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十八路諸侯營寨之中。集結軍號突兀的響了起來,緊接著整個營寨就好像是睡醒的猛虎一般動了起來,露出它鋒利的爪牙。
無數的人頭開始在營寨之中攢動,聚集。井然有序的匯集之后,在營寨之外就擺成了一個一個行軍方陣。黑壓壓烏漆漆的人頭鋪滿一地。可謂是肩挨著肩,腳踩著腳,馬頭咬著馬尾。那五顏六色的旗幟遮天蔽日,迎風招展。
然后,舉著“孫”,“鮑”,“王”,“張”,“喬”,“韓”等等字帥旗的軍陣就行動了起來,脫離了主陣,卷起漫天的煙塵朝著西面汜水關而去。而剩下的“袁”,“曹”,“公孫”,“馬”等等軍陣卻向西南方向移動而去。
細數一下,十八路諸侯,此刻竟然分作了兩陣,每陣各八路諸侯軍,分別向西方與西南方向移動而去。按那每一個小方陣五千人馬來算,兩個大陣竟然總共有八萬多人。剩下的兵馬則留守大本營。
原本各懷心事甚至只準備來這里走個過場撈點名聲的諸侯,此時此刻竟然表現得異常的團結。
而這一切,都只因為一個人,或者說一個象征:皇權!
正如黎霜沐預料的,當那則消息向十八路諸侯公布之后,立即就引起了一片喧囂,幾乎要把那帳篷頂給掀翻了。再三確認曹操沒有拿眾人開涮之后,十八路諸侯的心思便活絡了起來,很快的就博弈并商定出了一個結果!
由孫權,鮑信等八路諸侯率領本部精銳直殺汜水關,吸引董卓的注意。袁紹袁術及曹操等八路諸侯就率領精悍精銳之師前往西南方向救駕迎駕。
這個結果當然不甚公平。但是此時此刻,事關當今圣上,誰若是反對那便是與天下人為敵,那些被袁紹指派前往汜水關的也只能打碎牙齒自己吞下,誰讓他們選了袁紹做盟主呢?
而本來曹操的實力在眾諸侯中其實算是倒數的,加上他用矯詔戲耍各諸侯,本也是沒資格去救駕。但是呢,曹操是普通人嗎?當然不是!你猜他是怎么對各路諸侯說的,他說“操已派遣武藝高強之俠士勇闖洛陽,救陛下于危難!現已經成功逃離洛陽,正欲趕來與諸位忠君愛國之人匯合。然此刻正遭到董賊追擊,恐危矣!”
瞧瞧,他把救駕的大半功勞直接往自己頭上戴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消息的來源這個問題反倒是解決了,沒人死揪著消息是怎么來的這個問題不放。
眾諸侯能信嗎?在曹操拿出一張羊皮紙地圖,指出大概的路線圖之后,眾人信了!
曹操的地圖是哪里來的?卻是從黎霜沐那里得來的。尹曠為了制定一系列的計劃,只能向黎霜沐索取往來洛陽和盟軍營寨之間的最短最安全的路線地圖。這地圖都是東勝學員探索出來的。要不然沒有地圖如何說服劉關張三人?只是天下沒有無漏的計策。加上黎霜沐也是存了賭一把的心思,覺得尹曠很可能為了萬全就用這地圖,于是就將地圖交給了曹操。
所以,曹操手中的地圖其實和劉備手中的地圖是一模一樣的。
而就在這邊浩浩蕩蕩的行軍的時候,荒山野嶺之中,尹曠一群人也飛快而小心的沿著一路遺留的痕跡追蹤。而因為有呂布的關系,追蹤起來反而非常的容易。因為赤兔馬經過的地方都會留下燒焦的馬蹄印。
一路飛奔,幾人很快就來到了呂布和王越交戰過的地方。
站在那燒焦的山坳邊上,望著眼前一片黑漆漆的焦土,一股股熱浪依舊撲面而來,不難想象當初兩人交戰的時候是何等的景象。
尹曠等人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王越在那邊!”慕容妍驚呼,“看來他是敗了。”
尹曠道:“我們過去看看。”
來到王越的身邊,就見到王越雙目無聲的望著藍天白云,胸口還有一些起伏,顯然還吊著一口氣,那斷劍插在他的胸口處,鮮血一點點的往外冒著。
王越雖然還沒有死絕,但是看得出:哀莫大于心死。以他的本領,想來就算受再重的傷,只要他不想死總能活下去。然而現在的他,就這樣靜靜的躺在那里,任憑自己的血流出來,靜靜的等死。
沈寇,魏明,慕容妍等人對望幾眼,眼里依然有了殺意。這個王越,劫走錢倩倩,丟下他們拖延追兵,如此老而無恥,現在落得這番田地,不殺他難道還要救他不成?
