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業第一天到刑部就和上官發生了沖突,據聞他一拳打爛了案幾,然后叫囂刑部采買的人以次充好。
李勣得了消息也不管。
賈平安也是如此。
年輕人,總得要經歷些社會毒打才能成熟。
“武陽侯!”
包東來了。
“娑婆寐又在給那些人說什么神靈之事,今日多了十余人。”
好事!
賈平安現在就希望人越多越好。
隨后來個大型教育。
賈平安隨即進宮。
大外甥對國家這個詞有了新見解。
李弘很是認真的道:“國要能保護家,家才肯護著國。”
不管對不對,這個思路是沒錯的!
賈平安心中歡喜,隨意拍了一下李弘的肩膀。
“大膽!”
蔣林遵剛好過來就看到賈師傅拍太子的肩膀,怒不可遏,“竟然對太子無禮?”
賈平安在看著他。
李弘也在看著他。
我們都沒說話,你比比個啥?
尷尬的氣氛一發不可收拾。
李弘晚些去了皇后那里。
“學完了?”
武媚很忙,但再忙也得看看兒子。
李弘皺眉,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阿娘,蔣林遵老是兇神惡煞的。”
武媚隨口應了,然后吩咐道:“邵鵬,去和他說說。”
“是!”
邵鵬去尋到了蔣林遵,冷著臉道:“要尊重太子。”
如今武媚升級為副皇帝,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邵鵬在宮中也算是一方諸侯了。
蔣林遵氣炸了,“那賈平安拍太子的肩膀,無禮!”
邵鵬令人去問。
“武陽侯說太子的肩膀上有只蒼蠅,他便隨手拍死了。”
賈平安在盯著娑婆寐。
“今日他說了什么……神山上有雪蓮花。”
徐小魚覺得這事兒真的太假了。
“都是道聽途說,也就這個對了。”
雪山之上生雪蓮,武俠小說里雪蓮能治療內傷,年份越足的療效越好,一千年的估摸著能讓死人復活。
“那些錢財有多少了?”
賈平安玩味的問道。
“有不少了……”
這個沒法去清點,徐小魚估算了一下,“少說百萬錢。”
“都是有錢人吶!”
賈平安笑吟吟的道:“盯著這批錢。”
娑婆寐的蠱惑能力很強,只是兩日,那個宅子里就堆滿了錢財。
“我要走了。”
娑婆寐在一個清晨如此說道。
“我夢到了神靈,神靈告訴我,該走了。”
一群權貴戀戀不舍的把他送出門,隨后就是一車車的財物。
有錢人啊!
外面盯著的徐小魚不禁暗嘆。
“帶我一起去!”
“還有我!”
一群人爭先恐后的想跟著去尋神山。
娑婆寐能怎么辦?
他微笑著把衣裳脫去。
“天吶!”
他的上半身全是鞭痕,哪怕是時日久了依舊不散。
“這是神靈的懲罰。”
娑婆寐很嚴肅的道:“誰能承受這樣的懲罰,誰就能去朝圣。”
“他是個虔誠的人。”
眾人不禁頂禮膜拜。
娑婆寐隨著車隊緩緩出城。
“為何不動手?”
狄仁杰覺得這不符合賈平安的性子。
“按照我的想法,你此刻便該攔截,隨后揭穿他所謂神靈的真面目。”
車隊緩緩而行,賈平安和狄仁杰跟在后面。
“所謂的神山就在吐蕃那邊,山很高,終年積雪,可你不能因為它高就說是神山吧?”
賈平安笑了笑。
“無知導致神話。”
車隊出了城,接著便是送行的人群。
一路前行,到了晚上就尋了地方住下。
幾個黑影悄然摸進了逆旅。
掌柜和伙計被捆了起來,堵住嘴,嗚嗚嗚的求饒。
“閉嘴,不殺你們。”
后院,娑婆寐在馬車里躺著,還有兩個權貴給的大漢在看守錢財。
一個黑影摸了進來,接著又是一個。
為首的黑影舉手。
兩個大漢坐在火堆邊喝酒,漸漸的喝多了,就開始打盹。
黑影走到了身后,猛地揮舞棍子。
兩個大漢被敲暈了。
這波動靜大了些,馬車里的娑婆寐問道:“何事?”
沒人回應!
