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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6章 宮中有壞人

  “是賈平安!”

  城頭的新羅人面色惶然。

  “是殺將!”

  “他會筑京觀,讓我等的魂魄不得安寧……”

  “他一把火就燒死了十萬大軍,咱們這里有多少人?怕是還不夠他燒的。”

  “他來了,他來了……”

  一個將領的手一松,長刀落在了地上。

  呯的一聲。

  這一聲不大,卻恍如雷霆敲打在眾人的心頭。

  金春秋面色蒼白……此刻所有的謊言都不復存在,他的形象也完全崩塌。

  “是武陽公!”

  唐軍上下士氣大振。

  賈平安近前,李福成和裴行儉上前行禮。

  “不錯。”

  了解了裴行儉干的事兒后,賈平安眼中的欣賞完全不加掩飾,“攻城為下,攻心為上。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便是要從各個方面去向敵軍施壓,讓他們顧此失彼,讓他們心中惶然……守約,干得好!”

  裴行儉問道:“武陽公,倭人呢?”

  賈平安微微一笑,“老劉。”

  劉仁軌上前,賈平安指著他,“介紹一下,這位便是一把火燒光了倭軍水軍的劉仁軌。”

  “一……一把火?”

  賈平安存心要讓劉仁軌出頭,說道:“倭軍水軍傾巢出動,近千艘戰船撲來,我軍百余艘戰船……此戰由劉仁軌指揮,他從容不迫,隨機應變,最后誘使敵軍深入,一把火……連海水都在燃燒。”

  眾人看向劉仁軌的眼神都不對了。

  這個小老頭看著不打眼,可竟然能指揮若定,莫非是武陽公為他出頭夸大了?

  可這不可能。

  謊報軍功是大罪。

  冒領軍功更是罪不可赦。

  李福成此刻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老夫錯了。

  鄧貫等人和他相聚,見他神色恍惚,就問道:“副大總管這是怎么了?”

  李福成把腸子都悔青了,“裴行儉跟著武陽公被栽培,處處立功。劉仁軌跟著武陽公更是一戰滅了倭軍……老夫當時跟著武陽公卻自矜身份,以至于這一路平庸之極……老夫悔了。”

  那邊,賈平安吩咐道:“守約,動手吧。”

  大戰到了這等時候已經接近了尾聲,賈平安知曉自己的功勞足夠了,所以此刻就在栽培新人。

  誰要是敢說賈某人在結黨,回頭他就敢打破那人的腦袋。

  劉仁軌出身貧寒,裴行儉卻是世家子弟,這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人能結黨?

  老劉的性子這般孤直,說他結黨,連皇帝都不信。

  裴行儉看看城頭,說道:“投石機準備,鉆天猴準備,大軍緩緩前壓。”

  這依舊是攻心,賈平安的眼中多了欣慰之色。

  大軍列陣緩緩向前,腳步聲整齊劃一,懾人心魄。

  大地在震動。

  刀槍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光,唐軍的將士們神色冷漠,對即將開始的殺伐充滿了期待。

  城頭的高麗人的心隨著腳步聲噗通噗通的跳,隨后不由自主的開始加速。

  一個將領高喊,“止步!”

  大軍在弓箭射程外止步。

  賈平安淡淡的道:“賈某最喜歡以德服人,傳話,降,還是不降。”

  通譯們大喊,“武陽公問話,降,還是不降。”

  城頭亂了。

  “降,咱們降了。”

  “不能降!你們這些逆賊,不得好死。”

  不知誰先動的手,城頭兩幫高麗人竟然開始了自相殘殺。

  “走。”

  金春秋被人護著下了城頭,旋即往王宮去了。

  唐軍就在城下看著,沒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一鼓可下,不過兄弟們辛苦了許久,讓他們看個熱鬧也好。”

  賈平安輕松的像是來看戲的。

  劉仁軌贊道:“武陽公指揮若定。”

  賈平安斜睨著他,淡淡的道:“老劉越發的穩健了。”

  武陽公這是對老夫不滿了?

  劉仁軌從賈平安的眼神中看到了些端倪,好似不滿,又好似有些遺憾。

  這是為何?

  劉仁軌琢磨著……難道是因為老夫奉承了那句話?

