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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無懈可擊,暗潮洶涌

  數天后。

  秋雨下完了,地面經過了一晚也已經干燥了。

  次日的太陽和煦地投落,把繁華都市的千樓萬廈照成鋪在地面的影子。

  電車長鳴的聲音響起。

  車里的呂妙妙理了理米白色風衣,穿著黑絲套著短靴的長腿緊緊并著,看起來有些緊張,像是外出和情人約會的少女,心緒難平。

  她深吸一口氣,側頭看了眼坐在身邊的少年,提醒道:“就是這一站了,下了車,我們只要步行五分鐘就到海府三中了。”

  夏極點點頭,經過這些天的熟悉,他越來越發現這絕不可能是一場夢...

  因為,他即便現在沒有力量,但心境卻出奇地平靜,心思也出奇的靈活,這些都絕不是一個睡了十七年的植物人能夢到的。

  電車緩緩地停下。

  車門打開,兩個人走出了車門。

  呂妙妙問:“你就是想回母校走一走嘛?”

  夏極心底想的是記憶里的那句話“你娘是海府三中普通高級中學三年級的學生,坐在第二排第三位,她名字叫林玉,在四年前失蹤了,她家人還在找她”...

  但他嘴上卻直接說:“我想看看能不能回憶起什么,畢竟...這里曾經是我們相識的地方。”

  呂妙妙又開始說一些平平淡淡、但看起來無比真實的往事。

  她不時也伸手攙扶一下夏極,兩人手指無意觸碰,都是有些觸電般的僵硬。

  而就在這樣的氛圍里,兩人很快到了海府三中門口。

  但門衛查的很嚴,呂妙妙表明了來意,甚至出示了醫生證件,門衛這才讓兩人在押下身份證登記之后走入了校園。

  校園里挺安靜的,教學樓方向傳來老師上課的聲音,而似乎因為是早晨的緣故,操場上還沒有安排體育課。

  呂妙妙看夏極走路有些累,就歪頭向一邊,然后直接挽住了他的胳膊,抱在自己懷里...

  但她至始至終歪著頭,好像只要不看,這手就不是自己似的。

  夏極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平靜而溫和沒有半點波瀾。

  呂妙妙忽道:“對了,我帶你去看看文學社吧。”

  “好啊。”

  兩人走到一處岔路,繞向右側走過一塊兒金菊、石竹、繡球花的花圃就到了一處三層樓的老房子地點。

  老房子有點斑駁側邊墻上隱約還能見到“滿月樓”三個字。

  呂妙妙嘆了口氣,用一種物是人非的語氣道:“那時候,這樓還是新的。”

  夏極沉默著。

  呂妙妙眼珠忽然一轉抓著他胳膊就走向了側邊的梯道邊走邊說:“對了,我記得文學社有一間教室,那教室就是用來存放歷代文學社社員照片的還有一些精彩的留念照我們去看看...說不定你能更快地恢復尋回一些丟失的記憶。”

  她小心地扶著夏極走到了三樓。

  房門都是敞開的而其中一個教室里居然還有位男老師在。

  那男老師正坐在一個畫板前思索著油畫的布局,聽到動靜便是循聲看去,他看到夏極和妙妙先是一愣,緊接著,他又是和妙妙用眼神確認了下忽然道:“你是...呂妙妙?這是...夏極?”

  呂妙妙笑道:“好巧老于你怎么在這兒?”

  那被稱為老于的老師道:“我是回母校當老師了...夏極他恢復了?”

  呂妙妙道:“剛恢復這不,我帶他出來走走。”

  “你們的感情真讓羨慕...”老于放下畫筆道,“老同學來了我帶你們走走吧。”

  有著老于的帶領,兩人很順利地參觀了不少東西。

  老于對許多校園里發生的事都是了如指掌,這會兒就張開嘴開始了侃大山。

  “對了,十七年前還挺怪的,那時候我們學校除了夏極你出了事,還有個女同學也出了事,不過那女同學可沒有你運氣好,后來被人發現死在了沙灘上。好像是被人棄尸海洋,又被潮水沖了回來。”

  妙妙恍然道:“哦我記得當時是有個女生失蹤了,好像是隔壁班的...叫什么名字的呢?”

  她伸出雪白的小手揉著自己的腦袋,嘴里喃喃著,“我記得當時夏極還挺震驚的,好像是受了刺激。哎呀,叫什么名字的,我這記性...”

