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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4章 大勝

  一艘敵船上,一個倭人突然指著樓船上的賈平安喊道:“剛才那人是賈平安!”

  眾人不解。

  軍士跺腳,“賈平安剛才下了云梯救人!”

  早知道全軍壓上去也要弄死賈平安啊!倭將把腸子都悔青了,不禁仰天長嘯……

  “什么?賈平安差點被擒?”

  消息傳到了后面,樸市田來津和阿倍比羅夫不禁愕然。

  “先前有唐將落在了咱們的船上,賈平安竟然下船來救,可惜沒能擒住他。”

  樸市田來津捂額,“若是生擒了賈平安,此戰必勝!”

  “看!”

  阿倍比羅夫指著那艘樓船說道:“賈平安竟然不指揮,而是帶著人廝殺。”

  “這是機會!”

  樸市田來津大喜。

  “有援軍來了。”

  眾人回頭,就見一支船隊已經到了身后。

  阿倍比羅夫說道:“是廬原君!”

  廬原君是倭國名將,此次在國中征調軍隊前來增援中大兄王子,可沒想到中大兄王子已經準備跑路了。

  見到廬原君后,中大兄王子大喜過望,當即令他前來增援。

  “快!”

  廬原君身材矮小,此刻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的戰場,恨不能插翅飛過去。

  “敵軍援軍來了。”

  賈平安渾身浴血,趁著敵軍進攻的間歇后退歇息。

  “武陽公,敵軍來了援軍。”

  賈平安抬頭,眸色微冷,“這里就那么些水面,他們就算是來了萬余船只也施展不開。”

  這也是劉仁軌堅持不出去的原因。

  “左翼,讓廬原君去左翼。”

  阿倍比羅夫大聲喊道。

  樸市田來津大怒,“左翼乃是你的麾下,上百艘船難道還要增援?看看我的右翼已經岌岌可危了。讓廬原君去右翼。”

  阿倍比羅夫冷冷的道:“看看他聽誰的?”

  命令傳到了廬原君那里,他毫不猶豫的道:“我軍去左翼。”

  看到援軍往左翼去了,阿倍比羅夫不禁放聲大笑。

  樸市田來津冷哼一聲,眼中多了陰郁。

  唐軍右翼船隊頓時壓力倍增。

  “敵軍增援上來了。”

  劉仁軌看到了。

  賈平安同樣也看到了。

  唐軍的右翼相當于承擔了敵軍主力的攻擊。

  敵軍蜂擁而上,戰船上刀光劍影,箭矢在船只上空來回飛舞,不時有人中箭倒下。

  一艘海鶻上,倭軍上的越來越多,而唐軍被壓縮到了船尾,岌岌可危。

  “靠過去!”

  一艘蒙沖從側面飛快的順流而下。

  左側便是那艘岌岌可危的海鶻,緊靠著的是幾艘倭國戰船。

  蒙沖上,將領站在船頭喊道,“準備……往左!”

  蒙沖是靠兩側的劃槳來驅動,聞令后,右側的船槳停下,左側的船槳猛地加速。

  “快!”

  那些槳手赤果著上半身,猛地發力,身上,特別是手臂上的肌肉猛地賁張。

  蒙沖猛地往左轉向,一下就靠在了敵船側面。

  “上!”

  那些唐軍從船艙里鉆出來,拿著弓箭拼命的往敵船上射去,還有人拿著長槍和橫刀跳了過去,隨即船上一片血雨腥風。

  海鶻上的倭人發現事情不對……

  “我們的船沒了。”

  一艘樓船靠的過來,一拍桿拍在甲板上。

  哪怕沒怎么使力,可船上的倭人卻被拍成了肉餅。

  可怖啊!

  敵將喊道:“奪了這艘船。”

  如今他們無路可退,唯一的辦法就是拼死一搏,把這艘海鶻給搶到手。

  “上!”

  樓船上的唐軍開始往下跳。

  一個軍士跳的時機不對,樓船晃蕩了一下,他竟然掉到了兩艘船的中間。

  船只再次靠在一起,鮮血在海面上不斷緩緩冒出來,就像是一幅畫。

  可其他人卻毫不畏懼的往下跳。

  “這便是我大唐男兒!”

  賈平安握緊手中刀,目光掃過戰場。

  此刻敵軍猛攻唐軍的右翼,就像是螞蟻般的在攀爬。

  左翼還算是平穩,中路在僵持……

  一味被動挨打不行,左翼該反擊了。用反擊來牽制敵軍的左翼,制造戰機。

  他看了一眼劉仁軌。

  老劉若是不能及時作出應對……

  那他將會把指揮權拿回來。

  “好!”

