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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9章 老沈你不懂兵法

  夜幕降臨。

  城頭的疏勒守軍看著最后一抹夕陽落下后,相對一視……

  城中,百姓都在家中準備吃晚飯。

  都督府中,王春陽和一群武將官吏在一起商議。

  呼蘭其坐在室內喝酒。

  一杯接著一杯。

  昌哈拉進來了,興奮的道:“要開始了。”

  “我知曉。”

  呼蘭其抬頭,眼神灼熱,“大唐太強盛,我們若是屈服于他們,將再無翻身的機會。吐蕃人說了,若是成功,我們將會是首功,以后的疏勒國將會組建一個類似于大唐宰相的團體,我們將會進入。”

  “我們必將會進入。”昌哈拉坐下,自斟自飲,然后平靜的道:“當年我見到僅僅是百余唐軍就敢沖著千余人沖殺,并戰而勝之。從那時開始,我就知曉必須要改變這一切,否則我們的子孫將會成為大唐的百姓……”

  他看著呼蘭其,認真的道:“大唐需要的是狗,忠心耿耿的狗,否則高官厚祿就輪不到我們,憑什么要做狗?我們要做人!”

  昌哈拉舉杯。

  呼蘭其舉杯。

  酒杯輕輕觸碰,杯里的酒被震蕩,飛濺了些出去……

  曹英雄被弄醒后也頗為難為情,覺得自己的膽小落入了大伙兒的眼中,更是覺得每個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都帶著嘲笑。

  “兄長,可還有事?小弟去辦。”

  曹英雄惱火了。

  這一路曹英雄表現的不錯,此次也還行。

  “我需要一個熟人去通知騎兵和那一千將士來此處集結。”

  曹英雄拍著胸脯,“小弟去。”

  “去吧。”

  曹英雄帶著十余人出發了。

  包東說道:“他……有些膽小。”

  “人都會變化,他需要一次血與火的洗禮。”在這等時候賈平安不會存在婦人之仁。

  曹英雄策馬在城中疾馳。

  黑暗中,前方的軍士喊道:“有箭手!”

  曹英雄一個激靈,趕緊伏在馬背上。

  箭矢飛來,一個軍士落馬,剩下的戰馬長嘶,曹英雄趕緊下馬,躲在戰馬的側面。

  “敵襲!”

  數百疏勒人沖了過來。

  只是一個照面,十余唐軍就沖殺了進去。他們奮力沖殺著,一時間竟然把敵人的勢頭給阻截了。

  一個軍士回頭喊道:“去!”

  曹英雄知曉他的意思,這是讓自己趕緊去報信。

  他上馬就沖。

  可才將沖到半路,戰馬中箭倒下,幸而速度不快,但依舊把曹英雄摔懵了。

  他的腦袋嗡嗡作響,覺得脊背處那里劇痛,呼吸有些困難。

  他用力喘息著。

  十余疏勒人獰笑著沖上來。

  “啊!”

  曹英雄奮力大喊,可沒有幫手,那些軍士結陣在沖殺,自顧不暇。

  曹英雄爬起來,舉刀劈砍。

  他的刀法……實際上就是跟著太子一起練習的。師父很厲害,比邵鵬都厲害,可曹英雄有些偷奸耍滑。

  師父當年說過:此刻不苦練,廝殺的時候你就會遭遇報應。當然,你們是貴人,無需如此。

  那時候的曹英雄蜜汁自信,可今日卻被砍殺的毫無還手之力。

  “啊!”

  他大喊著給自己壯膽,胡亂劈砍著。

  “跪地投降!”

  一個疏勒人用生疏的大唐話喊道。

  曹英雄是賈平安的身邊人,活擒了他,這是大功一件。

  曹英雄喘息著,笑道:“降……好說。”

  那人狂喜。

  曹英雄腳步蹣跚的過去,突然舉刀砍殺,當面的疏勒人猝不及防中刀,旋即倒下。

  曹英雄長笑道:“把你阿娘送給耶耶睡一覺,耶耶……也不降!”

  他雙目通紅,竟然不退反進,拎著橫刀沖殺進去。

  “沒有投降的大唐男兒!”

  呼喊聲中,曹英雄的橫刀越來越快。

  他拋棄了畏懼和膽怯,這一刻,他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字。

  “殺!”

