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有男子當街大哭,王玄義不由得站起身來打眼觀瞧。要說這王玄義也是生的人高馬大,在人群之中猶如鶴立雞群一般,也因此隔著老遠便看到了大哭之人所在何處。
“難道說是因為感情問題,那正好,若是能招攬個代寫情書的差事,今天也算是沒白忙一場!”
王玄義心念于此,便折起了自己的招牌收入懷中。隨后他背起行囊鋪蓋,繞過人群來到那哭泣男子的身邊。這才發現對方不過是十幾歲的年紀。看到周圍人多眼雜,王玄義知道此時不是搭話的好時機,于是他便扔下行囊隨后對圍觀人眾驅趕道:
“都散了,散了吧!誰還沒有個傷心難過的時候,有什么好看的!”
看到有一壯漢出聲驅趕,那些圍觀的閑人怕惹上麻煩,于是便四散開來。直到此時那少年人才抬起頭來,有些感激的看向了王玄義。王玄義看到對方抬頭,便連忙蹲下身子隨后小聲說道:
“此地不是傷心之處,再說這哭也不是解決問題的法子啊!小郎君若是心中難過,不如將這為難之事告知于我,或許……我還能為小郎君參謀一二呢!”
看到有人前來問詢,那小郎君雖然心中存疑,但卻也沒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只見他先是感激的向王玄義點了點頭,隨后便拉住王玄義伸過來的手從地上站起了身來。然后兩人便一前一后出了果子巷,來到了汴水河畔的一處茶棚下,向茶棚主人要過茶水之后又,這才開口說道:
“唉,想不到這世間的親情,竟比紙還要薄啊!”
“正是,正是!這東京人真叫個市儈,你若有錢便是千好萬好,這沒錢了……唉!真是狗都嫌棄!不過小郎君也不要太往心里去,若是有什么委屈,不如跟我這個不相干之人說說,或許……我能有法子幫你呢?”
聽到王玄義的這番話語,那男子不由得又是嘆氣連連,隨后這才肯開口說道:
“我看兄長面善,剛才又好意替我解圍。若不怕我惹您心煩,我便跟您細說一二吧!”
那男子說到這里,先生舉起茶盞來一飲而盡,隨后用衣袖一抹嘴角的茶水,這才惆悵的繼續說道:
“實不相瞞,小可姓王名敬,乃是這東京城外赤縣人士。幾年前時因隨父親去蜀地販貨(宋朝時從開封到成都,最快的辦法是先到江南地區,然后沿著長江逆流而上,差不多要花一年的時間。),故而離鄉數載,臨行前曾將家中的六頭牛牸(母牛)交于舅舅李琎照看,本以為有娘家舅舅照看,斷不會有什么問題的。可誰成想回鄉之后我去找這李琎索要自家的牛牸,這……這李琎居然告訴我說,我家的牛牸早就病死了,只給了我四頭垂死的老牸抵賬,我恨這李琎貪財,竟連一點親情都不顧及,唉……我真是瞎了眼信錯了人啊!”
聽得這王敬說完自家的遭遇,王玄義心中不由得計較了起來,于是他沉吟片刻便陪著小心的問道:
“王賢弟,你當年離家之前,可與這李琎立下字據!若是有字據,我便替你寫下狀紙,將這李琎高到官府便是!”
“字據?我……我若是留下字據,又怎會生出這許多的煩惱來。都說這“舅舅家的頭,外甥家的牛”,本以為大家親戚一場,對方斷不會坑害于我的,誰成想,這李琎居然專坑自己的外甥。”
“沒有字據,這可難辦了!”
王玄義本來興沖沖的想著慫恿王敬去告官,可一聽對方沒有立下字據,又不免犯了難。于是他又抱著最后一線希望問道:
“若是沒有立下字據,那當初可有人做見證,如果有的話,請他為你作證便是……”
“唉,當初只有家中母親知曉此事,不過幾年前我母親因為身染重病,已經不幸去世了。當時我因為身在蜀地來不及了回家奔喪,故而母親的后世都是家中親戚幫著料理的。我依稀記得,在母親去世之前的書信中曾提到過當年那六頭牛牸已然誕下了三十余頭牛犢……”
“哦……那書信何在,有書信為證,就不怕這李琎不承認!”
“書信?我在回鄉的途中已然遺失,現在只能是兩手空空,口說無憑罷了!”
“連書信也沒了,你這人,也太糊涂了吧!”
看到這個王敬居然如此糊涂,王玄義不由得出言教訓了起來。不過突然想到自己現在也處在落難的境地,便連忙冷靜了下來,隨后苦思冥想著,看看還能不能有什么辦法。
王敬聽到對方出言教訓,卻并不感到氣憤。畢竟……現在能有個陌生人聽自己嘮叨一番,也算是一種安慰。直到一壺茶喝完,這陌生的男子始終都沒有再發一語的時候,王敬這才從口袋中摸出了幾個茶錢,隨后放在桌上向王玄義拱手告辭道:
“多謝兄長肯聽我這糊涂之人在此嘮叨,今日……我們還是就此別過吧!”
王敬說完這句話,就要轉身從王玄義的身側離開,就在他就要邁步走出茶棚的時候,突然間覺得一只大手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且慢?”
聽到身后王玄義突然開口,王敬不由得詫異的回過頭來。然后面帶疑惑的問道:
“兄長還有何指教?”
“賢弟,實不相瞞,在下本是進京趕考的舉子,只因前幾日身上的錢財不慎丟失,欠下了邸店的房錢,這才被店家趕了出來。說起來,你我現在同是落難之人。對于王賢弟的遭遇,在下實在是感同身受。不過王賢弟的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再行平常之法斷然已然無效,依我看,你我只有一起聯手,以非常之法應對此事,或許……還能有回轉的余地!”
“非常之法?難……難不成,兄長您果然有什么辦法?”
“辦法嗎……倒是有一個,但是卻要王賢弟受點委屈才行!”
“行行行,只要能要回我的牛,兄長讓我做什么都行!”
“哈哈,那就好!不過,若是事成之后……”
“這事情要是真的成了,小弟一定會重重的答謝兄長的!”
“答謝不敢,我只要賢弟借我五十貫,為我贖回被扣留在邸店的馬匹,待我將馬匹變賣之后,五十貫自當如數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