  右翼的那艘海鶻上的唐軍發動了反擊,結陣一步步的把倭人逼退,加之樓船上增援的唐軍,他們從船頭和船尾夾擊,倭人潰敗。

  一個個倭人跳進了海中,隨即瘋狂往自家陣營中游。

  劉仁軌看到了右翼的危機,他毫不猶豫的道:“左翼突擊。”

  旗幟舞動,左翼號角長鳴。

  “進攻!”

  唐軍左翼發動了反擊。

  各種武器傾瀉出來。

  關鍵時刻……

  “火藥包!”

  那些唐軍站在甲板上點燃了火藥包,隨即奮力扔了過去。

  轟轟轟轟轟!

  火藥包橫掃敵船的甲板,那些僥幸毫發無傷的倭人透過硝煙看到箭矢飛了過來。

  左翼這一下打的太猛了,敵軍的右翼竟然有崩潰的跡象。

  “支援右翼!”

  阿倍比羅夫下令,“快去!”

  他的麾下往右翼去了。

  “你這個蠢貨。”樸市田來津罵道:“中路的唐軍實力最為強勁,你還敢削弱中路的兵力……”

  “別擔心!”阿倍比羅夫淡淡的道:“怕什么?難道他們的中路還敢沖出來?”

  樸市田來津喊道:“唐軍的防御太過堅韌,我們要想取勝,當摒棄各個擊破的法子,我以為……讓廬原君來中路!左翼不管,咱們從中路突破……”

  不等阿倍比羅夫點頭,命令就下達了。

  廬原君:“……”

  你們特娘這是要干啥?

  但此刻他只有聽令的份。

  敵軍重兵猬集在中路,瘋狂發動了突擊。

  怎么辦?

  眾人看著劉仁軌。

  劉仁軌回頭看著賈平安。

  賈平安靠在船艙上,咧嘴一笑,臉上干結的血痂撲簌簌的往下掉。

  他沖著劉仁軌豎起大拇指。

  劉仁軌深吸一口氣,“中路后撤。”

  “什么?”

  眾人不解,“為何后撤?”

  “動起來!”

  劉仁軌冷著臉。

  “后撤!后撤!”

  中路開始后撤。

  “唐軍中路頂不住了!”樸市田來津狂喜,“快,全軍進攻!”

  倭軍船隊緊追不舍。

  隨之船隊就從中路凸出。

  劉仁軌在盯著左右……

  “兩翼夾擊!”

  就在此刻,倭軍主力已經跟著中路撤退的唐軍船隊深深陷了進來,左右兩翼的唐軍船只竟然成了包圍之勢。

  “這是一個包圍圈!”

  中路撤退,戰場上就出現了一個凹槽。倭軍填補了這個凹槽,兩側的唐軍一夾……

  “中路停止后撤!”

  就在剛才,中路一艘海鶻被敵軍被淹沒了,但劉仁軌神色平靜。

  他冷靜的近乎于冷血。

  中路船隊停住。

  此刻,一個完美的包圍圈就出現了。

  阿倍比羅夫嚎叫道:“唐軍從兩側夾擊上來了,快,后撤!”

  樸市田來津冷冷的道:“堅持住,只要能擊破中路的唐軍,兩翼損失多少都能接受。大軍征伐,傷亡算的了什么!”

  阿倍比羅夫惱火的道:“你這是一意孤行。來人,讓咱們的人去兩翼增援。”

  “你敢!”

  樸市田來津拔出長刀,目光冰冷。

  阿倍比羅夫深吸一口氣,“我此刻不與你計較,且等見到殿下時咱們再分辨。”

  樸市田來津冷笑道:“懦夫!”

  此刻倭軍戰船數百艘緊緊地靠在一起……

  劉仁軌淡淡的道:“包圍圈好了,火攻!”

  兩側的戰船弩箭不斷發射,同時有人把火油一壇一壇的用投石機投射出去。

  壇子在甲板上碎裂,火油流淌的到處都是。

  “火箭!”

  數百箭手張弓搭箭。

  “放箭!”

  火箭落在甲板上,轟的一聲,火焰便沖天而起。

  整艘船都被火焰給包圍了,甲板上的倭人到處亂跑,慘叫聲不絕于耳。

  倭軍戰船猬集一處,火焰不斷蔓延,一艘接著一艘……

  “火油!”

  一艘蒙沖膽大包天,竟然沖到了敵軍陣營中,隨即把火油往四面傾撒。

  “點火!”

  火焰一起,將領罵道:“竟然把咱們圍住了。”

  被火焰圍住的蒙沖開始加速,撞開了一艘船后,沖出了圈子,竟然毫發無損。

  ——蒙沖上都用牛皮包裹,火不能侵。

  將領回身看著自己制造的慘狀,喊道:“兄弟們,可敢跟隨我一路殺進去?”