  鮮血飆射出來,沖的曹英雄滿面都是。

  但他終究不是對手。

  手臂中了一刀后,曹英雄知曉自己要涼了。

  一抹光從對面出現。

  曹英雄在忙碌招架中看了一眼。

  一個身材魁梧的不像話的大漢拎著陌刀,興高采烈的出現了。

  “李郎中!”

  曹英雄尖叫了起來。

  老子要活了!

  李敬業帶著數十軍士沖殺了過來……

  橫掃!

  他就像是一輛戰車,只需橫推就是了。

  大門被劇烈的撞擊著。

  賈平安緩緩起身。

  墻頭翻上來數人,包東和雷洪沖了過去,只等他們落下就砍殺。

  大門處的撞擊聲就像是惡鬼在敲門。

  婦人尖叫了起來,“他們來了!快跑啊!”

  她抱著賈平安的大腿,“帶我走!求求你了賈郡公,帶我走,我為奴為婢服侍你。”

  賈平安低頭看著她,獰笑道:“說,背后那人是誰?”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知曉我的來意……

  “韓綜好心弄了一個美婦人來伺候我,可這個美婦人卻這般巧……很巧的進了牢獄,而不是被弄給某個權貴為奴。隨后很巧的在韓聰想尋個會伺候人的美人時出現在他的視線中……為此需要做什么?需要多大的人脈和權力?”

  賈平安伸手挑起婦人的臉,冷笑道:“可那些人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你滅口,就算是大唐以后能再度君臨疏勒,再無人知曉這里發生過什么!”

  “說!”

  賈平安一巴掌拍去。

  婦人捂著臉,喊道:“是呼蘭其和昌哈拉,他們威脅奴,說奴的夫君謀逆是死罪,奴也是死罪……他們說只是想得知賈郡公的喜好,好去討好你……

  奴發誓,奴只是偶爾想到死去的夫君時對你生出了恨意,想殺了你……但后來奴就再沒了這個念頭……”

  “果然是他們。”

  那一次宴會給賈平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菜里的那些藥材集合起來會讓男人會心浮氣躁,熱血奔涌。

  男人一旦被打開欲望的閥門,會在意什么刺殺……

  賈平安一腳把婦人踹開,回身……

  大門被撞開了。

  外面百余人蜂擁而入。

  為首的指著賈平安喊道:“他在這!”

  眾人狂喜,吶喊一聲沖殺過來。

  婦人癱坐在地上,看著賈平安竟然不跑,反而是迎了上去,不禁罵道:“你就是個蠢貨!”

  這幾日她每天早上都能看到賈平安練習刀法,她把賈平安的刀法和自己死去的丈夫的刀法作了個比較,得出一個結論,這個惡魔擅長的是兵法,而不是廝殺,刀法差的一塌糊涂……若是遇到了她死去的丈夫,定然挨不過三刀。

  刀光閃過。

  鮮血還飆射在空中,叛軍驚愕的臉迅速變成了驚惶和絕望,隨即重重的砸倒在地上。

  賈平安雙手持刀,身體轉動……

  刀光不斷閃爍。

  鮮血在火把的照耀下格外的妖異……

  婦人目瞪口呆……

  他的刀法……

  就是那些看似簡單的刀法,此刻正在輕松的收割著敵人的性命。

  “你這個騙子!”

  婦人絕望之中尖叫著。

  “殺了他,重賞!”

  后面有人在瘋狂的嘶吼。

  賈平安被圍在了中間,婦人緊張的捂著胸脯,喃喃的道:“要活著出來!要活著出來……你死了他們會蹂躪我。賈郡公,奴求求你……活著出來,帶我走!”

  她只看到刀光在閃爍,那些慘叫不斷從中間傳來。

  外面,頭領惱火的道:“那么多人難道還不能殺了他?一群蠢貨!”

  徐小魚在另一面,賈平安在中間。包東和雷洪從側面在向賈平安這邊沖殺過來。

  一個大漢上前,“我去!”

  這是個吐蕃人,他此行本是觀察和監督疏勒人的行動,此刻見疏勒人被沖殺的毫無還手之力,不禁鄙夷的搖頭。

  頭領知曉他的意思,不禁面色鐵青,解釋道:“不是我等不盡力,那賈平安一把刀讓人無法近身。”

  大漢看了他一眼,眼神輕蔑,“好生看著!”

