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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4章 今夜……對影成三人

  今年的糧食要出問題。

  “陛下,今年三門峽水枯石出,糧船無法轉運,長安的糧食怕是艱難。”

  唐臨很羞愧,覺著自己這個戶部尚書并未盡到職責,然后看了閻立本一眼,心道你閻立本這個工部尚書可有法子?

  工部尚書閻立本一臉尷尬。三門峽不能通航,糧食無法轉運,這個和工部息息相關。

  “陛下,臣無能。”

  閻立本乃是閻立德的弟弟,兩兄弟家學淵博,擅長繪畫和工程設計。閻立德先擔任將作大匠、工部尚書。閻立德去了之后,閻立本繼任,堪稱是工部尚書世家。

  李治目視閻立本,“多久能再度航船?”

  他還抱著一線希望,只要能及時把糧食轉運到長安,他也不必像是頭狼般的,帶著一群狼流竄到洛陽去就食。

  閻立本羞愧的無地自容,苦笑道,“陛下,今年的枯水期會很長。”

  有的臉紅的和猴子屁股差不多,只覺得殿內無數目光在盯著自己,恨不能尋個地縫鉆進去。

  李治本想呵斥幾句,可見到閻立本的模樣,不禁嘆息一聲。

  歷朝歷代都無法解決的事兒,你讓閻立本如何做?他是帝王,可不是債主。

  罷了,絕望了。

  回到后宮,李治尋了武媚。

  “媚娘,今年怕是又要去洛陽就食了。朕這個皇帝,竟然為了糧食而走走轉轉,說出去誰能信?想來這也是當初定都長安的弊端,不過長安長安……”

  李治的眉間多了些沉郁。

  長安是長安,洛陽是洛陽,代表著各自不同的政治意義。他把洛陽定為東都,把洛陽官員和雍州官員同一品級,里面的政治意味同樣很濃。

  武媚點頭,對于留在長安還是洛陽,她更傾向于去洛陽。長安的空氣令人窒息,這邊的權貴世家們就像是狼群,盯著皇室和權力不放。

  消息傳出去后,賈平安很是無語。

  “夫君,要去洛陽嗎?”

  衛無雙有些惆悵,緩緩跪坐下去,一雙長腿優勢太明顯了,把身邊的蘇荷映襯的頗為豐滿。

  “是。”

  賈平安單手托腮,仔細想著此事的過程。

  洛陽就食……就是討飯,皇帝也不嫌寒磣。晚些時候,關中一旦鬧饑荒,李治就把太子丟在長安蹲守,自己帶著一家老小往洛陽去。等到了德宗時,關中斷糧,禁軍威脅嘩變,德宗父子蹲在宮中絕望的等待著叛軍殺進來……關鍵時候,竟然有糧食運來了。德宗一路狂奔到了東宮,歡呼道:“吾父子得生矣!”

  這等皇帝做的讓人無語。

  這個事兒很令人惆悵啊!

  為何不遷都呢?

  “無能之輩!”

  賈平安撇撇嘴,覺得李治就是個棒槌。

  蘇荷惆悵的靠著他,柔柔的問道:“夫君,你說誰無能?”

  “皇帝!”

  賈平安隨口說道。

  蘇荷的身體一下就僵硬了。

  女人的身體很有趣啊!時軟時硬,軟時如棉,硬時如鐵,堪稱是能屈能伸的典范。

  蘇荷呲溜一下就沖到了門口,往左右一看,沒人。她回身拍著大兇,嗔道:“夫君越發的信口開河了。”

  賈平安看著波濤,干咳一聲,蠢蠢欲動了。

  衛無雙也目光警惕的看著外面,身后正在午睡的兩個孩子被驚動到了,動了動,嘴里呢喃著。

  “怕什么?”

  賈平安自然有手段來弄這個事兒。他給賈昱蓋好被子,兩個孩子的臉都是紅撲撲的,讓人想咬一口。

  “不去洛陽該多好?”

  蘇荷雙手托腮,鼓著腮幫子發愁。

  “興許我能想個辦法。”

  賈平安起身,準備去看看阿福。

  “夫君可不興胡說,傳出去別人會笑話。”

  衛無雙嗔道,還翻了個白眼。

  我去,大媳婦的這個白眼翻得格外的嫵媚,賈平安心動了。

  手剛摟上纖腰,衛無雙的臉緋紅,眸子里水光閃爍……

  “阿耶……”

  失策了。

  賈平安干笑著回身。

  賈昱在說夢話。

  這個倒霉孩子!

  賈平安也沒了興致,起身道:“此事我還真有辦法,弄不好今年就無需去洛陽了。”

  衛無雙抿嘴一笑,蘇荷癟癟嘴,等賈平安出去后,笑道:“夫君是說來安慰咱們的。”

  呵呵!

