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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2章 ?他必死無疑

  千余人在行進。

  “每日十里就停。”

  賈平安帶著麾下在行軍,但速度慢的像是蝸牛。

  “國公,地上無積雪,咱們一日走三十里沒問題。”

  “不著急。”

  唐軍雖說大部是步卒,但唐軍的裝備不同,十人要帶六七頭馱馬。馱馬帶著他們的物資,吃喝拉撒的東西都在馬背上。這個后世都得拱個手,贊道:“MMP,你們竟然就實現騾馬化了?”

  于是步卒們得以減輕負重,隨時能投入戰斗。

  這一樁樁一樣樣,都代表著大唐強大的國力和戰斗力。

  你換了倭國,讓他們的軍士給自己準備騾馬試試?

  在這個時代,大唐就是武裝到牙齒的典范。

  賈平安瞇眼看著前方。

  “先生,你如何斷定他們會來,而不是遠遁。”

  李元嬰有些不解,“阿卜固知曉自己的圖謀被察覺,他難道不該遠遁?逃的遠遠的和突厥作伴。”

  “草原上的部族總是這般浪來浪去,今日跟著突厥,明日跟著大唐,實則都是在休養生息,隨時準備翻臉。”

  不只是草原異族,天下大亂時各個草頭王都一個尿性。

  賈平安說道:“阿卜固求什么?求的是稱王稱霸,成為突厥之后的草原之主。要想成為這樣的人,他可能向著大唐和突厥低頭?不能,一旦低頭他就失去了稱王稱霸的可能,草原異族不會認同一個軟蛋成為他們的主人。”

  李元嬰說道:“原來如此……也就是說,阿卜固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先生你前日故意留了些契丹潰兵逃回去,就是算準了阿卜固一旦得到了消息……不對。”

  魏青衣都已經想明白了,“那些潰兵會一路把消息傳到各處,阿卜固就算是想遠遁也不能了,否則那些部族會如何想?強大的契丹遇到了千余大唐步卒竟然只能遁逃,阿卜固何德何能擔任契丹首領?”

  “連阿史那賀魯遇到大軍都敢廝殺一陣,阿卜固若是不敢,那便是個軟蛋。軟蛋首領在草原活不長,不是被身邊人干掉,就是被貴族干掉。”

  賈平安算準了阿卜固只有出擊這條路可走。

  李元嬰落后了些。

  使團中的人跟上來。

  “大王,阿卜固可會來?”

  從得知這一千余人只是誘餌時,所有人都知曉了自己的命運。

  契丹若是傾力而來,這千余人只有全軍覆沒的份。

  李元嬰說道:“阿卜固會來。”

  眾人:“……”

  冒險這就開始了嗎?

  “會不會……”一個專門用來裝點門面的老吏捋捋胡須,“會不會算錯了?”

  李元嬰搖頭,“不是算。”

  老吏不解,“那是什么?”

  李元嬰說道:“先生一步步把阿卜固逼了出來。”

  一群人默然。

  當夜就尋了一片平地宿營。

  看著營地成型,賈平安策馬出去。

  “我覺著周圍有人。”

  賈平安說道。

  他看了魏青衣一眼,“青衣,你來看看。”

  魏青衣木然道:“我還不能感覺的那么遠。”

  我的五感再靈敏,可也不能察覺到那么遠的距離。

  “你沒修煉過。”

  魏青衣也不管李元嬰,包東雷洪等人都在一邊,說道:“五感敏銳者能察覺敵意,所以有些人能突然感覺到周遭有人。可這里舉目看去……少說能看到兩里地之外,哪來的人?”

  這是從修煉的角度闡述了五感的距離問題。

  難道我的感覺錯了?

  賈平安瞇著眼,可心中卻生出了些被人窺探的感覺。

  “有人在窺探我們。”

  他再度說道。

  魏青衣微微蹙眉。

  賈平安吩咐道:“斥候出發。”

  幾隊斥候出了營地,旋即在左右和前方巡查。

  “嗚……”

  不過是一刻鐘,悠長的牛角號傳來。

  “發現敵軍!”

  韓元良急匆匆的跑出來,“敵軍在何處?”

  “左側!”

  包東上馬,賈平安搖頭,“只是窺視,無需去。”

  “他們回來了。”

  左側的斥候帶來了一具尸骸。

  “是契丹人!”