  他緩緩走過去,腳步越來越快……

  嗆啷!

  他雙目死死地盯著賈平安,隨手拔刀,雙手握刀前沖……

  “賈平安!”

  賈平安剛斬殺了前方的敵人,猛地抬頭,就見一個大漢雙手舉刀沖過來,迎面就是一刀。

  這一刀連著風掠過!

  頭領在后面見了不禁贊道:“這一刀妙到巔毫!”

  那些疏勒人不禁歡呼了起來,“殺了他!”

  婦人捂著嘴,雙目瞪圓。

  賈平安的身體輕松的動了,就像是散打的快速移動,左腳往左,右腳快速跟上……

  并步!

  長刀從身側落下。

  大漢愕然。

  頭領愕然。

  那些疏勒人愕然……

  這一刀勢若奔雷,賈平安竟然避過去了。

  刀光閃過。

  大漢站著不動。

  突然他的腹部那里破開了些,接著口子更大……五顏六色的內臟緩緩往外擠……

  “啊……”

  他慘叫著跪在地上,雙手想去把內臟撈起來,重新塞回去。

  可他越撈內臟就落的越多。

  他就撲倒在賈平安身前。

  婦人狂喜,捂著嘴喊道:“賈郡公威猛!”

  那些疏勒人這才反應過來。

  賈平安瞇眼看著頭領。

  側面傳來了踹門的聲音。

  婦人驚恐的側身看去。

  一個男子從側門沖了進來。

  男子容顏俊美,他看了前方一眼,伸手按了一下被吹起來的鬢角長發。

  “殺!”

  他腳下快的就像是鬼魅一般,急速從婦人的身邊沖過。

  這人竟然不殺我?

  婦人心跳如雷。

  但他竟然沒看我一眼。

  這是為何?

  自負美貌的她被兩個人無視了。

  她脫的光溜溜的躺在床上,賈平安無視了她。

  這個冷漠俊美的男子同樣無視了她。

  跟著側門那里沖進來一群大漢。

  “咱來了!”

  賈平安聽到了這個聲音,頭也不回的道:“你晚到了。”

  “是!”

  橫刀前指,賈平安卻在后退。

  包東和雷洪沖殺過來,護住了他的兩側。徐小魚護住了他的身后。

  四人緩緩后退。

  一陣風般的,沈丘殺了過去。

  數十百騎跟著他殺了過去。

  “他們有伏兵!”

  頭領絕望的道:“我就說賈平安不可能只帶著三個人在此枯守,這是個圈套!”

  從剛開始發現賈平安只有四人在此時的狂喜和輕蔑,到現在的絕望,頭領這才知道什么叫做名將……

  賈平安退到了后面,跪坐在案幾后,看著婦人說道:“去泡茶來。”

  婦人一怔,慌忙起身,可她先前心神激蕩,憂懼交加,竟然身體都被嚇軟了,按著大腿幾次都起不來。

  賈平安皺眉看著她,“你這般無用……”

  他要殺我……

  婦人不知從何處生出了力氣,騰地一下就蹦了起來,隨即去泡茶。

  等把茶水送上來后,她才發現自己小腹下墜脹痛。

  “奴……奴去解衣。”

  賈平安喝了一口茶水,聞言噗的一聲噴了出來。他擦擦嘴角,“到了這等時候你還在想著解衣……”

  這個女人奇葩到了極致。

  婦人羞憤欲死,“奴……奴要更衣。”

  前方,沈丘帶著百騎一陣絞殺,那些疏勒人不敵,發一聲喊就跑。

  可他們遭遇的是百騎。

  十余百騎從長街的兩側出現了。

  弩弓在手,一頓弩箭把潰逃的疏勒人射殺不少,隨即拔刀……

  “我愿降!”

  一個疏勒人棄刀跪地。

  這事兒有傳染性,隨即外面一陣求饒聲。

  賈平安搖搖頭,包東喊道:“賈郡公說了……全數斬殺。”

  外面的求饒聲隨即消散,只能聽到一陣剁肉聲。

  婦人毛骨悚然的看著賈平安……

  這人竟然嗜殺如此。

  我算是死里逃生了。

  沈丘進來,他的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跡,皺眉不悅。

  “為何不留活口?”

