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先生,有些話我想對你說。”
白燭微笑著,不知什么時候,她已經抓起了一把傘。
隨著她隨意的撐傘,天空的第一滴雨剛好落下了。
夏極看著這神秘的自稱穿越者的女子,點點頭。
兩人漫步走到了一處溪流邊。
夏極也撐起了一把傘。
兩人看著林中溪流奔騰不息。
白燭道:“齊先生有沒有想過,這世上百億年前可有大能存在?”
夏極:...
他沒問“你是誰”這種無聊的問題,而是坦誠地回了句:“該有。”
白燭道:“事實上,應該沒有。”
夏極皺了皺眉,平靜地等著下文。
白燭道:“這宇宙里,但凡受箓之后的人,若是死了,他們的魂魄不會歸去輪回臺,也不會重生,而是會凝聚在一起,彼此撕碎,重新組合成一個個未知的存在。”
夏極沒問“你怎么知道”這種蠢問題來打斷,而是繼續傾聽。
白燭道:“這些魂魄有些是初入箓就死了,有些則是成就了大能,達到了近乎合道的程度然后死了,還有的更是比之后合道的一些存在還要強大,卻也死了。
這無數的魂魄,隨著時間的積累,越來越多,他們在宇宙星系之間穿梭,浩淼無窮,而這就是黑潮。”
夏極問:“黑潮為什么存在?”
白燭道:“天道的養分,人需要血液才能維持軀體的健康,而宇宙亦需要血液才能維持自身的活力,而這黑潮,就是宇宙的血液。
然而,修為大能,豈會甘心成為養分,所以即便這些大能的軀體被撕碎,意識被重組,但卻還留存著一樣無法被消除的東西,那就是怨恨。
它們對這個宇宙充滿了深深的恨意,換成你我,亦會如此。”
夏極還未說話,
白燭繼續道:“所以,黑潮必定是對宇宙懷著深深的恨意,此其一...”
然后,祂深深地看向夏極:“其二,黑潮不會與任何存在形成聯盟,即便是在這一殺劫里黑潮的冰山一角,也不會。除非...黑潮里的至高存在,覺得這能讓它們完成對宇宙的報復。”
她說話的時候,夏極也在思索,此時接著說:“而這些神主神子,他們來自于其他宇宙,他們大規模的出現,雖然有很多可能,但其中無疑包括其他宇宙對本宇宙正在進行入侵。”
白燭贊賞地看了他一樣,然后道:“黑潮里的至高意識與入侵宇宙的天道意識,可能在無意間產生了觸碰,然后達成了從上而下的聯盟,以至于如今黑潮里的怨主,與神主站在了同一戰線。”
夏極笑道:“你不是穿越者。”
白燭道:“你是么?”
夏極笑道:“我是。”
白燭幽幽道:“你可能真是,但即便你曾經是,你也已不再是了。
這一劫本就是第十八次浩劫,也是延綿二十八萬八千年的虛劫踏入最黑暗的時候,如今看來,更是有外有宇宙入侵、內有黑潮內應的時候...
誰都不會提前預料到現在的情形,這一次,整個宇宙都會被卷入空前的對弈和廝殺里。
而你我,或是任何存在,都只會是這宇宙與宇宙廝殺之下的棋子...
當然,以上只是我的猜測,但這猜測卻是有很多證據可以證明了。
我和你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在沒到最后一步前,我是你的朋友。
而若是到了最后一步,你我不過是共同面對宇宙的傾覆,或是存活罷了。”
白燭凝重地看著夏極:“你知道嗎?在這場宇宙與宇宙的廝殺里,我們的宇宙應該是...在弱勢的一方,否則不會有這么多穿越者,
黑潮如果真的如我所說與這入侵宇宙形成了同盟,那么...如果沒有意外,我們的宇宙是注定要覆滅的。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齊先生明白了嗎?”
夏極道:“我明白,但你是否該坦誠自己的身份呢?”
白燭道:“齊先生該有自己的猜測,而我卻也不便說出來,還請見諒。”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忽地笑道:“又或者齊先生可以嘗試著追到我,讓我對你傾心,結成道侶之后,我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呢?”
說完這句話,白燭又道:“別打我,打我我可以立刻離開,你我都沒有好處。”
夏極笑道:“那你不展示一下?”
