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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3章 ?陛下,懲罰倭國吧

  清晨,孫亮早早就起床了。

  “阿翁。”

  他先去尋祖父,可孫仲不在。

  “阿翁出去了。”他的母親出來說道,隨即又進了廚房。

  孫亮拿出一本書走到了院子里。

  此刻晨曦尚未出現,光線不大好。

  他翻開書,輕聲誦讀著。

  “云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

  他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一家子都起床了,媳婦們在廚房里忙活,孩子們在打瞌睡……父親們蹲在屋檐下,說著事兒。

  “看看亮兒。”

  孫亮的父親得意的指指兒子,“才多大,竟然就識文斷字了。”

  “亮兒。”

  一個叔父招手,正好進來的孫仲看到了,就淡淡的道:“孩子讀書,叫他作甚?”

  孫亮回身,“阿翁,你回來了?”

  “嗯!”

  誰也不知道孫仲是去了哪,但看看身上的露水,多半是在坊中的某個隱秘處。

  “學里可操練?”

  孫仲摩挲著橫刀問道。

  “練呢!”孫亮仰頭說道:“先生說了,如今我們還小,所以只是跑步,單雙杠拉伸一番,等進了中級班就會練的更多。”

  “嗯!”

  孫仲伸手,輕輕摸摸他的頭頂,“好生讀。”

  孫亮用力點頭。

  “……為人子,方少時。親師友,習禮儀。”

  孫仲洗漱回來,看著院子里小小的身影抑揚頓挫的誦讀著,臉上的皺紋努力擠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阿翁,我要去學里了。”

  快開坊門了,孫亮先給祖父告別,接著是父母,再次是叔伯叔母們,最后才是兄弟姐妹們。

  “懂事了!”

  孫仲微微頷首,“家中年齡到的,該送去學堂就送去,別遲疑。”

  這是一家之主的決斷。

  “是。”

  孫亮一路小跑著到了坊門處。

  黃二今日有生意,所以也準備出坊,見到孫亮就笑道:“亮兒,你讀書讀了什么?”

  “許多。”

  “許多啊!”

  黃二笑瞇瞇的道:“那你說說鬼神是什么樣的。”

  等候的坊民們都饒有興致的看著孫亮。

  孫亮說道:“先生說,鬼神是否有不敢斷言,但只要行正道,心中無邪思,鬼神見到你也得避路,百邪不侵。”

  你這不是砸我生意嗎?黃二:“……”

  坊門開了,孫亮小跑著出去。

  轉到了朱雀大道時,能看到不少在跑的人,近前一看,都是學生。

  “快些!”

  孫亮奮力奔跑。

  馬蹄聲傳來,接著停在身側,孫亮抬頭一看,卻是程政。

  程政騎著馬,搖頭嘆息,“跑什么,可要我帶你?”

  孫亮搖頭。

  他就這么一路跑到了算學,滿頭大汗的把書包塞進自己的課桌里,隨即去了操場。

  學生們不斷集結,等先生到來時,天邊的晨曦已然出現。

  跑步很單調,但每日跑一跑的,這人就格外的精神。

  跑完步就是早飯時間。

  早飯很豐盛,領了一碗馎饦后,順著往后還能拿一個煮雞蛋。

  有人不喜歡吃雞蛋,在邊上和人交換馎饦里的肉片。

  孫亮覺得雞蛋好香。

  先生們坐在一起低聲說話。

  “先生說了,要讓孩子們知曉何為家國,要團結……”

  “中級班的好些,初級班的都是一群孩子,很難教。”

  “再難也得教。”

  “對,先生說算學出來的學生,學問多少只是其次,重要的是他知曉自己要做什么。”

  “要讓他們牢記那句話,天下興亡我有責。”

  “先生還說過,方向錯了,學識越多為禍就越烈。”

  “是了,想想隔壁的那些人,滿腦子都是自家的榮華富貴,這樣的人學問越大,以后官位就越高,危害就越烈。”

  吃完早飯可以休息一會兒。

  這個時候學生們可以自由活動。

  孫亮緩緩散步……按照先生的交代,飯后不能老是坐著。

  鐺鐺鐺!

  上課了。

  先生走了進來,神色有些嚴肅。

  “你等能讀書,是陛下多番努力的結果。讀書為何?”