  外面的賈平安聽到了,只是呵呵一笑。

  他回身道:“為夫的本事你們還不知道,此事,為夫做了。”

  馬丹!

  沖動了吧?

  賈平安話一出口就有些后悔。

  室內,榻上兩個孩子正睡的四仰八叉的,呼吸平穩。兩個妻子跪坐在案幾后,案幾上有賬冊,有圍棋……還有,美人如畫。

  沖冠一怒……為紅顏吶!

  做了!

  “夫君。”

  衛無雙追出來,想勸賈平安莫沖動,可賈平安早就溜了。

  “哎!”

  美人的嘆息幽幽,賈平安已經到了工部。

  “閻尚書。”

  閻立本正在作畫,賈平安在門外打招呼也沒能讓他停筆。

  老閻最大的本事便是作畫,他凝神連畫了十余筆,放下筆,抬頭淡淡道:“武陽公可是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尋你?

  賈平安進來,看了一眼畫,閻立本卻隨手把畫紙收了起來,眼中帶著警惕之色。

  這個賈平安來此作甚?想偷師學藝?是了,據聞新學里并無書畫的學問,蒼白的……比牛乳還白。說道牛乳,閻立本就想到了許多……不禁舔舔嘴唇。

  老閻摳門的讓人無語啊!

  “閻尚書,今日我來,想問問三門峽那邊的事,若是可以,我這里有個辦法能解決此事。”

  賈平安已經想好了法子,就是需要調動一些資源。

  疏通了三門峽,這個功勞有多大?

  大的不得了。

  你這個牛筆吹炸了!

  閻立本看了他一眼,隨即把畫紙拿出來,提筆……

  他無視了我?

  賈平安本想噴幾句,可想想又有何必?人與人之間就不能有基本的信任嗎?

  罷了。

  他出了工部,隨即去了兵部。

  “我要鐵匠,越多越好。”

  任雅相看著他,覺得這廝怕不是抽了。

  “你要鐵匠作甚?”

  “破三門峽。”

  嘶嘶……

  這廝是喝多了吧?不過他若是要弄三門峽也是好事,至少老夫每日不必面臨著他的每日一假了。天可憐見,看看大唐六部,有哪個尚書有老夫可憐,每日一來,便有侍郎告假,而且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這道心堅固如鐵啊!

  任雅相放下茶杯,起身過來,繞著賈平安走了兩圈,然后在他的身前問道:“你要如何弄?”

  晚些,三十余名鐵匠齊聚兵部。

  “你等要做的便是打造工具。”

  賈平安畫了幾種鑿子的形狀,又畫了鋼釬的形狀。但最大的問題就是硬度。

  不夠硬,它插不進去啊!

  這個必須要鋼材,可大唐的鋼材……大唐就沒有鋼材。

  “你等要拿出打造百煉鋼的精氣神,對了,記得要淬火,多次淬火,否則硬度不夠。”

  一群工匠仔細看著這些圖,一個老工匠抬頭,“武陽公,這個東西老早就有了……”

  “我要的更硬,堅硬!”

  不硬,它弄不穿石頭。

  “要多硬?”老工匠很是頭痛。

  “有多硬就要多硬,不過要小心,莫要脆了。”

  “還不能脆?”

  “當然不能脆。”

  工匠們面露難色,老工匠苦笑道:“武陽公,怕是……難。”

  任雅相干咳一聲,“武陽公,此事盡力而為就好,莫要讓自己再無退路。”。讓賈平安滾蛋是任雅相的心愿,但折騰太過了,回過頭他也得被帶累。

  老任是勸他給自己留下面子,免得最后一場空。

  可我有的是辦法……賈平安伸出五根手指頭,自信的道:“五萬錢!”

  這個世間有什么是金錢不能驅動的?

  再矜持的妹紙,在金錢的面前也得跪了。

  三十多個工匠木然。

  這是何意?

  賈平安惶然大悟,“賈某立下字據給你等保存。”

  工匠們馬上笑逐顏開。

  賈平安一揮而就,老工匠接過字據,回身問道:“誰識字?”

  “我。”

  驗證無誤后,老工匠激動的渾身顫抖,“武陽公,等著我等的好消息。”

  “要快!”

  前倨后恭啊!

  賈平安回身,一群官吏木然看著他。

  這手段……竟然是直接用錢砸。

  關鍵是這群工匠還真的有辦法。

  武陽公……神人也!

  不過是半個月,工匠們請了賈平安去作坊里看成果。

  一排排鋼釬,一箱箱鑿子……

  工匠們的手伸開,全是老繭,甚至有裂痕傷口。

  賈平安驗證了一下。

  呯呯呯!