  賈平安搖頭,“此刻局勢混亂,這些都是根深蒂固的叛亂者,我們還得要分出人手去看著他們,你覺著如何?”

  沈丘坐下,嘆息一聲。

  “疏勒王是被近侍所殺,當時他的身邊人都被嚇壞了,措手不及之下,就讓近侍得手。隨即近侍往外跑,被人近身絆倒,亂刀砍死。”

  “近身絆倒,也就是說,刺殺疏勒王的侍從必然深信此人,按照原先的安排,此人會掩護他逃出去,可卻沒想到被背后捅了一刀。”

  這事兒越發的有趣了。

  沈丘皺眉的看著自己沾血的雙手,把茶水緩緩倒在手中擦洗著,“城中少說三成以上的權貴都心思不穩。”

  “不穩才好。”

  賈平安喝了一口茶水。

  “不穩,那便全數揪出來。”

  疏勒此次做了帶路黨,而賈平安此行就是為了清理這些帶路黨。

  “把移民們召集起來。”

  移民還沒到,騎兵和那一千軍士到了。

  “胡密來了。”

  沈丘幽幽的道:“外面有數千吐蕃人,城中的疏勒人忠奸難辨,你卻令韓綜帶著大半將士出城尋找吐蕃人……你在行險。”

  胡密進來行禮。

  “你帶著五百人去城門那里……”賈平安沉吟著,“疏勒人不可靠,要小心。”

  胡密應了。

  賈平安再補充道:“要緊的是守住城門,若是被敵軍突到我這里……”

  胡密昂首,“那定然是下官戰死了。”

  “好!”

  胡密帶著人去了。

  “敬業。”

  李敬業先前廝殺了一番,但卻覺得不過癮。

  “兄長。”

  賈平安吩咐道:“你帶著五百人在十字路口待命,胡密守城門,而你……要隨機應變,可不能犯糊涂。”

  “是。”

  李敬業咧嘴一笑。

  疏勒這里是許多胡商的歇腳點,也是一些商人的交易集市。李敬業這幾日不知從哪尋到了胡女,頓時屁股甩的飛起。

  賈平安不大放心他,皺眉道:“若是犯錯,從今日開始,一直到長安城,你就跟在我的身邊吧。”

  所謂跟在身邊,就是不能去甩屁股。

  這個懲罰比毒打一頓更管用。

  李敬業詛咒發誓,隨即出發。

  “你只給自己留下了三百騎兵!”

  沈丘淡淡的道:“雖說咱未曾從軍,可也知曉手中握著的兵力越多,應變就越從容的道理。三百騎兵只能用于突擊,可一旦出擊,你再無底氣……”

  “老沈你不懂兵法。”

  賈平安淡淡道。

  沈丘面色微青,“咱是不懂兵法,那你臨行前請示陛下讓咱跟著來是何意?”

  “我在明,你在暗。”賈平安看著他,“這也是兵法,老沈你可懂?”

  包東和雷洪在忍笑。

  沈丘驕傲,可在賈平安的面前卻屢次被懟。

  “當然不懂。”沈丘冷笑道:“可他們竟敢今夜出手,必然不止這些人……”

  “兵來將擋!”

  城中兩條長街呈十字形,各自通往城門處,三處城門靠山,防御簡單,唯有東門是通往外界的通道。

  胡密帶著五百人一路小跑。

  到了城門前時,城頭的三百余疏勒人愕然,將領問道:“為何增兵?”

  因為你等不可信!

  胡密沉聲道:“你等下來。”

  將領目光閃爍。

  “下來!”

  胡密心中一冷。

  而在城外,數千人正猬集在城門前。

  將領喊道:“下去,都下去。”

  胡密心中一松,看著疏勒人走下城頭。

  十余軍士悄然隱入了城門中。

  城外突然傳來了戰馬的長嘶聲,旋即消失。

  胡密面色大變,喊道:“弓箭手……”

  身后的軍士們張弓搭箭。

  “吱呀……”

  城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

  “放箭!”

  箭矢飛進了城門洞口中。

  正在拼命開門的十余疏勒人中箭倒下。

  可一股更巨大的力量從外面猛地推開了城門。

  一個獰笑著的騎兵出現在胡密的視線中……

  “是吐蕃人!”

  城門大開。

  入眼所見……密密麻麻的騎兵正迫不及待的往城中沖擊……

  “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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