  “裝備挺不錯。”

  “多少人?”李元嬰問道。

  “十余人。”

  韓元良問道:“可是在一側窺探?”

  “是。”

  賈平安轉身進去。

  韓元良贊道:“你等斥候此次敏銳,當請功。”

  他發現斥候們和李元嬰等人都在看著進去的賈平安。

  “是國公的吩咐。”

  賈平安回到了自己的帳內。

  他需要判斷阿卜固的行蹤。

  地圖打開,邊上放一張紙,炭筆在手。

  開始計算。

  “先生,你如何斷定有人窺探。”

  “國公可是修煉過嗎?”

  賈平安搖搖頭,炭筆不斷在紙上寫畫,眾人一看全是自己看不懂的線條。

  “那些潰兵尋到阿卜固需要五日到六日,阿卜固做出決斷需要多久?三種可能,當機立斷,其二,他需要召集麾下的頭領商議,那么半日;其三便是那些頭領不在,那么決斷需要三日以上……”

  賈平安寫寫畫畫。

  “可阿卜固正準備起兵,所以我斷定那些頭領和軍隊就在阿卜固的周圍,如此他定然是當機立斷。”

  “五日消息傳到,隨即出兵。”

  賈平安開始計算。

  “若是按照快速來計算,阿卜固前日就該和我軍接觸了。”

  “他們都是騎兵,自然快。”韓元良說道。

  “我賭他忌憚我,所以一路小心謹慎,特別是夜里,估摸著是枕戈待旦,就怕被我夜襲。”

  賈平安笑了起來。

  “如此他只能在今日或是明日接觸我軍。”

  賈平安寫了一個2。

  前面是一串數字和符號,包括等號。

  “這是什么?”

  魏青衣問道。

  賈平安說道:“算術。”

  李元嬰拿起這張紙。

  “這是方程式。”

  “嗯。”

  賈平安打開了在進入饒樂都督府之前收到了最后一封家書。

  “什么方程式?”

  眾人圍攏過來。

  李元嬰說道:“這便是算術中的手段,你等看看,這里是幾種條件,五日,六日……”

  ——阿耶,長安下雪了。

  筆跡很稚嫩,是兜兜寫的信。

  從去年開始,兜兜就喜歡為家人充當文書,比如說要寫什么呀,或是要記錄什么呀,來找我呀!

  ——阿福最喜歡了,外面一下雪它就跑了出來,拉都拉不住。

  秦嶺的熊貓可不是萌物,冬季它們就在冰天雪里覓食。

  ——大哥越發的古板了,每日從學歷里回來就寫作業,晚飯后也不陪我玩,說要琢磨什么功課。

  賈平安有些無奈。

  他一直在給老大灌輸你是家中的長子,你要懂的長子該做什么……

  后來他發現自己灌輸的太多了些,就停止了。

  可老大還是不可抑制的往老大的路上走。

  孩子氣不見了。

  每日刻苦讀書。

  還得教導弟弟妹妹。

  還得關心父母。

  再過十年,估摸著他還得關心家中的一切,包括產業。

  我是不是……過了?

  賈平安陷入了沉思。

  “看,把條件列出來,隨即方程式一解開,結果就出來了,不是今日就是明日。”

  李元嬰覺得自己就是神靈。

  一群人用敬畏的眼神看著他,但旋即就轉向了正在沉思的賈平安。

  “原來新學真的能用于戰陣。”

  韓元良說道:“兩軍出擊,一邊算一下就能算出對手的行程……”

  李元嬰說道:“不只是如此。”

  “還有什么?”

  幾個將領求知若渴。

  李元嬰很想裝個逼,但……

  “本王也不知。”

  眾人看向了賈平安。

  長子就是長子!

  賈平安想通了。

  就如同是楊德利一般,在被接到賈家之后,他就知曉自己的任務是什么。

  姑母會說:“得利,去看看平安在哪?”

  “得利,別讓平安在井邊玩耍。”

  “得利……”

  賈平安能想象到表兄當年對原身的態度。

  這便是命!

  后世許多人想尋求解脫,什么家庭,什么什么……

  可這就是命!

  老大是長子,他的命便是努力學習,努力做事,出門就代表著賈家的門面……

  賈平安想通了這個問題,抬眸見眾人在看著自己,就笑道:“可是有事?”

