人生最快意的時刻。
雷洪低聲道:“刑部查了三日毫無結果,咱們接手就找到了線索,若是查清了此事,王琦和刑部顏面全無,長孫無忌那邊也會覺著沒臉……”
“也不知武陽侯是如何尋到了這條線索。”包東有些沮喪,“你說咱們跟著武陽侯也不少時日了,怎地就學不會呢?”
雷洪扯扯撫須,“武陽侯其實也沒怎么動吧?”
“就去了兩個公主府,在高陽公主那里待了半日。”
到了東市,賈平安吩咐道:“包東帶人去尋楊大花,雷洪帶人去楊大花的住所周圍盯著,但凡進去的,一律拿下!”
百騎分為兩股而去,賈平安的身邊就剩下了明靜和數名百騎。
明靜回頭看了看,“那個賤人跟著呢!看著他的嘴唇我就惡心!”
“多節省胭脂啊!”
賈平安看看明靜的嘴唇,搖頭道,“你差遠了。”
我不生氣!
明靜身體顫抖。
“發現了,走!”
賈平安帶著人一路趕過去。
楊大花這個名字聽著很大氣,但卻是個身材瘦小的男子。
一雙細眼拼命亂轉,看到賈平安后,他猛地往身后的店鋪里跑。
“圍住!”
百騎馬上包抄。
楊大花從后面沖了出來。
三個百騎擋在前方。右邊……有人。
左邊,賈平安緩緩走來。
“你再跑一個試試?”
賈平安拔刀,“耶耶今日不把你弄成三十六個模樣,就不姓賈。”
楊大花身體顫抖,“武陽侯,我并未犯事。”
這年頭官府都在放貸,放貸收入用于發放官吏的薪俸。
“那你跑什么?”
賈平安走到了他的身前。
所謂……富貴險中求!
楊大花猛地躍起,右手揮動,竟然不知何時多了一柄短刀。
賈平安揮刀輕松格擋,倒轉橫刀,一刀背把楊大花劈落地面,隨即伸腳踩在他的臉上,“說,王瑾在你們那邊放了多少錢?”
楊大花喘息著,臉上一道高高腫起的傷口,“我……我不知道!”
賈平安冷冷的道:“剁手!”
楊大花拼命的扭動,賈平安踩著他的臉頰,冷笑道:“剁!”
嗆啷!
包東橫刀出鞘,揮斬。
“不!”
橫刀在楊大花的手腕那里停住。
“說!”
一個放高利貸的竟然敢沖著百騎動手,這里面定然有鬼!
楊大花的臉在賈平安的腳下扭曲著,“王瑾……王瑾……說了也是死!”
這人竟然是個老油條!
王琦等人也來了,聽到這里時,他陰著臉,“為何沒人想到高利貸?”
周醒納悶的道:“沒發現王瑾放貸啊!”
那是因為你們蠢……陳二娘看著傲立在那里的賈平安,一只腳踩在楊大花的臉上,右手橫刀下垂,微微昂首……
“說了死,不說受罪,你選哪一樣!”
賈平安把橫刀擱在他的脖頸上,“十息!”
“五十萬錢!”
賈平安微微抬頭,包東說道:“公主那邊少了差不多五十萬錢!”
“那便是加上了他自己的錢!”
明靜問道:“那為何不還錢?”
當然是因為暴雷了……賈平安淡淡的道:“他們收攏錢去放貸,那些錢一時間收不回來,可王瑾要錢怎么辦?只能無視。公主府那邊在追查,王瑾絕望之下,只能自盡,以求保住家人!”
楊大花喘息著,“武陽侯竟然也知道這一行嗎?”
“比你知道的多!”
后世那些高利貸的手段……暴雷的多不勝數。
有人甚至專門借貸,把平臺借個遍,隨后就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楊大花落淚了,“那些錢放出去,他們不還……”
這不對啊!
這可是大唐!
借錢不還,難道不怕被收拾?
“你既然是放貸的,應當知道選擇放貸人的重要,沒有還錢能力的不可能借給他,為何會收不回來?”
楊大花捶地嚎哭,“是他們,是他們選的人。”
“誰?”
賈平安突然把橫刀擱在楊大發的嘴上,“拿進去問話!”
正在等待結果的王琦握緊雙拳:“回去請罪。”
周醒苦笑道:“咱們刑部一起動手沒查清,賈平安帶著百騎一日就尋到了楊大花,此次相公怕是會勃然大怒。”
王琦看了他一眼,“你去稟告。”
周醒心猛的一沉,“相公怕是……”
王琦冷冷的道:“誰都能稟告。”
陳二娘提醒道:“他來了。”
王琦側臉,賈平安收刀入鞘,緩緩走來。
周圍的人很多,大伙兒都在看著他。
你想做什么?
王琦冷笑。
賈平安輕蔑的道:“你等接手此事三日無功而返,賈某接手此事一日就查到了真相。王琦,你服不服?”
王琦的臉迅速殷紅,和嘴唇一樣。
大伙兒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