  老于提醒道:“叫林玉,雙木林,玉佩的玉。”

  妙妙一個恍然,顯然老于沒說錯。

  夏極臉上帶著努力回憶之色,但心底卻是產生了異常古怪的感覺。

  如果不是自己瘋了。

  那這就是補丁打起來了。

  小蘇寫的故事里之所以沒有林玉,那是因為林玉是自己受過刺激、然后腦補上去的。

  這樣的偏差,簡直比百分百吻合還要真實。

  或者這就是真相?

  他微微轉頭,看向三樓外的浮云。

  浮云幽幽,天光金黃,無聲之處,藏盡驚雷。

  電車再次到站了。

  黃昏的站臺,兩人如真正的情侶走下了天橋。

  夏極看著妙妙,如今的妙妙也三十出頭了,少了印象里那裹著貓兒帽兜斗篷的可愛,卻變得知性而美麗,米色風衣,厚絨絲襪,得體的短靴子,黑框的眼鏡,再加一頭披肩的長發,談笑之間也多了許多成人的分寸感、距離感。

  但這距離感卻只是一種習慣了城市的距離感,事實上,當兩人挽著手的時候,軀體觸碰之處產生的溫暖感,正在提示著“兩人是靠近的,并不是近在咫尺,遠在天涯”。

  兩人一路無言,直到了夏極家門口,妙妙才松開了手。

  忽然,她衣服口袋里傳來震動聲。

  妙妙左手抓起手機看了看信息,可憐兮兮地嘆了口氣道:“又要加班了,還是要去殘月生物科技九樓會議室。”

  而此時,小蘇迎了出來,她大部分時間是個夜貓子,剛剛睡醒,看到兩人模樣,她露出笑,忽道:“嫂子,在家吃飯吧。”

  這話一出口,妙妙臉頓時紅了,“小蘇,你說什么呀。”

  小蘇嘿嘿道:“媽媽準備了你的晚飯,一起呀。”

  說著,她也很是懂得“待客之道”,直接上前抓住害羞的呂醫生的手,把她拖入了屋里,做到了餐桌邊。

  “要加班呢。”

  “吃好了正好有精神去呀。”

  “好吧。”

  然后,兩女又開始聊了起來。

  夏極坐在沙發上。

  桌上有一本書,有一個電視遙控器。

  他撿起了書,在膝蓋上攤開,這意外的是一本佛經。

  他輕輕念了起來:“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晴朗的天氣。

  夏極因為有過外出的經歷,所以已經“被允許”在周圍活動了。

  他掐準時間,悄悄地去了一次醫院,以身體不舒服為名進行了一次身體檢查,包括拍片子,包括抽血化驗。

  然后,他取到了報告。

  片子上,他心臟處呈現出奇異的腫大,至于血液倒是正常,就是有些指標過于高了。

  不僅如此,醫生還查到了他過去的“醫療記錄”,那記錄上早就有了“心臟問題”,于是,醫生建議他做進一步復查。

  夏極也沒遵從,而是默默記下了報告的內容。

  之后,他抓著報告走到了街道上,又在無人處隨意地把這報告銷毀了。

  “腫大,異常?從另一個角度,也可以說無論‘火劫太陽心臟’還是‘黑潮’都是我自己過于敏感,從而幻想出來的...”

  “如果說那六千余年都是夢境,在我與天道最后廝殺的時候,抓走我的一定是入侵宇宙的天道。那么,以天道之能,改變一些東西,應該是可以做到的。

  換句話說,這一切有可能都是把真實稍稍改變,以讓我融入其中。

  這里每過一天,那邊的宇宙就過去一年,時間若是一直拖著,會導致什么,完全不可知。”

  夏極隨意地漫步,嘆了口氣,心底暗道:

  “如果真是這樣,小蘇,媽媽,妙妙就全部都是假的了。”

  一時間,他心底情緒非常復雜。

  原本想的一些漏洞,都被各種合理填補了。

  最后一個問題,那就是十七年前自己為什么會成為植物人,這心臟腫大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何查?

  又怎么能查?

  若一切是假,天羅地網裹覆而下,把自己抓在真實的虛幻里,五指囚籠緊緊扣住。

  但如果這些是真的,那還真是未嘗不好,這樣平平淡淡的日子自己也很喜歡。

  “我記得蘇甜說過,神通境開始的力量都是基于本宇宙之上,而到了異界能夠動用的之后自身的力量...