  先生把學生們一個個叫起來問。

  “為了……掙錢。”

  “不錯。”先生并未呵斥。

  “為了讓阿耶高興。”

  “不錯。”

  “為了……”

  輪到孫亮時,他說道:“阿翁說誰能護著你,那你就去保護誰。”

  先生笑著問道:“那你說如今是誰在護著你?”

  孫亮說道:“大唐。”

  孫仲依舊坐在茶坊的外面,木然看著人來人往。

  大車來了一串,是來提貨的。

  跟著的伙計不大安分,不住的想進去看看。

  “止步!”

  外面隨便看,但里面制茶的地方不行。

  幾個伙計不耐煩的道:“就看一眼,你這老翁卻聒噪。閃開!”

  有人推了孫仲一把,接著準備探頭窺看。他只覺得后頸發緊,腳下被絆了一下,人就往后踉踉蹌蹌的退去。

  另一個伙計剛想喊,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腦門上。

  伙計捂著額頭,搖搖晃晃的道:“你!你……”

  孫仲坐在了凳子上,依舊木然看著外面。

  三劍客的日子不大好過。

  “家中決斷已下,對我等的態度就變了。”

  盧順義的嘴角帶著冷笑,“說老夫無能,在國子監數年并無寸功。可他們也不想想,若非我等在,國子監怕是早就淪陷了!”

  王晟點頭,“老夫也是如此遭遇,家中說老夫無用,連一個年輕人都壓制不了。”

  李敬都苦笑道:“他們不知曉賈平安此人的厲害。”

  “此次他們想從根子挖掉新學的根基,聚集了數十名士,可最后如何?”

  盧順義冷笑道:“老夫說過不可小覷了那個掃把星,可誰聽了?”

  “咳咳!”

  外面來了一人。

  “見過二兄。”

  盧順義起身行禮。

  老人走了進來,坐下后,淡淡的道:“此事家中卻是輕忽了……那賈平安確有真才實學,一本三字經讓家中頗為贊許,說用于家中的孩童啟蒙再好不過了。”

  這才是世家!

  盧順義默然。

  老人繼續說道:“新學如今在長安中傳播,此事不容小覷,你等身在國子監,該做的還得要做,那些學問,該教的還得教。”

  盧順義點頭,“早就教了,若非如此,國子監多少人都會跑到隔壁去。”

  “新學……”老人從容一笑,“一個兵部侍郎而已,何至于此!”

  盧順義眸色微亮,“家中可是要出手了?”

  老人頷首,平靜的道:“跳梁小丑罷了!”

  李敬都暗喜,“他如今得罪了許多人,趁勢出手,那些人就會相助,妙啊!”

  老人淡淡的道:“你等看著就是了。”

  他起身走到門外,嘆道:“學堂……讓人懷念的地方。”

  盧順義把他送出來,問道:“準備如何下手?”

  老人說道:“他在兵部每日逍遙,從未認真理事,這便是個漏洞。任雅相老了,兵部尚書兼宰相讓他疲憊不堪,讓他專心做宰相更好。”

  盧順義眸子一亮,“咱們的人去兵部做尚書,隨后……”

  老人淡淡的道:“官大一級壓死人!”

  盧順義興奮的道:“只需開個頭,那些人自然會蜂擁而至,撕咬賈平安。”

  “驅使那些貪婪之輩為我等效力最好不過了。”

  老人回身看著他,“你要好生努力才是……家中都說了,你這幾年堪稱是空耗時日,哎!”

  盧順義的老臉也掛不住了,“二兄,賈平安并非易于之輩……”

  “你想說自己是非戰之罪?”老人淡淡的道:“家中可不是這般認為的。”

  盧順義把他送到了國子監外面,“二兄,那賈平安真不是輕易能降伏的,讓他們莫要輕敵。”

  老人笑道:“我等家族傳承了多少年,家中的規矩你不知曉?誰會輕敵?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馬蹄聲驟然從外面傳來。

  老人回身叮囑,“這是我等世家生死存亡之際,不可懈怠,要盡心!”

  盧順義點頭,“學堂若是越開越多,我等世家的日子就會越來越難。”

  “你知曉就好。”

  “是銀子!”

  外面突然傳來了驚呼。

  老人皺眉,“什么銀子?”

  二人往前,一群人圍在坊門那里。

  二人擠了過去,就見十余騎勒馬回身。

  一張張黝黑的臉,一看就是長途跋涉。

  地上掉了一個包袱,包袱破開,一塊石頭滾了出來。

  灰白色的石頭在陽光下閃光。

  “是銀礦石!”