  石頭在鑿子之下漸漸崩潰……

  鋼釬伸進去,奮力撬動。

  石頭變成了兩截。

  “給錢。”

  一群工匠拿著五萬錢懵逼了。

  “這是何意?”

  賈平安心滿意足的準備回去,可工匠們卻攔住了他。

  噗通,一個工匠跪下,雙目含淚,“五萬錢……從未有人這般看重過我等……”

  賈平安心中一動,想著以后能否用金錢來調動匠人們的積極性,多弄些成果出來。還有……新學里有許多事兒需要匠人的配合,此刻……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賈平安笑的格外的慈祥,扶起工匠,聞言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商人的價值在于販運,在于溝通有無;官吏的價值在于管理,在于治理;工匠的價值何在?我以為,工匠的價值比官吏的價值更大。”

  一群工匠懵逼,心想武陽公你莫不是在忽悠我們?

  外面,來尋賈平安的沈丘止步。

  他往前挪動幾步,就見賈平安揮手,情緒激昂的不像話,就像是給即將走上沙場的將士們鼓舞士氣,又像是在闡述一個真理。

  “大唐軍隊戰無不勝,靠的不只是將士們無畏,更要緊的是那些鋒利的刀槍。可刀槍是誰打造出來的?”

  賈平安已經進入了一個狀態……目中無人,他面色漲紅,氣勢如虹……

  “從陛下到百姓,哪一個能離開工匠打造的東西?我經常入宮,宮中的用品無一不是工匠的手筆。農人耕種,那些工具也是工匠打造出來的……看看我,這一身官服是誰弄出來的?看看這個屋子,看看這些工具,誰打造出來的……”

  那些工匠呼吸急促……原來我們竟然這般偉大?

  偉大的工匠們……瞬間就把賈師傅當做是自己的貼心人。

  “衣食住行,哪一樣能離了工匠?!哪一樣!”

  工匠們沸騰了,圍著賈平安,七嘴八舌的說著自己擅長的東西。

  你們太興奮了啊!

  工匠們的情緒太過激烈,賈平安擔心自己會被掩埋了。

  “武陽公,我能使鐵更加的堅硬,更加的堅韌。”

  賈平安眼珠子一轉。

  我去!

  這些人果然都有自己的絕活,不過不見兔子不撒鷹。

  “武陽公,我會點石成金之法……”

  這特娘誰說的?

  賈平安在人群中努力尋找,一把把那人揪出來,劈手一巴掌把他抽醒。

  點石成金……一泡尿嗞醒你。

  “武陽公便是我等的再生父母。”

  老工匠熱淚盈眶的握著賈平安的手。

  可我……大爺,你能做我耶耶了。賈平安干笑著,想掙脫他的手,可這雙粗糙的比砂紙摩擦力還大的手力大無窮,賈悍將竟然無法掙脫。

  外面的沈丘愕然。

  賈平安無意間回頭,瞅到了沈丘,就給了個眼色……兄弟,江湖救急,再不救我……回頭就去給我上香。

  沈丘干咳一聲,輕輕壓壓鬢角的長發,走了進來,“武陽公,陛下召見。”

  皇帝是封建社會的大頭目……工匠們瞬間就安靜了下來,一臉恭送賈平安去赴死的模樣,把他送了出去。

  “武陽公,常來啊!”

  “武陽公,回頭老夫家中有肥雞,來家中飲酒,老夫的孫女長得可人,讓她來陪侍武陽公。”

  賈平安面無人色的出去,良久,拱手感謝,“多謝了。”

  “你謝咱作甚?真是陛下召見。”

  你以為你是個跑腿的內侍?

  “為何是你?”

  賈平安在琢磨,突然看了沈丘一眼……沈丘身手了得,讓他來,這是要提防自己逃跑?

  皇帝這是何意?

  不對,若是要拿我,必須先拿下阿姐……

  “他們不知你在何處。”沈丘聲音陰柔,上馬的動作快若鬼魅,馬兒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在馬背上了。

  賈平安來此是臨時起意,內侍出宮尋了一圈沒尋到,最后李治讓百騎出手,沈丘親自來帶人。

  賈平安看看天空,贊美道:“天氣真好啊!”

  見到李治時,他正在和武順說話。

  這個女人……不對,邊上竟然還有一個賀蘭敏月。

  成熟的婦人武順,青澀卻俏麗的賀蘭敏月,兩個極端帶來了極大的視覺享受。

  賈平安舔舔嘴唇。

  禽獸!

