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義幾乎每一日的午餐都是在開封府的公廚用的。開封府的公廚善燒羊肉,而午餐則常常是一整條燒的綿軟酥爛的羊腿,一口咬下去,滿滿的都是吃肉的感覺。
不過這樣的美味雖然誘人,但時日一長,就算再美味的東西也會吃膩。所以王玄義偶爾也會想著去外面尋些不同的口味。
開封府的對面便是州橋,一過了州橋,那便又是一處極其繁華的所在。若是想吃特色點心,就可以去李四分茶坐坐。他家的茶食是蜀中的口味,一碗插肉面不敢說京城第一,卻也是數得著的。若是不想吃茶食的話,離著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家曹婆婆肉餅,屹立京城十幾年,每天門前都排著長長的隊伍。
這曹婆婆肉餅雖然離著開封府這般近,可王玄義卻一次也沒有嘗過他家的肉餅。
正是抱著這樣的遺憾,今日王玄義便專程跑到此處排進了長隊,本以為一家賣肉餅的排起隊來應該很快,可誰知道前邊的人幾乎個個都是五個十個這樣的買,直到王玄義好不容易擠到前邊的時候。
“這位客官,實在抱歉,今日的肉餅已經賣完了,若是想要,怕是只有明天了!”
“賣完了?”
看著空蕩蕩的笸籮中只留下了肉餅的些許殘渣還有油跡,王玄義卻只能是無奈的點了點頭。然后隨著身后的眾人四散而去。他才剛一離開,身后的曹婆婆餅店便開始上起了門板。
“在這東京城里,每日只做半天生意,這曹婆婆的肉餅,生意還真是好啊!”
王玄義沒有買到肉餅,又錯過了公廚用餐的時間。左右閑來無事的他,便漫無目的牽過馬,一路沿著熱鬧的街道四處逛了起來。
這個時代東京城內的百姓大多一日兩餐,也就是早餐和晚餐,大部分的人其實是不吃午餐的。若是想吃也可以,只不過中午的這頓飯是當點心來吃的。不過這個習慣王玄義可一點都不適應,所以當他在街上轉了許久之后,發現也就只有分茶店還有東西賣,于是他便又騎上了馬,掉頭回到了李四分茶,要了一碗插肉面。
因為早已過了用餐的時間,此時的店里十分的空曠,偶有三兩個散客坐在此處,隨口叫了幾個小菜,又點了一角酒慢慢地打發時間。王玄義想到自己下午已然無事,便也多要了兩個菜,一角酒,打算吃完就回去了。
當店家把它要的面和菜都上齊了之后,王玄義接過酒盞放在一邊,然后便用酒角子倒在了盞里。隨后舉起盞來便大口的喝了下去。
其實說起來,這低度酒和高度酒比起來其實還是有不少的優點的。比如解渴就算是一個,口感好也算是一個。除此之外,這種和后世的黃酒接近的宋朝酒,喝起來其實更容易達到那種微醺的狀態。
其實仔細想一想,這酒又有什么好喝的呢?尤其是那些高度的白酒,不酸不甜,入口辛辣刺激,若是單論味道,只怕沒有幾個人會覺得酒好喝。
可是這酒既然味道這么難喝,那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喜歡喝酒呢?
那是因為人喝的其實不是酒,而是那種被酒精刺激之后,渾身輕松,暖洋洋的感覺。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這種狀態的話,那么微醺無異于是最貼切的詞語了。
王玄義放下酒盞之后,便拿起筷子來吃了一口面。便在此時,卻見到從外面進來了一男一女兩個人,那男子只一進門便輕車熟路的點了幾道小菜。而那女子卻出乎王玄義的意料,居然獨自來到了另外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
王玄義見兩人的關系似乎有些奇怪,便有些好奇的抬頭看了一眼,誰知道當他的眼神和正在點菜的那男子碰到一起之后,王玄義卻是有些驚訝的說道:
“是你?”
“啊……您不是開封府的王大官人嗎?想不到居然在這里碰上了!”
進門的男子一眼看到了王玄義,居然便自來熟的跑來坐在了他的對面。王玄義見了卻也不好說些什么,只好放下碗筷來見禮道:
“兄臺可是在下那一日在茶棚中見過的?”
“王院判果然好記性,那一日我才喝了一碗荔枝涼水,便見到你好生教訓了城中的惡霸,這心里只比那喝下去的涼水還要過癮。這幾日,又聽這街頭巷尾都在傳王院判剛破的大案,沒想到你我二人今日卻在這州橋撞上了。”
“還未請教,兄臺高姓大名……”
“在王院判面前不敢托大,在下姓蕭,乃是在大遼驛館當差的小吏!”
“遼國人?”
王玄義見對方毫不避諱的便說出了自己的身份,一時之間不由得有些驚訝。不過,既然之前便跟對方見過面,這應有的禮數自然是不能少的,于是王玄義趕忙讓對方坐下,隨后又要了一副碗筷。
“這位客官,您剛才要的那些東西,我要不要給您送都這邊來……”
“啊,不用,你只管給那邊的那位女子送去,我這里只要再來些簡單的酒菜便是!”
看到店里有伙計過來詢問,這位姓蕭的老兄便伸手指了指和他同來的那名女子。王玄義見了,卻也不免好奇的打量了一眼,便在此時,那位蕭兄卻是開口說道:
“她是我家中的侄女,只因聽說大宋東京的繁華,因此便求著我姐姐想要過來見識一番,王院判,咱們喝咱們的,不用去管她!”
“哦!蕭官人,還未請教您在這驛館之中是……”
“啊,我啊!不過是平日里負責采買的小吏罷了!平時閑暇的時間多,我便喜歡在城里四處逛逛,什么京瓦技藝,茶樓酒肆,這東京城……可是比我朝的南京幽都府熱鬧多了!”
這位蕭官人隨口說了一句,隨后便拿起酒角為王玄義斟滿了酒水,待二人一飲而盡之后,這位蕭官人卻是隨口問道:
“我說王院判,我可是聽說您的先祖乃是梁朝名將王彥章,卻不知,您這武將之后卻為何要棄武從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