  劉仁軌孤直,但被官場毒打多年后,漸漸的也變成了一個官僚。后來他和宰相李敬玄之間有矛盾,隨后挖坑把李敬玄給埋了……

  挖坑埋對手是常事,賈師傅就經常干這等事兒。但老李卻不走尋常路,把大局丟在一旁。為了弄掉李敬玄,不惜請李治派了李敬玄這個不知兵的宰相去統軍作戰,導致大敗。李敬玄倒霉了,但大唐卻也敗了……

  賈平安不知曉這個小老頭是如何變成了這樣,想來利欲熏心是少不得的。

  為官越高,就越貪婪。

  這位可是個狠人啊!

  賈平安猛地生出了悔意,覺著不該讓這個小老頭冒頭。

  我魔怔了……

  那只是一種可能,世間誰不是為了自己而蠅營狗茍?

  不論是帝后還是重臣,還是蕓蕓眾生,誰不是如此?

  賈平安恍然大悟。

  我何必糾結這些,如今大局早已變了,以后和吐蕃對峙怕是輪不到老劉。如此,那等事兒自然消散無蹤。

  賈平安心情好轉,見城頭已經差不多了,就說道:“準備進城。”

  話音未落,城門大開,一群將領帶著大隊軍士出來了,隨即跪在側面,兵器丟了一地。

  “金春秋何在?”

  賈平安問道。

  “國主……不,金春秋……他回王宮了。”

  “搜索。”

  賈平安下達了命令,隨即數千人沖進城中,開始肅清殘敵。

  一個多時辰后,鄧貫出來,“武陽公,城中已然肅清。”

  “進城。”

  賈平安想見見那位在幾只雞蛋上跳舞的金春秋。

  金春秋加上金法敏,父子二人和大唐周旋多年,最終成功的把大唐驅趕出了半島。

  王宮大門敞開,那些披甲軍士神色肅然。

  投降的將領說道:“這些便是金春秋的心腹,平日里錢糧最為優厚,甘愿效死。”

  他自告奮勇的道:“這些人悍不畏死,若是廝殺,怕是會造成大軍傷亡。我愿為武陽公去說降他們。”

  賈平安淡淡的道:“弄死!”

  “弩箭!”

  弩手上前。

  “放!”

  直射的弩箭讓盔甲成為了笑話,那些甲士成批的倒下。

  “我愿降!”

  有人在高喊。

  賈平安紋絲不動,弩箭飛進去,喊聲戛然而止。

  果然是武陽公……降將打個哆嗦,覺得自己選擇投降真是太睿智了。

  一路進去,那些內侍和宮女都站在兩側,賈平安吩咐道:“收攏了,隨后等著朝中處置。”

  “可有人知曉金春秋何在?”

  一個內侍上前,“我知曉。”

  “帶路。”

  武陽公竟然用了我?

  內侍狂喜,屁顛屁顛的在前方帶路,一邊走一邊介紹著宮中的情況。

  晚些,眾人到了大殿前。

  內侍說道:“武陽公,這便是上朝議事的地方,國主就在里面,不,是金春秋那個逆賊在里面。他倒行逆施,我等恨不能手刃了他……”

  賈平安看著他,“如此,給他一把刀。”

  一個軍士拔出了自己的橫刀遞過去。

  我只是這么一說,武陽公您還真的……內侍腳軟,“武陽公,我……我……”

  他若是進去,轉瞬就會被金春秋身邊的人剁成肉泥。

  賈平安進了大殿,就見金春秋坐在上首,兩邊站著兩個身材高大的侍衛。

  金春秋已經換上了大朝會才穿的袍服,整個人看著格外的精神。

  兩個侍衛拔刀喝道:“滾出去!”

  這是要辦喜酒呢?賈平安擺擺手,李敬業沖了上去。

  陌刀閃動,兩個侍衛被攔腰斬斷。

  這個憨憨,梟首不好嗎?非得要腰斬,血腥不說,還臭烘烘的。

  賈平安走上前去,李敬業就站在他的身側。

  金春秋淡淡的道:“從一開始你就對新羅不滿,我一直不知為何。今日相遇,武陽公可愿為我釋疑?”

  這個沙雕……賈平安瞇眼看看他的身后,確定沒有刀斧手或是刺客,才說道:“新羅一直表現的忠心耿耿,女王還送上了贊頌大唐和陛下的繡品,你的謀劃不錯。可你什么都算到了,卻忘記了一件事……”

  “何事?”金春秋神色急切。

  賈平安負手在殿內轉著,欣賞殿內的構架。

  “當年新羅與百濟聯手對抗高麗,成功之后,新羅卻反戈一擊……這是白眼狼!”