  武順起身,身后隆起了一個幅度,福身道:“臣妾告退。”

  賀蘭敏月一直在看著賈平安,眼神中多了些復雜的情緒。

  小娘皮你再看我,皇帝說不得就會請我進宮,一刀了斷煩惱根,從此與女人絕緣。

  賈平安微微垂眸,身體筆直。

  武順母女從賈平安的身邊走過,香風陣陣,武順的濃郁,賀蘭敏之的清淡……

  果然是高端,竟然連脂粉味都有講究。

  武順看都不看賈平安,昂首輕哼一聲。

  在她看來,稱呼阿妹為阿姐的賈平安前途看好,但我還沒上位呢!她回首看了皇帝一眼,露出了個媚笑。

  李治也微微一笑,然后揉揉臉。

  別哼,有你慘哼的時候。

  賀蘭敏月看了賈平安一眼,眼神中好像帶著些迷茫。

  這妹紙被她老娘給坑了,本來作為皇后親戚,隨便許配個好人家也不是事,可一進宮來,名聲臭了,就算是出宮誰敢娶她?

  皇帝的刷鍋水不敢喝。

  李治看著有些倦怠,賈平安腹誹道:這是剛享用了這對母女?嘖嘖,這大白天的……不過大白天不享用,難道要晚上?

  晚上李治分身乏術……想到李治還得去阿姐那里,賈平安就覺得皇帝果然都是鐵打的腰子。

  李治打起精神,“閻立本剛進宮,談及三門峽之事,說還是要修建棧道,用于拖拽船只。”

  他用審視的目光看著賈平安,語氣輕松了些,“聽聞你說自己有法子來解決此事?”

  閻立本這是告了我一狀還是怎地?

  老閻,你這樣可不厚道。

  閻立本的畫技冠絕一時,但收費很貴。道佛爭風時,他先畫一幅畫譏諷道士,送給了和尚。道士們就炸鍋,隨即湊了幾十萬錢請他也畫了一幅譏諷和尚的畫……

  這個是釣魚執法?

  不對,這是釣魚。

  “陛下,臣是有個法子……”

  李治漫不經心的拿起奏疏,點頭道:“你說來。”

  “臣想清空堵塞三門峽的礁石。”

  李治手一松,奏疏落在案幾上,還飄蕩了幾下。

  他皺著眉,“你要什么?”

  這話一語雙關。

  我想要大唐長盛不衰!

  “陛下,臣已經準備好了工具。另外,臣還想調集些匠人,從兵部弄些火藥。”

  “就這些?”

  李治搖搖頭,擺手道:“都給你。”

  這語氣,就像是對一個夸口的孩子無奈的說:娃,乖一些。

  賈平安告退,隨即去調集了各種物資。

  這個動靜可不小,有人打聽到了消息,消息就傳遍了長安。

  “他說要打通航道?”

  長孫無忌的情緒不大好,但依舊失態了,茶水弄到了衣襟上。

  許敬宗急匆匆的去了兵部,一見面兜頭就抽。

  他咬牙切齒的道:“你可知曉放下大話做不到的后果?那些人會以此為談資,不斷的譏諷你。老夫當年為何得了這個奸臣許的名號?不就是……罷了,往事如風,老夫只問你,可有把握?”

  往事如風,癡情只是難懂……老許,你還有啥丟人事沒告訴我?賈平安正在畫圖,聞言抬頭……可許敬宗卻更快,他愁眉苦臉的道:“哪來的把握?”

  他掉頭就走,回到值房后就去尋了些典籍來,一一翻查。

  到了第二日,賈平安已經準備好了。

  許敬宗眼睛發紅的來尋他,“平安,不妥,極為不妥!從前漢開始,那些人就動過打通航道的主意,可行不通啊!難道你還能呼風喚雨,一巴掌把那些礁石給拍沒了?”

  賈平安正在收拾東西,回身,很認真的道:“許公,我真能呼風喚雨!”

  長安城中許多人在笑。

  賈平安說要打通航道,可誰都覺得這事兒純屬是做夢。

  一群老人飯后聚在一起扯淡。春天的氣息漸漸濃郁,他們坐在巷子里,七嘴八舌的說著此事。

  “那些能工巧匠誰沒有想過辦法?可誰想到了辦法?武陽公心善,可這等事……一旦做不好,那便是個笑話。”

  “祖祖輩輩都是這般過來的,關中這地方……邪性,人口一多,遇到災荒得餓死多少人。若是武陽公真能打通航道,那便是萬家生佛。”

  “這是做夢!”

  老漢們喟嘆良久,起身拍拍屁股各自回家。

  賈平安到了家中,把事情說了。

  “夫君……”

  衛無雙強笑道:“夫君只管去。”

  蘇荷欲言又止,被衛無雙瞪了一眼后,就癟嘴道:“夫君一路順風。”

  兩個婆娘都憂心忡忡……

  “咳咳!”

  賈平安使個眼色,“今夜……對影成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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