  眾人看著李元嬰。

  李元嬰說道:“先生,他們想請教一番如何把新學用在戰陣上。”

  “這事啊!”

  賈平安想了想,“譬如說兩軍對壘,敵軍左翼多少人,出擊到達我軍陣前需多久……隨后是我軍右翼多少人,若是不足以抵御敵軍左翼的進攻,中軍增派援軍需多久到達右翼一線……”

  很簡單啊!

  眾人都覺得沒問題。

  韓元良說道:“國公,這等事都是經驗。”

  賈平安笑了,“你那是估算。而新學不同,是計算。這等距離徑直心算即可,敵軍出動左翼時,幾息就能算出結果。若是增援差些時候才能趕到,你就該下達兩個命令,其一令中路增援,其二令右翼拼死抵御……”

  韓元良明白了,“幾息?”

  賈平安點頭,隨即起身出去。

  該巡營了。

  李元嬰嘟囔道:“先生說幾息是給你等留面子呢!”

  韓元良問道:“為何?”

  李元嬰說道:“算學中那些心算了得的學生,這等簡單的題目瞬間就能出結果。”

  韓元良默然。

  楊彩虹問道:“我等可能學?”

  李元嬰搖頭,“本王不知。”

  他追上了賈平安。

  “先生,那些將領想學新學。”

  “此事由陛下決斷。”

  賈平安不會摻和這等事兒,“插手軍隊是大忌。”

  “學新學是大忌嗎?”

  “當然。”

  新學滲透進軍中有風險。

  但賈平安覺得此事遲早會放開,至于時機……

  “當大唐的大敵都滅了時,時機就來了。”

  “那時候先生你想作甚?”

  “帶著妻兒出去溜達。”

  此刻距唐軍二十余里的地方,數萬大軍正在吃晚飯。

  沒有煙火,所有人,包括阿卜固都是吃干糧。

  他啃著干餅覺得憋,趕緊喝了一口水。

  水很冰,連腸胃仿佛都被凍住了。

  他捋捋胡須,“斥候該回來了。”

  “可汗,有人去接應了。”

  阿卜固點頭。

  馬蹄聲傳來。

  阿卜固看到了斥候。

  “可汗,唐軍就在二十里開外的地方扎營。”

  阿卜固沉聲道:“可曾被發現。”

  “一組斥候沒回來。”

  將領們來了。

  “賈平安就在二十里開外的地方扎營。”

  阿卜固說道:“不過我們有一組斥候沒能回來。”

  “被他發現了?”

  阿卜固點頭,“應當是。”

  “可有活口?”

  “若是被拷打出口供……讓賈平安知曉大軍就在左近,他會不會跑?”

  阿卜固在沉思。

  “我不能斷定他們是否會跑。”

  這是一個難題。

  “若是斷定賈平安會跑,我們此刻就該出擊。”

  “是啊!不過他帶著千余步卒,騎兵能跑,步卒卻只能被我們圍殺。”

  阿卜固難以下這個決心。

  “斥候繼續派出去,發現唐軍遠遁就立即回報。”

  阿卜固做出了最穩健的布置。

  吃完干糧后,他并不想入睡。

  “賈平安會如何選擇?”

  阿卜固在分析。

  “我們的人弄到的消息很詳盡,賈平安原先就是個農夫,還是什么掃把星,就是倒霉蛋的意思。”

  天色昏暗,帳內冷嗖嗖的。

  而且夜里不能點燈,一群人站在那里,朦朦朧朧間看去,恍如一群僵尸。

  “他先進了百騎,一步步做了百騎的大統領,堪稱是善于鉆營。”

  阿卜固的嘴角微微翹起,有些輕蔑之意,“他認了皇后為阿姐,就此走上了青云大道,升官快的就如同腹瀉。”

  “嗬嗬嗬!”

  壓低的笑聲在帳內回蕩著。

  “但不可小覷此人。”阿卜固肅然道:“此人南征北戰,戰功赫赫。前次遼東之戰時他就立功不少,當時咱們的人還假借勞軍之意去接觸,差點被他干掉……”

  “此人會為對契丹不滿?”