娑婆寐心中一個激靈,掀開車簾,“誰……”
外面正突兀的出現一個男子。
“娑婆寐,你好。”
“賈平安!”
賈平安一拳就把娑婆寐打了滿臉開花。
“神靈會懲罰你!”
娑婆寐嚎叫道:“神靈會讓你一家人陷入絕望……”
“把大車弄走。”
大車被一輛輛的趕出去。
賈平安冷冷的道:“什么神山?那只是在吐蕃境內的一座山脈而已。”
“你!”娑婆寐驚駭的看著他,“你如何知曉?”
那座神山連吐蕃人都知之甚少,大唐人如何知曉?
“我便是神靈!”
賈平安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憐憫,“這座山峰叫做大地之母,說是神山,可無數人爭先恐后的往上面攀爬,留下了一堆尸骸和一堆屎尿,以及鋪天蓋地的垃圾……臭不可聞。”
后世攀登珠峰的路上能看到尸骸,因為低溫的緣故,所以也能不壞。而那些營地就沒法說了,屎尿縱橫。
若是神山有靈,定然會給這些人一巴掌。
“那里不可能攀爬!”
娑婆寐不敢置信的道:“你這個褻神者,你還會撒謊!老天,降下懲罰吧。”
“那里有雪蓮,不過不能治療內傷……”
賈平安來這邊許久了,也憋了許久,此刻就像是個話嘮。
“珠峰上氧氣含量小,一般人當然不能攀爬,否則半路就會死于各種綜合征。”
“天竺一直在窺探那一塊土地,做夢都想來一次逆襲,可他們是仰攻,而這邊的戰機只需一個起飛,就能一路俯沖到他們的首都。”
“話說你們那邊現在開始玩蛇了嗎?”
娑婆寐覺得這人是個瘋子。
賈平安一巴掌抽去,獰笑道:“你坑了先帝,坑了大唐,還想著能忽悠過去?說話!”
娑婆寐的鼻血往下流淌,他知曉自己遇到了瘋子。
瘋子沒道理可講,只能暫時服從。
“沒有。”
“竟然還沒開始玩蛇?”
賈平安想著那些人吹笛子耍蛇不禁悠然神往。
“郎君,弄完了。”
陳冬過來。
賈平安點頭,眼中多了些冷意。
“你……你要做什么?”
娑婆寐連滾帶爬的往車里躲。
“先帝去了,你這個騙子也該跟著一起去,到了地下,記得懺悔。”
賈平安拔刀。
“不……”
一個多時辰后。
一群黑影悄然靠近逆旅。
為首的男子舉手。
有人翻墻進去,把大門打開。
男子指指各處。
眾人悄然摸了過去。
不錯!
這個本事堪稱是獨步大唐。
“沈中官!”
一個百騎氣急敗壞的出來,“逆旅的人都被捆起來了。”
誰這么好心為我們掃清了障礙?
沈丘心中一冷,帶著人去了后院。
“車呢?”
后院里,大車就只剩下了一輛。
“有血腥味!”
一個百騎掀開車簾,有人把火把湊過去。
“娑婆寐!”
無頭的尸骸躺在車里,空氣中仿佛帶著驚駭的氣息。
“誰干的?”
沈丘面色鐵青。
現在他們可以用官方的身份了。
一番詢問,一無所獲。
他快馬趕回長安,心中不安之極。
“百萬錢?”
李治神色平靜。
“是。”
沈丘跪下,“奴婢無能,被人搶先一步,娑婆寐也被殺了。”
“娑婆寐該死!”
李治的眼中多了厲色,“哄騙了先帝,他難道還想活?”
“查清誰干的,全數拿下!”
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劫殺,堪稱是膽大包天!
沈丘低頭,“是。”
可他查了兩日,卻一無所獲。
那些賊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消息終究傳了出去,那些給錢的權貴炸了。
壓力隨之而來。
刑部,李員外郎壓根不知道什么叫做壓力。
王琦帶著人進進出出的,忙碌的就像是工蜂。
可依舊沒收獲。
養濟院的官員也在唏噓著。
“百萬錢,若是養濟院有百萬錢,那能救了多少孤老啊!”