  有人驚呼一聲。

  騎士下馬重新包裹,可包袱皮徹底完蛋了,他干脆脫掉外裳把銀礦石包裹起來。

  一個老人問道:“這些銀礦石哪來的?”

  盧順義覺得騎士不會回答。

  騎士抬頭笑道“在倭國,那邊發現了一座銀山!”

  老人的臉瞬間白了。

  盧順義的身體一顫……

  十余騎士一路到了皇城外。

  “是唐郎將!”

  唐旭的臉黑的不像話,辨認了半晌才被認出來。

  守門的軍士問道:“唐郎將看著風塵仆仆的,還背著包袱,可是發現了好東西?”

  “在倭國發現了一座銀山。”

  唐旭頷首進去。

  身后,一群軍士張開嘴發呆。

  唐旭急匆匆的到了宮門外請見。

  帝后和宰相們正在議事。

  “陛下,有人上了奏疏,說任相年邁,一邊在兵部辛勞,一邊還得為相操心……”

  這等奏疏一看就知曉用意。

  “這是想建言讓任卿推掉一邊?”

  李治看著任雅相。

  你需要表態。

  任雅相毫不猶豫的道:“臣依舊能舞動橫刀殺敵。”

  兵部是個重要的部門。

  但他畢竟老了。

  李治說道:“此事再議。”

  再議,等下一次再建言……

  這就是一個復讀機似的程序。

  武媚心中冷笑,低聲道:“這是想讓任雅相棄掉兵部尚書之職,隨后他們的人再上來,溫潤如水,不著痕跡的就把平安給弄掉。”

  這等手段防不勝防,但武媚高度警惕,只是一想就想通了。

  李治淡淡的道:“慌什么?朕自有主張!”

  武媚搖頭,“還是去西域吧。”

  西域那邊混幾年,立些功勞,隨后歸來升官封爵,成為巨頭之一。

  這才是最好的一條道。

  李勣起身道:“陛下,臣上次所言西域之事……”

  果然,李勣的助攻來了。

  李治說道:“祿東贊虎視眈眈,一心想奪了吐谷渾,可十萬大軍一朝覆滅,他當會痛徹心扉。不過此人亦是堅韌之輩,吐谷渾行不通,那便從西域下手。西域乃是大唐的要地,不可有疏失……”

  李勣頷首,“老臣以為,賈平安可去坐鎮安西。”

  名將出鎮一方本就是常態。

  李治剛想點頭,就見一個內侍在外面等候。

  王忠良去問了,回來說道:“陛下,唐郎將回來了,請見陛下。”

  李治一怔,“唐旭?”

  他笑道:“他去了倭國,此刻歸來……讓他來。”

  武媚瞇眼看著外面,“也不知是否尋到了銀礦。”

  “不是銀山嗎?”

  皇帝看著她。

  吊打?

  還是踹幾腳!

  武媚淡淡的道:“平安記錯了興許也有。”

  這個女人!

  李治被氣笑了。

  唐旭來了。

  他自己背著一個包袱,身后十余內侍也背著包袱。

  “陛下!”

  “你是……唐旭?”

  這個黑的和泥煤般的男子是唐旭?

  李治頷首,“卿辛苦了。”

  唯有一路疾行才會變成這樣。

  “臣不辛苦,臣此行倭國,一路搜尋,幸不辱命。陛下,大唐的錢袋子……尋到了。”

  包袱打開,一塊銀礦石在微微昏暗的殿中格外的醒目。

  李勣問道:“多大的銀礦?”

  唐旭說道:“是銀山,在海邊就能看到閃光的銀山。隨行的老工匠老淚縱橫,說這周圍都是銀山,產出的銀子能讓大唐強盛無數年……”

  大唐缺錢!

  以至于要用布匹香料等物來充當貨幣。

  銀山!

  李治霍然起身。

  皇帝失態了!

  武后拉著他的衣袖跟著起身,臉上的震驚啊!

  剛被人說老邁的任雅相飛撲了過去,動作之快,許敬宗發誓自己只是看到了人影一動,任雅相就到了銀礦石之前。

  可還有更快的!

  李勣!

  李義府發誓從未見過這等動若脫兔的英國公。

  他堪稱是朝堂上最年輕的宰相,可此刻卻被一群老漢拉在了后面。

  李勣蹲下,輕輕撫摸著銀礦石。

  “這是……”

  任雅相蹲在了他的對面,瞬間就沒地了。

  一群蠢貨!