  那些將士振臂高呼,“萬勝!”

  “沖,一路沖過去!”

  倭軍已經亂了。

  “唐軍火攻,快些散開!”

  樸市田來津大喊大叫。

  阿倍比羅夫看著前方的慘狀罵道:“這便是你的主意,咱們的船只此刻緊緊挨在一起,一轉頭就會相撞。”

  無數倭船惶然轉向,準備脫離這片火海。可他們剛一轉向就撞到了別的船,隨即又被其它船撞上……

  “亂了!”

  廬原君破口大罵,“樸市田來津這個蠢貨葬送了我們,掉頭,撞出去。”

  他的麾下一開始掉頭,頓時局面就更亂了。

  整個入海口都在燃燒。

  無數個火頭匯集在一起,竟然沖天而起。

  那些倭人跳入水中,隨即就被活活的燒死。

  “這是地獄!”

  那些奪路而逃的船只,特別是廬原君的麾下船只,許多都是帶著火焰撞了出去。隨即……后續的船只正在掉頭,準備遠離這里,可沒想到卻被這些火船給撞上了。

  “完了!”

  樸市田來津茫然看著這一幕,“完了!我們完了!”

  阿倍比羅夫喊道:“撤退,我們撤退!”

  可往哪里撤?

  他們的坐舟最為高大,一路往外撞去。

  樸市田來津踉踉蹌蹌的走到了船頭上,突然揉揉眼睛……

  前方竟然是唐軍的一艘蒙沖……

  我眼花了嗎?

  蒙沖在躲避大船,樸市田來津猛地跳了下去。

  他落在了蒙沖之上,幾個唐軍呆呆的看著他。

  “他這是主動來降?”

  “大概是吧,可此戰……武陽公好像依舊沒說能招降。”

  樸市田來津怒吼道:“我乃大將樸市……”

  將領不耐煩的道:“武陽公沒說要俘虜,弄死他。”

  一支箭矢飛來,樸市田來津中箭落水。他的身上披著甲衣,一落水就往下面沉,水面上冒起一串水泡,隨即平靜。

  “出擊!”

  劉仁軌拔出橫刀喊道:“全軍出擊!”

  所有人凜然聽令。

  賈平安就坐在后面的甲板上,李敬業這個棒槌不知從哪弄來了一壇子酒水,兩兄弟你喝一口,我喝一口……

  “劉仁軌干的不錯。”

  賈平安很得意。

  因為他‘為大唐發掘了一個將才’。

  李敬業點頭,仰頭喝了一大口酒,愜意的道:“劉仁軌冷酷的有些像是阿翁,為了勝利什么都能干。”

  李勣也是一個冷酷到了極點的統帥,什么手段都不在乎。

  這個時代就是這樣……賈平安并不準備去改變。

  一旦將領束手束腳的,那就不用打了,直接投降了事。

  船震動了一下,像是碾壓到了什么東西,輕輕的往上浮起一點,隨即落下。

  賈平安仰頭喝酒,被這一下灌了一大口。他把酒壇子放下,噴了一口酒出來。

  “兄長。”

  李敬業看著他,眼眶漸漸紅了。

  “從小阿耶就在外面為官,阿翁也經常出去廝殺,我就在府中讀書操練……”

  賈平安靠在船艙上,閉上了眼睛。

  這娃若是一切依舊按照歷史走,會被人慫恿著起兵造反……他的個人武力值強大,可指揮作戰,說句真心話,不成!

  他只適合作為一把尖刀,帶著一群悍卒沖殺在前,撕開敵軍的防守。

  就像是坦克。

  一往無前才是他的強項,玩造反那是自尋死路。

  駱賓王的檄文堪稱是文采出眾,但一篇檄文就把李敬業這個棒槌給頂在了最前面……

  那些李唐宗室,皇子皇孫,以及那些權貴世家,那些重臣大將……大伙兒都不吭聲,就看著李敬業這個鐵憨憨在鼓搗,結果把自己給鼓搗沒了。

  李敬業的眼中多了水光,“阿耶想對我好,可卻在外面。阿翁對我也好,可卻沒兄長親切。那時……那時我就想著拼死多弄死些倭人,沒想過能活。”

  賈平安猛地想到一件事,李敬業的老爹好像早逝,于是李勣去后,這個棒槌就直接襲了英國公的爵位。

  “可你卻下來了。”

  李敬業低下頭,“兄長你可知曉,當你扔過陌刀時,我腦子里都懵了,想著……這是為何?”

  這個棒槌!