“百萬錢想都別想。”
大清早官吏們來到了養濟院,開門……
院子里全是人,一群孤老蹲在一起。
中間全是箱子。
其中一個箱子已經被打開了,里面竟然是綢緞。
“這是……”
“打開看看。”
一個個箱子被打開,里面不是綢緞就是金銀。
“誰弄來的?”
眾人搖頭。
最下面的一個箱子被打開。
“這里有張紙!”
官員接過,念道:“不要問我的姓名,不要問我的來歷,如果實在要問,那么就叫我……劉姥姥。”
那百萬錢竟然出現在了養濟院,那些權貴隨即趕來。
“這都是我等的錢財!”
“各家趕緊收了。”
沈丘從里面出來,冷冷的道:“這些都是捐贈!”
“啥?耶耶何時捐贈了?是有人劫殺了娑婆寐,搶走了咱們的錢財。”
“錢給了娑婆寐,后續和你等再無關系!”
是哈!
那錢屬于娑婆寐了,你們再來討要豈不是無恥?
“那是進獻給神靈的。”
李治在宮中得知這里的鬧騰后,淡淡的道:“那便讓他們去和神靈要。”
武媚笑道:“這些人財迷心竅,不過那人究竟是誰?搶奪了錢財,又千方百計的運回長安……臣妾本以為他會吞了些錢財,誰曾想卻捐給了養濟院。陛下,這才是游俠兒。不過留名劉姥姥,這是何意?”
游俠兒的逼格比惡少要高,但這等劫富濟貧的事兒也干的不多,百萬錢的規模……傳出去他們能滿肚子酸水。
“查劉姥姥!”
“陛下!”
管理昭陵的官員連滾帶爬的進了大殿,嚎哭道:“陛下,臣罪該萬死……”
難道是先帝的陵寢出事了?李治的心中一個咯噔,喝道:“說清楚,該千刀萬剮朕親自動手!”
當初有人砍了昭陵的一棵樹,隨后李治令斬殺,后來被人勸諫免死,但由此可見他對昭陵的態度。
官員跪下,那絕望的心情連王忠良都感受到了。
但沒辦法,昭陵出事,皇帝不但要親自去請罪,弄不好還得要下罪己詔。
“陛下,昭陵的地宮前有祭臺,上面……上面突然多了一顆人頭,面目猙獰,驚擾了先帝與文德皇后,臣……罪該萬死。”
所謂長眠,要的就要安寧,可現在……
李治目光轉動。
沒刀。
不,侍衛有刀。
李治沖過去,拔出侍衛的刀。
“陛下!”
武媚起身勸道:“何不問問清楚再殺?”
那官員如蒙大赦,“陛下,那人頭臣帶來了。”
王忠良親自出去辨認。
就在殿外,木匣子打開,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讓王忠良干嘔了一下。
“是……是娑婆寐的人頭!”
“娑婆寐?”
李治拎著刀出來,仔細查看,然后哈哈一笑。
“死的好!”
武媚就站在門內,以手掩鼻,“陛下,這怎地有些像是祭奠先帝的意思。”
李治回身,嘴角微微翹起,“那些錢財都給了養濟院,人頭供奉在昭陵,那人……忠心耿耿!”
“陛下,那些權貴喧嘩,說那些錢都是他們的。”
武媚冷冷的道:“什么他們的?他們喊得應?還是說做了記號。”
“好累啊!”
賈平安躺在院子里,渾身腰酸背痛。
賈家人手不足的后果很眼中,他帶頭轉運那些錢財,累趴下了。
蘇荷在給他馬殺雞,跪在他的腰后一下下的用木棍子碾壓。
“哎哎哎……爽。”
衛無雙看了一眼,皺眉道:“不該這樣。”
蘇荷回頭,“那你來試試。”
試試就試試。
“你下來!”
蘇荷下來。
衛無雙上去,坐在賈平安的臀上,抓住他的雙臂反向拉。
“嗷!”
半個時辰后,李勣來了。
“說是骨頭斷了?”
衛無雙和蘇荷一臉羞愧。
馬殺雞把夫君的骨頭弄斷了,這個說出去……賈家的女人沒臉見人了。
賈平安自作孽,強笑道:“應當沒斷。”
李勣醫術高超,外加沙場經驗豐富。
賈平安趴在榻上,李勣坐在邊上,一邊檢查一邊說道:“老夫當年見過無數骨折的,有的骨頭渣子都穿透了身體……”
蘇荷崇拜的道:“這樣的傷英國公也能救得活嗎?”