  他回身看著金春秋,“連盟友都能背叛,大唐還能指望新羅忠誠?與虎謀皮罷了。”

  金春秋恍然大悟,突然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當年種的因,如今結了果……哈哈哈哈!”

  他笑的很是暢快。

  裴行儉低聲道:“此人并無死意。”

  當然,好死不如賴活著。

  裴行儉繼續說道:“可招降,他必然會束手就擒。”

  賈平安卻在繼續轉悠,這里看看,那里看看。

  在大唐他若是這般在上朝時四處轉悠,御史彈劾就不說了,阿姐得了消息,怕是會把他的屁股踹成西瓜。

  古代的建筑……果真是出色啊!

  但賈平安卻不喜歡這等高大建筑,覺著除去彰顯威嚴之外,毛用沒有。

  “哈哈哈哈!”

  金春秋還在笑。

  你這是在裝比……這個蠢貨還在等著我開口招降,如此順勢下臺階。

  賈平安轉到了后面,金春秋覺得渾身汗毛倒立,仿佛看到賈平安獰笑著走到自己的身后,一刀斬殺了自己。

  “我愿降!”

  “你這是毛病。”賈平安在后面欣賞著木雕,“該降就降,還賣弄個什么矜持,若非我今日心情好,一刀就剁了你。”

  金春秋被拉下來時,腳都軟了。

  隨后父子相見,無語凝哽。

  高麗遷徙的事兒如火如荼,每日都有高麗人成群結隊的跟著軍隊往大唐去,路上還能遇到大唐的移民。

  “高麗可好?”

  移民中有人喊道。

  押送高麗人的將領笑道:“只管去。屋子,耕牛,糧食都是現成的,田地每人多發一倍,好日子在后頭呢!”

  移民們心中歡喜,不禁催促著,“快些快些!”

  帶路的軍士們不禁翻白眼。

  這一路上移民們都在哼哼唧唧的,今日說累了,明日說天氣好熱,拖拖拉拉的,現在卻迫不及待了。

  高侃已經回來了。

  “殺了數萬人。”他坐下后愜意的道;“那些賤狗奴還想著什么重建高麗,推舉了一個所謂高藏的兒子,可高藏的兒子全在咱們的手中,那人哪來的?老夫一刀把那人剁了。”

  李勣最近才得了些清閑,正在喝茶。

  他坐在那里輕啜著茶水,斑白的鬢發微微閃動,眸色深邃。

  “如今兩件事,把高麗人遷徙出去,照顧好大唐的移民,其它的……契丹如何?”

  高侃冷笑道:“契丹人剛開始還蠢蠢欲動,等高麗被滅之后,不出窩了,還派人來勞軍,說是愿意助戰,老夫當即痛斥了來人。”

  李勣幽幽的道:“這是個麻煩,武陽公說契丹以后會成為大麻煩……不過老夫老了,以后的事也管不著,就看著年輕人折騰。”

  “小賈此次出擊……若是能橫掃了新羅和倭國,嘖嘖!”高侃羨慕了。

  “看吧,功勞太大了也不好。”

  古往今來,從古至今,功勞太大的都沒啥好處。

  李靖近乎于隱居,李勣轉為文官,此次戰事重大,這才領軍出征……

  “此事……”高侃皺眉道:“太過年輕了,若是四五十歲倒是無妨。”

  “捷報!”

  外面傳來了歡喜的喊聲。

  李勣含笑道:“是小賈的捷報,進來!”

  一個軍士進來,大聲道:“武陽公報捷,新羅滅亡,倭軍大敗。”

  李勣接過捷報仔細看著。

  高侃心癢癢,湊在邊上一起看。

  “武陽公竟然讓劉仁軌來指揮……”高侃摸摸胡須,“好個狡猾的小子,咦!滅新羅竟然是裴行儉來指揮……”

  李勣抬頭,眼中多了喜色。

  高侃嘆道:“這個小賈啊!太聰明了,不但挖出了兩個人才,更是讓自己無事一身輕。老夫老了。”

  李勣心中一松,只覺得眼前大放光明。

  他一直在擔心賈平安鋒芒過甚而不知收斂,可看了捷報后,這些擔心都變成了多余。

  “老夫老了。”李勣微笑道:“敬業還年輕,做事不穩靠。老夫一直擔心自己去了之后他會壞事,可現在多了個小賈,以后老夫還擔心什么?哈哈哈哈!”