  許敬宗沖著那些內侍招手,“趕緊!”

  內侍們把包袱放下,打開……

  李治和武媚緩緩走了下來。

  王忠良眼疾手快搶了一塊銀礦石,諂笑著抱過來,“陛下,請看!”

  李治輕輕觸摸著銀礦石,那冰冷的觸感讓他一下就精神了。

  武媚也摸了摸。

  帝后相對一視。

  “有錢了!”

  “能征伐了。”

  “學堂能到處建了。”

  “朕……”

  “陛下,節省為要。”

  “陛下!”

  李勣抬頭,“倭國在遼東偷襲大唐,卑劣無恥!當征伐!”

  任雅相起身,怒吼道:“陛下,倭人遣人潛入長安,意欲何為?老臣以為,他們想行刺陛下!”

  這一刻麻野在任雅相的眼中變成了死人。

  許敬宗抱著銀礦石在嚎。

  “有錢了!有錢了!”

  “征伐!”

  李義府漲紅著臉,“倭國當誅!”

  “召集群臣議事。”

  天氣漸漸涼爽,地里的莊稼早就收割完了。鳥兒一群群的聚在田間地頭,尋覓著一切可吃的食物。

  阿福搖搖晃晃的走在前方,那些鳥兒竟然不怕它。等賈平安帶著三個孩子過來時,鳥兒嘰嘰喳喳的飛了老遠。

  “阿姐,那是鳥!”

  賈洪很喜歡出來玩耍。

  “對,是鳥。”

  兜兜很有大姐頭的風范,“二郎要學爬樹,以后就能上樹去抓鳥了。”

  “好,抓鳥!”

  賈洪歡喜。

  兜兜皺眉看著賈東,“三郎為何不說話?”

  賈東看著她,一臉輕蔑。

  兜兜怒了,輕輕揪住他的耳朵,“說話!”

  賈東在積蓄口水……

  兜兜把他的臉推開。

  口水吐在了自己的衣裳上,賈東楞了一下,然后就大哭起來。

  “阿耶!”

  賈平安回頭看了一眼,“好生聽話。”

  大哥帶孩子,大哥不在了大姐帶孩子……

  多少年來都是這樣過的。

  所以才有長兄如父,長姐如母的說法,不是說威嚴,而是說下面的弟妹他們也在帶,履行著半個父母的責任。

  賈東不嚎了,但卻昂首的看著兜兜。

  這娃有些軸啊!

  比王勃還軸。

  說王勃,王勃就來了。

  “去了哪?”

  賈平安問道。

  王勃說道:“剛去茶坊跟著學了炒茶。”

  “釀酒也能去試試。”賈平安覺得要開闊學生的眼界。

  王勃興致勃勃的去了。

  老師傅看看他的身板,“小身板,就去接酒吧。”

  蒸餾出來的酒水接滿一壇需要些時間,這段時間里就能休息。

  王勃覺得自己被輕視了,“要重活。”

  老師傅,“確定?”

  王勃淡淡的道:“確定!”

  “那就去上料吧。”

  一桶酒糟提上去,倒在大鍋上。

  第一桶!

  王勃的腰閃了一下,差點就摔進了大鍋里。

  他喘息著被人架了下來,一路到了賈家。

  “不好了。”

  賈平安剛回來,見狀納悶的道:“這是怎么了?”

  “王郎君閃到腰了,差點就摔進了大鍋里……”

  人肉酒嗎?

  王勃斜著身子靠在一個師傅的身上,“無礙,我歇息一番就能就好。”

  賈平安看看賈東。

  “尋醫者來。”

  王老二正好過來,問了情況說道:“郎君,軍中擅長這個。”

  “誰?”

  “段出糧。”

  段出糧來了。

  王勃一看到他的眼神心中就瘆的慌,總覺得這廝是個殺人魔王。

  “以前我弄過幾次。”

  王勃心中一松。

  賈平安問道:“都好了?”

  “都好了。”

  不錯。

  段出糧沒說的是……

  “上次你不是說弄死了一個嗎?”

  段出糧已經按住了王勃的腰部。

  王勃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剛想呼喊……

  咔嚓!

  段出糧松開手,“起來走兩步。”

  我要死了!

  王勃只覺得腰部酸痛。

  王老二蹲在邊上偷師學藝,嘖嘖稱奇,“手法不錯。段出糧,你若是當年沒弄什么人皮鼓和人骨槌就好了。”

  王勃瞬間就蹦了起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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