“救不活!”
李勣檢查了一遍,“無礙,就是扭了筋。”
他摸出了一瓶藥酒,打開嗅了一下,滿意的道:“上次你說用酒精泡藥酒,老夫試了一番,來,搽。”
一番摩擦……
賈平安覺得舒服多了。
英國公親自出手給他擦藥酒,這個必須得領情。
“藥酒老夫留下,明日若是好轉,那便自行擦拭。”
李勣起身,婉拒了吃飯的邀請。
老李年紀大了,加之孫兒和賈平安交好,所以才不避內院。
送到門外時,衛無雙突然問道:“英國公,這藥試過了嗎?”
李勣一愣,搖頭。
兩個老婆提心吊膽的,第二日賈平安精神大好,可她們卻萎靡不振。
“郎君!”
安靜進來稟告,“前院管家說有事。”
誰來扶我?
賈平安看看眾人。
“阿耶,我來!”
兜兜扶著賈平安的腿,奮力喊道:“呀!”
賈平安紋絲不動。
賈昱覺得她太笨,就弄了棍子來。
“阿耶你杵拐吧。”
老大孝順。
老龜在水缸邊懶洋洋的縮了回去。
阿福那個小畜生不知轉到哪去了。
秋香上前,“奴扶著郎君出去吧。”
衛無雙和蘇荷一臉理所當然。
果然是萬惡的舊社會!
到了前院,尋賈平安的卻是狄仁杰。
“說是那百萬錢都進了養濟院,娑婆寐的人頭卻去了昭陵……平安,可是你做的?”
賈平安點頭。
“為何?”
“先帝是個英雄。”
英雄遲暮,可也不該被人哄騙。
“天竺人,也配?”
身體還沒養好,滌煩茶屋的第一次股東大會勝利召開。
兩個公主坐在下面,身前的案幾上擺著果子和茶水。
現在就差一個話筒,以及掌聲。
賈平安坐在上面,用熱情洋溢的聲音說道:“恭喜各位股東,本年度滌煩茶屋的業績報告會開始了。”
沒掌聲,兩個公主在嗑寒瓜的瓜子,香噴噴。
這是一次團結的大會……
“小賈,什么業績報告,你只管說就是了,該分錢就分錢,該給錢就給錢,回頭喝酒。”
高陽永遠都是最掃興的。
賈平安把兩張紙遞過去。
高陽漫不經心的接過。
新城單手捂胸接過。
低頭。
然后猛地抬頭,目瞪口呆。
賈平安矜持的道:“淡定!”
高陽猛地撲了過去,“小賈,這是真的?”
賈平安點頭。
吧唧!
高陽毫不猶豫的親了他一口。
新城捂額,不敢置信,“那么多?”
別人做生意幾年回本就算是好生意,可賈師傅做生意,一年就賺的盆滿缽滿。
“諸位,這只是一個開始。”
賈平安淡淡的道:“這只是長安周邊的市場,隨后推廣到大唐各處,另外,那些外藩有錢人買不買?買,咱們大唐賣一萬三千錢,外藩賣兩萬錢……”
“太貴了吧?”高陽不覺得自己郎君是黑心商人,只是擔心賣不出去。
蠢女人!
賈平安嫌棄的看了她一眼,正色道:“你要琢磨那些有錢人的心思,茶葉好喝,可當茶葉變成了奢侈品時,一萬錢和兩萬錢并無區別,甚至越貴越好賣。”
“為何?”高陽就喜歡看他自信滿滿的樣子,仿佛世間就沒有能難倒他的事兒。
“因為在這個時候,茶葉已經變成了炫耀的資本,來個客人,主人家拿出精美的茶罐,客人投其所好問價錢……兩萬錢……主人的虛榮心就得到了空前的滿足。”
每日例行裝比有益身心健康。
“小賈!”
小賈竟然把這些人的心思分析的這般透徹。
新城不禁深深的震驚了。
“諸位。”
三個人的股東大會,賈平安卻虛榮心爆棚的用了諸位這個詞,“隨后就是股東聚餐……”
一頓聚餐下來,新城大醉而歸。
“公主!”黃淑大驚。
新城大醉,斜睨著她。
“喝酒,哈哈哈哈!”
她和瘋女人般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