  假設這自身的力量里,我的心臟與黑潮,被‘凍結’了,我的軀體甚至陷入了極大的虛弱,又糟了壓制和封印,變成了凡人。

  但還有一點沒有變化,那就是......知識。”

  夏極開始思索腦海里的信息,這些信息是他度過的近千萬書冊的信息,是他對于武道極致的理解。

  這些信息竟然都在...

  只不過,他稍稍回憶了一會兒,就生出了劇烈的頭疼感。

  “下一步,就是試驗了,只要這些記憶里的東西都有用,就不是夢。”

  夏極暫時停下思索,以抑制腦海里的劇痛。

  稍一平息,他又忍不住思索。

  天道為什么不封印自己的記憶?

  他這一想,便是搖搖頭。

  靈魂一道的東西太過復雜,應該就是無法封印,或是存了其他問題吧。

  想到這里時,他已經走到了家門前的街道上了。

  小蘇正騎著電瓶車在滿大街開著,焦急地尋找著,看到夏極,她急忙把車開了過來,舒了口氣才道:“哥,你去哪兒了,急死我和媽了。”

  夏極看著她真情實意的擔憂,心底一暖,溫和道:“抱歉,讓你和媽媽擔心了。我只是沿著河邊多走了一會路,多想了一些東西而已。”

  小蘇看到他雙眸如辰星,透著令人無法生氣的溫柔,于是頂著大大的黑眼圈道:“下次別這樣了,你要出去走,我就早點睡,第二天陪你一起......哈欠,好困,快回家吧,哥。”

  “嗯,回家。”

  夏極坐在了電瓶車后,兩人身體一前一后不松不緊的捱靠著,在暖暖的天光垂落里,那小電瓶車不快不慢地往家而去。

  接下來的日子,夏極只要一有恢復,就開始回憶記憶里的功法信息。

  然后參照著練習。

  每一次練習,他的軀體都如在掙脫某種金屬枷鎖,血液流動加速,肌肉迅速凝實,五感更加清明。

  只不過半個月的時間,他已經從最初醒來時孱弱虛弱的模樣,變成了一個彷如在健身房鍛煉了六七年的強壯少年。

  這讓小蘇看的好奇極了,不時還會來摸摸他的肌肉。

  蘇臨玉雖然不知這是為什么,但也是真心地為他開心。

  可開心之余,蘇媽媽也很擔心,因此...呂醫生幾乎成了這邊的常客,每天下班總會跑到這邊來幫夏極檢查身體,甚至連自己家都回的少了。

  夏極越是修煉,越是覺得這些功法是真的。

  夢里的那一切就不是夢了么?

  他沒有多想,而是加倍地瘋狂訓練自己。

  而這時候,呂妙妙的加班越來越頻繁,有時候甚至半夜才會來到夏極家,草草幫他檢查完身體,就被小蘇拉著去睡覺了。

  深秋。

  秋雨連綿。

  落木蕭蕭。

  殘月生物科技大廈九樓,會議室,正燈火通明。

  此時,會議室里坐著的都是特別行動組的人。

  當妙妙踏入會議室時,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因為她看到了諸多穿著便服、負槍荷彈的男男女女正在會議室中。

  這些人足有四五十人,每個人身上都透著令普通人心悸的殺氣,顯然都是真殺過人的。

  妙妙本能地就往后排坐,她只算年輕一輩的精英,自然從來都是能坐多后,就坐多后。

  可今天,又發生變化了。

  她才和往常一樣,拉開倒數第二排靠墻的位置,會議室前臺一名白發的老者就甕聲道:“你坐前面來。”

  妙妙還沒反應過來。

  但那白發老者左眼瞇了迷,左眼上的傷口顯得格外猙獰,他抬手指著妙妙:“沒聽到嗎?小丫頭,我讓你坐第一排中間。”

  聲音里藏著得威嚴不容置疑,呂妙妙卻也不慫,她雖然不認識這忽然來到的老者,卻直接道:“您好,我不過是晚輩,坐在前面不太妥當。”

  “我,讓,你,坐,前,面,來。”

  白發老者如同虎豹一般,冰冷地一字一頓地說出這七個字。

  他明明只是正常說話,周圍卻忽地安靜了下來,似被他的氣場徹底鎮壓住了。

  妙妙還沒說話,她猛然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

  她猛一回頭,只看到兩把黑黝黝的槍管正對著自己。

  呂妙妙只覺心底一寒,如墜冰窟,然后拖著步子,往前走去,在第一排中間位置驚疑不定地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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