  一個將領不解的道:“咱們和他并無恩怨。”

  “只有一個可能。”

  阿卜固說道:“他覺著契丹是個威脅。他從奚人那邊而來,也就是說,奚人要么被他說動了,要么就是蒙蔽了他。”

  他眼中多了精光,“若是蒙蔽,李匹帝膽小如鼠……來人。”

  外面進來幾個侍衛。

  阿卜固說道:“繞過前方唐軍營地,去看看奚人在作甚!”

  “千余人,不足以滅掉奚人!”

  這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判斷。

  眾將精神大振。

  “如此,我們的人把消息告知李匹帝,隨后李匹帝攔截……”

  阿卜固起身,“如此賈平安能逃到何處?他無路可逃!”

  他心潮澎湃,竟然難以抑制。

  “契丹委屈了多少年?從依附突厥到依附大唐,我們忍辱負重,這才換來了今日的良機。”

  他竟然流淚了。

  “榮華富貴我不缺,大唐的羈縻不會限制我的榮華富貴,他們更希望我能安享富貴,再無一點進取心。”

  “可能嗎?”

  阿卜固憤怒的道:“我的血液里流淌著雄鷹的血脈,我將振翅高飛,隨后撲殺了賈平安!”

  “殺了他!”

  阿卜固揮拳,“他必死無疑!”

  賈平安睡的很香。

  李元嬰哼哼唧唧的說夜里要戒備,賈平安就令他去戒備。

  李元嬰可憐兮兮的蹲在外面看了半宿夜空。

  娘的,一顆星宿都沒有。

  有的只是鼓角爭鳴。

  營地外的鼓角聲很準時。

  李元嬰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傻缺。

  “先生都安排好了,我還蹲守什么?”

  “睡覺。”

  他剛想進帳篷,就看到了賈平安旁邊的帳篷有人出來。

  小魏?

  李元嬰八卦爆棚,蹲在那里盯著。

  這是要作甚?

  她竟然進了先生的帳篷。

  這是要主動夜襲先生?

  可先生今日說過腰有些發麻。

  但小魏看著腰細,想來能自己動。

  好福氣啊先生!

  還有美人夜襲。

  帳篷內,賈平安依舊在沉睡。

  這里是大營的最中間,契丹人再大的本事也摸不到這里來。

  所以他睡的很安心。

  突然他覺得不對勁。

  怎么像是有東西在我的帳篷里?

  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像是夢魘一般。

  他猛地睜開眼睛。

  糟糕,嘴巴被捂住了。

  賈平安只來得及看到邊上的黑影,就猛的抱住它,旋即翻滾!

  老子弄死你!

  他壓住了黑影,剛想揮拳。

  “咦!”

  他的左手按壓的觸感不對。

  很Q彈。

  “是我!”

  “青衣?”

  賈平安翻身下去,揉揉眼睛,“你怎地摸進了我的帳篷里?”

  魏青衣坐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裳。

  “我突然莫名心悸。”

  賈平安帶著魏青衣來的目的有些猥瑣……

  所謂安撫奚人和契丹只是朝中的想法,而他一開始就沒準備和平。

  但他沒法集結大軍。

  就算是那一千步卒也是他以奚人有圍殺使團的可能弄來的。

  可要想正面擊敗契丹,一千余人無濟于事,甚至因為騎兵太少會被磨死。

  于是他就想著把魏青衣弄來,好歹一路看看兇吉。

  現在回報來了。

  賈平安心中微動,“來自與哪個方向?”

  魏青衣搖頭,“只是莫名心悸。”

  難道是心律不齊?

  賈平安伸手,“可能是你的心有問題,我摸摸……”

  他很自然而然的摸到了心口。

  魏青衣呆呆坐在那里。

  “心跳……”

  很軟,但不是綿軟,而是Q彈的那種感覺。

  賈平安收手,“不好意思,我……習慣了。”

  魏青衣悄然握緊雙拳,淡淡的道:“我對男女之情并無想法,臭皮囊罷了。”

  那就是玩偶?

  賈平安瞇眼想著。

  “阿卜固難道敢夜襲?在這等夜里他們看不清……”

  那么……

  “許多人在夜里都看不清,為何?”

  魏青衣問道。

  “夜盲癥。”

  “竟然是病?”

  “嗯,缺乏維生素A。”

  “吃肝臟能治療。契丹內部定然有些人沒有夜盲癥,如此……”賈平安突然起身,“怕是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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