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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病來如山倒

  殺豬巷,一曲琴聲響起,便聽到一個婉轉動聽的聲音唱道:

  “醉憶春山獨倚樓,

  遠山回合暮云收。

  波間隱隱仞歸舟。

  早是出門長帶月,

  可堪分袂又經秋。

  晚風斜日不勝愁。

  ……”

  一曲終了,余音卻依舊飄蕩在巷子里,正在院中煎藥的小蟲娘聽到這段小唱,不由得竟有些癡了。

  “咳……咳咳!”

  聽到床榻上突然傳來一陣咳嗽聲,那演唱的女子連忙起身查看,待她掀開床前的帷幔之時,卻見到枕邊隱隱有些許淚痕。看到此景,她不由得自責的說道:

  “姐姐,都怪我……又勾起您的傷心事了!”

  “咳……妹妹……妹妹無需自責,剛才……是我求著妹妹為我唱的,怎能……怪到妹妹的頭上!”

  “姐姐!”

  “柔奴妹妹,我……不礙的,聽你唱的入情入景,我真……打心底為妹妹高興,日后……若是蟲娘能學得你一成的本事,便也……夠了!咳……”

  聽到姐姐的夸獎,柔奴卻只是笑了笑,隨即轉過身去,卻又暗自傷感了起來。

  “若不是那負心之人,姐姐……又怎會落得如今這步田地……”

  “小娘子……師父,那藥已然煎的差不多了……”

  “咳……先放在一旁吧!蟲娘……過來!”

  聽到那病中的女子呼喚,蟲娘便放下了手中的湯藥,隨后……一臉凝重的來到了床榻前。

  “蟲娘,剛才柔奴妹妹的小唱……你可聽到了?”

  “聽……聽到了!”

  “可好聽?”

  “好聽……真個唱得我心里空落落的,總覺得想哭,卻又不知為了什么……”

  “蟲娘……你還小,未曾體會過這世間的七情六欲,這小唱……乃是女兒家的心事,雖是……唱與旁人,卻非得以情動人,待……蟲娘再大些,便可……明白了!”

  “師父,徒兒……徒兒知道了,求求師父,您還是先……先養病吧!”

  那蟲娘聽到師父強撐著身子,尤在教導著自己,不由得心里擔憂,淚水便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蟲娘……跪下!咳……咳咳!”

  “師父!”

  聽到師父的吩咐,蟲娘便毫不遲疑的跪倒在地。

  “妹妹……我……與這孩子……自是有緣,卻……又都是這苦命之人,她叫我一聲師父,我……卻無法再教她了!只盼……妹妹能看在你我姐妹一場,代我收下這個孩子吧!”

  “姐姐,你……這是什么話,有柔奴在,姐姐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聽到自己的姐姐連這托孤的話都說出來了,柔奴不由得更是感傷。就在她正思量著該如何勸說姐姐的時候,卻聽到院子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的聲音。

  “咚咚咚!”

  “請問……有人在嗎?”

  耳聽得門外問話之人,似乎正是這巷子里住著的那位狀元老爺。柔奴心下有疑,卻又放心不下姐姐,恰在這是,那床榻上的女子卻對柔奴說道:

  “咳咳……聽起來,好像是那日……讓宅于我們的那位……狀元公!”

  “是的,姐姐!待我和蟲娘前去一看!”

  柔奴話音剛落,便扶起了蟲娘一同向院中走去。借著這個由頭,柔奴也正好可以避開姐姐剛才的托孤之言。

  “姐姐若真是了無牽掛,只怕便真是時日無多了!”

  柔奴想到了這點,便覺得自己還是先不要應下姐姐的托付為好。待兩人來到門前,柔奴便輕聲問道:

  “門外的,可是狀元大人?”

  “正是在下!”

  “敢問……有什么事情嗎?”

  “那個……昨日的食籃……我已清洗干凈,正要當面謝謝娘子!”

  聽到那狀元老爺居然是來還食籃的,柔奴這才點頭讓蟲娘打開了院門。

  “大人……果然是守信之人,說今日還,便是今日還!”

  “哪……哪里,只覺得小娘子或許急用,便趕著送回來了。那個……在下先謝過娘子了!”

  “大人無須客氣!”

  柔奴接過了食籃之后,便想著盡快打發了對方,好趕緊回去照料姐姐。卻看到這狀元老爺一直站在門前,遲遲的不肯走。柔奴看對方神色間似有憂慮,便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大人,可是……有事?”

  “這個……實不相瞞,再下……卻是有事,請問……小娘子可否懂得醫理?”

  “這……大人何處此言?”

  “啊,您若是大夫,那便是太好了,實不相瞞,我的家人王敬,今日受了驚嚇。回來時因肚中鼓脹,便去那生藥鋪請了郎中來看,誰知那郎中不問情由便開了一劑瀉藥,才剛吃下,任憑這肚中猶如鋼刀亂攪一般,卻依舊解不出來,現如今,我那王敬兄弟已然疼的在滿地打滾,以頭撞墻,簡直是生不如死啊!”

  “果真,帶我去看!”

  那女子聽到王玄義的敘述,便搶步出了院來,王玄義看對方毫不推脫,心里不由得大感欣慰。于是,他便引著那姑娘來到自家的院子,誰知尚未進屋,就聽到房中王敬不住的哀嚎道:

  “脹……脹死我了,我……啊……”

  “他這樣有多久了?”

  “已經好一會兒了!”

  “可試過用菜油……涂……涂于那里?”

  “他吃藥之前,便已試過……并不管用!”

  “這……先按住他,待我替他號號脈!”

  柔奴姑娘剛一吩咐,王玄義便立刻抓住王敬的手臂,隨后讓姑娘號脈。哪知那小娘子才剛一搭手,便一臉驚訝的問道:

  “他究竟受過何種驚嚇,為何這脈象往來……猶如鼠竄一般。”

  “姑娘可有辦法?”

  聽到王玄義的詢問,柔奴不由得沉思許久,隨后才哀嘆著說道:

  “大人,此人受驚過度,如今腹脹卻不能解,乃是由心而生。卻非藥石可以治療的!”

  “小娘子,你的意思是,這是心病?”

  “正是?乃是因驚悸過度所致,偏生這庸醫又開了一劑瀉火的猛藥,眼下……我已是無計可施!”

  “等一下,你既然說是因為驚嚇過度,那……那我想法子讓他忘了這害怕的事情,可管用嗎?”

  “這駭人之像已然印在了心里,如何忘得掉!”

  我說忘得就忘得,勞煩姑娘先為我煎一劑曼陀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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