白燭道:“我覺得,我們不如合作一次,既是合作,也是展示。”
夏極道:“好。”
說完這個字,他忽然就動了。
但白燭沒有防備,因為夏極不是向著她而來的,而是閃身到了樹下那撐傘的白貓少女面前。
妙妙感受到了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
然后她看到夏極在秋雨里劃出一道軌跡,忽然出現在了她面前,抬手就往自己額頭拍來。
妙妙瞪大眼,眼巴巴地看著夏極,看著那只手上開始旋轉陰陽磨輪,黑魚白魚游的賊歡快。
啪!!
那只手拍在了她額前三寸之處,卻是化作了一道陰陽壁壘,擋住了一根忽地從空間里冒出尾巴的箭矢。
那箭矢極其銳利,裹覆黑膜,亦藏濃郁的反噬之力,只不過落在夏極手掌,卻是隨著那陰陽魚兒的轉動也滴溜溜地轉了起來,然后旋飛到了一邊。
如果不是他出手這么一擋,妙妙怕是早就被一箭穿過腦殼了。
“怎么回事?”
夏極神識搜索,竟然沒有發現問題所在。
他心底生出了些自責,再看此時懵懂地正張大眼看著他的妙妙,心底又有些憐惜。
而他問話的功夫,妙妙后腦勺五六寸的空間里忽然又冒出了一支箭矢,夏極身形一挪,又拍開那箭。
而緊接著,就在后面的一點兒功夫里,他已經圍繞著妙妙拍出了十多下。
妙妙道:“剛剛...我離開洛王城時,好像被什么東西盯上了,可能就是這個...”
夏極一聽,心底大概明白了。
穿越者手段眾多,可能是他離開時,某個穿越者使用了力量。
可是,這穿越者竟然對著妙妙使用,實在是其心可誅。
他心底冷了冷。
而那箭矢的射速越來越快了。
一根又一根,從妙妙周圍的空間里冒了出來。
夏極抬手,直接把定海珠戴在了妙妙脖子上。
妙妙抓著他的手,眼睛里有些害怕地看著他。
夏極溫聲道:“沒事的。”
妙妙道:“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
兩人對話的功夫,又有許多箭矢穿過空間直接射來。
定海珠轉動著撞飛了幾支,但還有的竟然無法防御過來,因為這些箭矢出現的地方太靠近妙妙了,而定海珠更擅長的是護住外面,所以竟然有些捉襟見肘,防不過來。
妙妙看著夏極,忽然道:“你總說我是你老婆,可是我覺得自己沒有你的記憶...”
夏極愣了愣,道:“因為你每過五百年都會離開,然后再度出現。”
妙妙道:“那現在的我是不是一個新的我呢?
我意思是...很久之前,身為你妻子的那個我,可能已經死了。
如果我們要好,那需要重新開始,也許我會注定來到你身邊,也許我五百年就會死去,但你不能把我當做她。
如果我死了,未來還有另一個我過來,你也不可以把另一個我當做現在的我。”
夏極看著面前妻子熟悉的面孔,那純真的眼神正在秋雨里看著他。
他忽然有些無言以對,又忽然有些心如刀割,更有些心疼...
因為他忽然覺得面前的少女“注定愛上自己”,就好像是一個輪回。
這“愛上自己”可是她真正所愿?
她自己的記憶呢?
她自己的過去呢?
她是誰?
她生來就是妙妙嗎?
正想著的時候,四周驀地安靜了下來。
那連綿射擊的箭矢也停了下來。
下一剎那,眾人心底涌起了一股不安。
空間里忽然又出現了波動,這一次,卻是一道黑色的“水流”從空間里射了出來。
夏極一勾妙妙的腰肢,往后急退,定海珠排開在半空呼嘯旋轉。
但妙妙卻很拘謹,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兩人重新落定時,白燭,小蘇,王騎王香都已經圍繞了過來。
只見那黑色“水流”越來越濃,逐漸地從空間里堆疊出了一個深深的黑潭。
對方居然是把這“黑潭”當成箭射過來的嗎?!