反倒是尹曠笑了笑,蹲下身子,道:“王越老兒,你是在這里等死嗎?”
你是在這里等死嗎?
雖然事實是如此,可是這話也足夠氣死人的了。
王越淡漠的看了尹曠一眼,淡淡的說道:“你要殺,便來殺!”
尹曠拔起地上的斷劍,只劍那劍上寒光逼人,揮動間劍刃隱隱有撕裂空氣的輕吟。輕輕一彈,“叮鈴”一聲非常的悅耳。
“好劍!”
沈寇等人面面相覷。他們顯然很奇怪這個時候尹曠為何還浪費是和王越廢話。
“嘖嘖,看來你敗給了呂布,也失去了小皇帝!”尹曠嘆息一聲,“你就這樣死了,只可憐那小皇帝從此就失去了最后的倚靠,成為傀儡是最好的結果,弄不好還是任人宰殺的家禽。你這個做老師的倒也忍心。”
王越兩眼皮顫抖了一下。
尹曠將斷劍放到他的手邊,道:“敗了便等死,倒也灑脫。所以說,你永遠只是一個劍客,而不是政客。”
“……何意?”
尹曠笑了笑道:“如果我是你……當然我沒你那么厲害的劍術。我不會和呂布拼斗。那沒有意義。我會和他談條件。呂布也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但凡有實力的人都有野心。只要你能滿足他的野心,他就會不會是你的敵人。當然你不能滿足他的野心,可是你的弟子,那位大漢唯一的皇帝卻可以。這天下,依舊是他劉家的。呂布再如何強大,無論他心里怎么想,他也要向皇帝下跪。政治呢,就是掌握籌碼,然后交易。只可惜,你不合格。”
一個年輕人,一個老人家。年輕人老氣橫秋的教育一名老人家,這一幕看起來相當怪異。
王越到底活了那么些年頭,不缺經驗和閱歷,只是江湖味太濃了,遇事多半是想著以武力解決,武斗失敗了就徹底敗了。但是由尹曠側面一點,稍加思考,他便想出了一些端倪。
“是啊!我有一身本領,大漢的唯一正統皇帝又是我的弟子,我何苦與那呂布爭強斗勝?”
這樣想著,漸漸的王越那充滿死氣和渙散的目光開始聚焦起來,呼吸也開始深沉了。
尹曠拍了拍王越的肩膀,道:“為了大漢,我暫且不殺你。但是你劫持我女人這仇我記著。所以你欠我一個情。好歹是混江湖的,無恥可以,無義就說不過去了吧?呵!”說完,尹曠站了起來,道:“我們走!”
話也說了,便不再去管那王越的死活,和魏明等人一同離開了。
“尹曠,為什么不趁這個機會殺死他?”慕容妍問道,“說不定可以‘爆’出什么好東西來。”沈寇也道:“他到底是大漢第一劍客。既然得罪了,留著他總是……”
尹曠道:“殺一個想死的人跟砍一塊木頭唯一的相同點就是:都很無聊!再說,王越這么厲害死了可惜。又不是非要斗個你死我活。活著的王越比死了的王越更有價值。畢竟這個世界上能夠和呂布對打的人可不多。”
魏明問道:“利用他對付呂布嗎?可是現在遲了吧?”
尹曠道:“現在是指望不上他了。不過以后誰知道呢?我們且看著吧。這老人家也是愛惜羽毛的,我們不殺他,他就不會殺我們。不然老了還落下一個不義的名聲,晚節不保啊。”
說話間,已經掠過了幾個山崗,突然間望見下方山坡巨石上有一人,赫然就是錢倩倩。尹曠等當即趕過去。患后相聚,自然是一番欣喜。只是錢倩倩身上的穴道卻暫時解不了。接著問清緣由之后,眾人就不再多言,飛速的沿著赤兔馬的蹄印追去。
然而,追著追著,某一個驟然響起“乓”的一聲巨響,仿佛敲響了一面巨大的金鈸,直震的眾人耳聾耳鳴,氣血翻騰。
源頭就在前面那座山后!
尹曠輕輕一笑,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