  李敬業吸吸鼻子,“那時候我就在想著……原來兄長能為我赴死……”

  前方,船隊順著兩側開始追擊。

  一路過去都是火海。

  海水仿佛都在燃燒著,海面上漂浮著無數尸骸和雜物。

  賈平安看到一個倭人在海面上拼命的踩水,沖著樓船大聲叫喊,竟然是求救的意思。

  他神色平靜,就像是看著一只螞蟻落水。

  一路沖出了出海口,視線驟然開闊。

  幸存的倭軍戰船發動了進攻。

  “用火攻!”

  此刻唐軍已經占據了主動權,劉仁軌毫不猶豫的發動了進攻。

  唐軍船上的火器多種多樣,賈平安還看到了一種火油罐子,點燃布條后,就甩著圈把罐子扔出去。

  弩箭不斷平射,橫掃敵軍的甲板,隨后再抬高沖著后面的敵船采取覆蓋式的射擊方式。

  “放箭!”

  弩箭一個覆蓋,敵船上就成了森林。

  半個時辰后,敵軍潰敗。

  “追擊!”

  雙方一逃一追,落后的敵船被一一圍剿。

  “那是敵軍大將。”一個軍士指著倭將喊道。

  一個倭將正在甲板上聲嘶力竭的呼喊著,沖著唐軍戰船揮刀。

  這更像是唐吉坷德對風車發動進攻。

  眾人習慣性的道:“弄死他!”

  武陽公不要俘虜……

  賈平安看著前方跑的稀稀拉拉的敵船,知曉這一戰已經接近了尾聲。

  “活捉他!”

  李敬業詫異的看著他,“兄長,你怎地變了?”

  賈平安:“……”

  “老子得問問話,問問中大兄王子后續是什么打算,若是不肯走,便去犁庭掃穴。”

  一艘戰船沖了過去,用弩箭把負隅頑抗的敵軍干掉,隨即登船。

  “我是大將廬原君!”

  廬原君不斷的后退。

  一個弩手把弩弓對準了他的腳。

  廬原君跪地,痛苦的慘叫起來。

  “弄上來。”

  廬原君被吊籃給弄了上來。

  “跪下!”

  廬原君的弩箭被拔掉,也沒人處理他腳上的傷口,逼著他跪在了賈平安的身前。

  “中大兄王子和天皇等人在何處?”

  賈平安此刻渾身是血痂,看不清本來面目。

  廬原君抬頭,“你是誰?”

  李敬業罵道:“我兄長便是賈平安。”

  廬原君身體一震,駭然道:“你便是一把火燒死了十萬聯軍的賈平安?”

  賈平安微微頷首。

  廬原君呼吸急促,隨即頹然低頭。

  倭國的史書上寫著這一戰關于他的內容:大日本國之救將廬原君臣,率健兒萬余,正當越海而至。

  可今日一戰,他的麾下幾乎全軍覆沒……

  什么健兒,都化為了水鬼。

  廬原君抬頭,“你休想!”

  賈平安微笑道:“是個硬骨頭。不過我隨行人員中有善于用刑的人,你確定要試試?”

  楊大樹出現在了賈平安的身后,還帶著兩個百騎。

  廬原君昂首道:“我深受殿下恩寵,寧死也不會屈服。”

  賈平安擺擺手,“別弄死就行,罷了,弄死也無事。”

  除非是中大兄王子或是什么女天皇,否則賈平安對俘虜沒興趣。

  晚些慘叫聲從船艙里傳了出來。

  不過是五分鐘,里面就結束了。

  被拖出來的廬原君面色慘白,下身光溜溜的,大腿那里一道道的傷口,此刻正在流血。

  “說話!”

  賈平安沒了耐心。

  廬原君說道:“殿下正在等候消息……那些錢財都被裝在船上,若是獲勝就回來,若是失敗……就回去。”

  一條敏感的野狗!

  賈平安再問道:“此次倭國死傷慘重,國中可還有余力再戰?”

  原來大唐也忌憚倭國嗎?

  廬原君的精神一振,“有。”

  “那就好。”

  賈平安微笑道:“我就希望你等有再戰之心。否則……下次倭國人看到遮天蔽日的船隊時,我擔心他們會跪了,那多沒意思?”

  廬原君尖叫道:“倭國這般貧弱,大唐還要進攻嗎?”

  “那里就算是一片荒漠,我也得親自上去看看。”

  賈平安的眼中多了一抹寒芒。

  “萬勝!”

  不知何時起,周圍都是歡呼聲。

  賈平安緩緩走到了前方,劉仁軌拱手,“幸不辱命。”

  “干得好!”

  四周的將士都在高舉著兵器歡呼。

  廬原君看著那一張張臉,發現都是自豪之色。

  “這個大唐……倭國不該出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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