黑潭落地,緩緩化作了一個獨角的人形,那人形手抓著一根黑色三叉戟,正冷冷看著此處的幾人,發出怪異的聲音,然后話也不說,直接一揮三叉戟就沖了上來。
這獨角人形正是睚眥。
而與此同時,似乎是遠處那名穿越者完成了“射擊黑潭”的動作,又開始拉動弓弦,繼續對妙妙進行射擊。
夏極若是去迎戰就顧不了妙妙,所以顧了妙妙就無法迎戰。
此時,小蘇往前一步,周身呈現出玉色法身。
雙手一展,便是游走在了妙妙周身,玉色手掌一把拍飛那狂暴射來的箭矢。
小蘇急促道:“兄長,這里交給我。”
見此情形,夏極便是連頭也來不及點,便是閃身向著睚眥掠去。
轟!!
兩道身影狂暴地撞擊在一起。
而這一次,倉促迎戰的夏極竟然被撞飛了。
但只是撞飛了,卻沒有受傷,反倒是在飛出去的時候,他額間第三眼已經睜開了。
混亂暗紅的瞳孔,讓他可以更好地動用自己劫源的天地之力。
緊接著,他抬手一握。
五指掠過,這一方天地的神通也已經被他奪走了。
而此時,他落了地。
睚眥根本就無意就殺小蘇和妙妙,他拎著黑色三叉戟,直接躍起凌空,沾染濃郁“墨汁”的三叉戟向他刺來。
夏極身形往后飄著時,睚眥已經到了他面前。
而,夏極的手掌也已經完成了對于雙天地之力的掌控。
他輕輕吐出一聲:“滾。”
狂暴氣息,轟砸在睚眥身上。
頓時之間,睚眥整個人如被剝了無數層皮,“墨汁”往后倒飛而出,拖出極長的距離,睚眥本身也被這雙天地之力的言出法隨而壓迫地慢了下來,好似頂著風在跑的氣球。
夏極一聲口含天憲,右手抓出冥地黑刀,往前掠出,直接斬過睚眥的身體。
睚眥被斬開了,然后又合上了。
而他手中的黑色三叉戟則是刺向了夏極。
夏極回刀一斬。
黑色三叉戟又裂開了。
但是只是裂開了,三叉戟的三個戟尖竟然不講道理地刺到了夏極身上。
夏極周身頓時浮出一重陰陽磨輪,直接折射開了那三叉戟的攻擊。
兩人一攻一守,一個回合之后,夏極往前掠過,睚眥往后掠過。
夏極在意識里對著小冥道:“你不行了,殺強的你就殺不動了嘛。”
小冥憋屈道:“誰說的?”
夏極不屑道:“你能砍死他嗎?”
小冥沉默了一下。
緊接著發出如同被人玷污了后的發泄聲:“啊啊啊啊啊啊”
漆黑的長刀,竟然爆開了黑色光華,從夏極手中脫手而出,向著睚眥飛砍過去。
夏極自己都嚇了一跳。
然后,他只見到小冥真就一刀把睚眥給砍成兩半了。
這一次,是真的兩半,是撕裂成了兩半,而不是分成了兩半。
然而...
那被撕裂的兩半的軀體又合了起來。
而小冥已經落在了他身后的地上。
夏極掠了過去,抓起冥地刀,再度揮舞,如今的冥地刀超兇,又是一刀把睚眥給斬碎了。
這一次是碎了...
然而,碎了的黑色又融合起來了。
夏極忽然意識到了,這不是冥地刀不行,而是這玩意殺不死。
小冥卻很委屈,在夏極的腦海里哭了起來,然后開始不知道說些什么騷話。
睚眥則是重新凝聚起來,冷冷地譏諷地看著他,如是在說“你殺不死我的”。
旋即,他揮舞著黑色三叉戟又沖了上來。
而這時,一直在旁邊的白燭忽然動了,她來到了夏極,抬手輕輕一點,點在了夏極冥地刀的刀尖。
小冥頓時停止了哭泣,它覺得自己的尖兒上凝聚著一股異常恐怖、玄之又玄的力量。
它頓時喊了起來:“再砍一次。”
其實不用它說,夏極也已經感知到了。
他發現白燭竟是面色虛弱了下來,知道剛剛這一點絕對不是看起來那么簡單。
于是,他抬刀砍出。
這一刀,斬過了睚眥。
睚眥,滅。
夏極側頭看向白燭。
白燭面色有些蒼白,她輕聲解釋道:“黑潮雖然分裂無窮,但在更高的層面上...是一體的,要斬殺它們的分裂體,只能斬斷這分裂體的一切因果。
我這一點,名為因果附相,可斷因果。”
PS:有些感冒,今天就2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