  李勣起身走了出去,吩咐道:“倭軍大敗而回,新羅覆滅,把這個消息傳遍全軍,傳遍高麗!”

  “新羅滅了!”

  消息不脛而走,唐軍將士歡聲雷動。

  高麗人心中的那點躁動也消停了。

  長安。

  初夏的氣候不算熱,很是愜意。

  賈家。

  衛無雙已經進了產房。

  蘇荷的肚子也不小了,在外面等候。

  鴻雁說道:“二夫人,陳醫官就在前面候著,兩個產婆也是上次接生大郎君和小娘子的熟人,定然穩妥。”

  蘇荷嘆息道:“夫君不在我就有些心慌慌的……”

  “阿娘!”

  賈昱和兜兜一前一后跑了來。

  二人臉蛋紅彤彤的,近前后賈昱仰頭問道:“二娘,阿娘快生了嗎?”

  產房里的衛無雙噗嗤一聲就笑了,說道:“還早。”

  賈昱走到產房邊,喊道:“阿娘你快些生,生個阿弟我就帶著他玩耍,生個阿妹……生個阿妹……”

  他看了身邊的果果一眼,果果大眼睛骨碌碌轉動,“大兄你怎么不說了?”

  我擔心阿娘生個阿妹如你這般的頑劣。

  賈昱咬牙道:“生個阿妹我便護著她。”

  衛無雙輕輕的嘆息著,只覺得人生至此再無遺憾。

  沒多久,衛無雙就發動了。

  蘇荷在外面站久了也熬不住,鴻雁勸她坐下,隨后就是等待。

  三花進來了,“二夫人,宮中皇后派了人來。”

  來人是邵鵬。

  他是內侍,自然沒有那等忌諱,徑直進了后院。

  “皇后擔心家中無人主持,令咱來坐鎮,差了什么只管說。”

  蘇荷起身道謝。

  “謝什么……”邵鵬見兩個孩子在一起嘀咕,眼中多了些溫柔,“阿福呢?”

  “嚶嚶嚶!”

  邵鵬回身抬頭,樹上的阿福懶洋洋的動了動。

  他再回頭,就見一只老龜鬼鬼祟祟的貼著墻根爬。

  賈昱和兜兜來見禮,邵鵬笑瞇瞇的道:“太子念著你們,說讓你等晚些進宮去玩耍。”

  “不去!”

  兜兜堅定的道:“宮中有壞人,我不去!”

  她雙手叉腰,看著格外的傲嬌。

  邵鵬不禁笑了,“上次那個王小娘子已經被太子厭棄了,不許她再去太子宮中,兜兜只管去,再沒人敢和你鬧騰了。”

  “嗯……”兜兜覺得這事兒還是有些小兇險,“除非……除非阿耶回來了。”

  邵鵬不禁笑了,“武陽公在遼東征戰,一時間怕是來不了。”

  衛無雙喘息著,產婆是熟人,也很是隨意的道:“夫人只管蓄力,且等我看看,若是妥當了再用力。”

  這個女人上次生賈昱時就一直憋著,兩個產婆對此也頗為欽佩。

  衛無雙不時看一眼房門。

  這一次沒有夫君在,她總覺得心中空蕩蕩的。

  夫君上次寫信,說是高麗已經滅了,剩下的征戰很簡單……

  他說過要盡力趕回來,可衛無雙知曉不可能。

  從遼東那邊到長安,就算是用驛站的快馬不停歇的跑也得許久,哪里來得及?

  但這份情卻讓衛無雙心滿意足了。

  “二夫人,郎君的信。”

  衛無雙動了一下,雙眸看著房門。

  “我看看。”

  蘇荷的聲音,“無雙,夫君寫信給你啦……”

  她走到房門邊念著。

  “無雙吾妻……”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十月懷胎萬般辛苦,生產更是兇險,為夫卻不能陪在你的身側,萬分內疚……”

  劇痛襲來,衛無雙輕輕的呻吟著。

  “……若是兒子,定當孝順,若是女兒,定然如兜兜般的可愛……”

  蘇荷的聲音低了些,“無雙,無論男女,這都是你與我的孩子……”

  產婆起身,“要開始了。”

  她看了一眼,發現衛無雙目光炯炯,竟然多了一抹溫柔。

  “哇!”

  產房里傳來了啼哭聲,邵鵬問道:“是男是女?”

  產婆大聲的道:“是個小子!”

明天開始雙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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