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一陣寒風呼嘯而來,片片雪花,在風中亂舞。
墨鏡男忽然展開雙臂,上身往前一傾,撲出崖懸之外,宛若掠食的鷹隼一般,頭下腳上,向著崖腳的楚天行俯沖而下。
嗚咽的風聲,掩住了他疾速飛墜時的破空聲,昏沉的夜幕,亦遮住了他黑色的身影。
轉眼之間,他已高速俯沖下降近百米,距離楚天行已然不遠。
“楚天行,你的人頭,我收下了!”
墨鏡男心中自語,袖管之中,滑出一口三尺長的雁翎刀,就要借俯沖之勢,一刀抹下楚天行的人頭。
然而。
就在他握住刀把,行將揮刀之際。
崖腳那穿著古裝戲服,坐在一只小馬扎上,膝頭擱著筆記本電腦,正飛速敲擊鍵盤,兩眼緊盯著屏幕的楚天行,忽然抬頭,沖著他微微一笑。
墨鏡男鏡片后的瞳孔微微一縮,但面上還是漠無表情,沉默無聲地揮出了雁翎刀。
刀刃破空,發出一記撕裂般的破空聲,斬出一片雪亮的刀罡,在垂直俯沖一百多米的強大勢能加持下,以不可思議的高速,挾無堅不摧的鋒銳,斬向楚天行頭顱。
雪亮刀罡所過之處,飛舞的雪花紛紛裂成均勻的兩片,呼嘯的寒風亦被一分為二,驀然停息。
這一刀,就算是墊底乃至下游大宗師的護身真氣,亦要被輕易斬開。
就算是精鋼鑄就的人靶,亦要被劈成兩半。
楚天行,就算你發現我也已無用。
我這一刀,已鎖定你的氣機,你手無寸鐵,必死無疑。
然而,就在墨鏡男一刀揮出,心中對楚天行發出他的死亡宣告時。
他眼中忽然映入一道即使是墨鏡,亦無遮掩的雪亮寒芒。
楚天行膝頭的筆記本電腦,不知何時消失不見,換成了一口刀身雪亮,散發著凜凜寒意,刀把系著紅巾,刀頭鑲著鐵環的大環刀。
楚天行手握刀把,微笑著反轉刀刃,鋒刃朝天反手一撩。
逆斬,驚寒一瞥!
清越的刀鳴響徹四方,白茫茫的刀氣宛若雪浪噴泉沖天直上。
那刀氣太大。
以至于足有一半的刀氣,斬在了崖壁之上,由下至上將崖壁斬開一道筆直的裂口。
泥石碎屑伴著冰雪粉末四面迸飛,巨大的裂口自崖腳向上飛快蔓延,堅韌的山崖石壁,亦沒能令這反沖而上的雪白刀氣放緩分毫,瞬息之間,便斬到了俯沖而下的墨鏡男眼前,與他揮出的雪亮刀罡,毫無花俏地狠狠碰撞。
鐺——
悠揚清越又震耳欲聾的金鐵交擊聲驟然響起,聲傳數里。
現場正自忙碌準備著的劇組人員,終于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齊齊停下各自手上的工作,循聲看來,頓時看到一道手持雁翎刀的黑色人影,被一道雪白刀氣沖得逆飛而起,狠狠撞擊在崖壁之上。
沉重的撞擊聲中,黑色人影后背抵在崖壁上,直將那堅固的石壁,撞出一大片蛛網狀的輻射裂紋。
眼力夠好的劇組人員,甚至能看到黑色人影手臂、頭面、墨鏡、上衣上,都覆著了一層厚厚的白霜。
更有一股奇寒的氣流,隱隱包裹著他,在他身周盤旋不去,瘋狂滲透、侵蝕,要滲入他皮膚肌肉,封凍他經脈穴竅。
墨鏡男低喝一聲,身上氣浪一爆,渾身的白霜瞬間震飛脫落,身周盤旋繚繞的寒氣亦被震開,與那散落的白霜一合,化作一片鵝毛大雪,揚揚灑落。
大雪飄紛之際,墨鏡男再次俯沖而下,足底涌泉穴爆發狂猛氣浪,推動他的身體宛若俯沖的戰斗機一般,閃電般飛掠向楚天行。
同時手中雁翎刀疾斬而出,揮斬出數百上千道雪亮刀罡,匯成一張仿佛鋒刃織就的巨大羅網,鋪天蓋地般當頭罩向楚天行。
這一招的威力,直看得一干劇組人員頭皮發麻,只覺換作自已面對這招,怕是瞬息之間,就要被那密如羅網的漫天刀罡絞成碎片。
飾演歐陽鋒的老戲骨,是一位資深準大宗師。
年輕時也曾凝煉出數十枚真氣種子,可惜在沖擊真氣境時,未能成功踏破關隘,功虧一簣,失去了晉級大宗師的機會,終生只能做個準大宗師。
但這位老戲骨即使未能晉位大宗師,數十年積累的功力亦是極其深厚精純,打磨了幾十年的真氣種子,品階亦是極高。
真氣種子加持之下,他數十年精純雄厚的內力威能,亦并不比一些墊底乃至下游的大宗師遜色,足以與那樣的大宗師正面爭鋒。
比大宗師有所欠缺的,僅僅是遠程乏力,以及續航能力、精神修為全面落后而已。
可百招之內,即使與下游的大宗師正面爭鋒,他亦能不落下風。
然而此刻。
這位“歐陽鋒”看到墨鏡男斬出的漫天刀罡,竟有種遍體生寒、頭皮發麻的震怖之感,竟感覺若是自己面對那一招,即使使盡渾身解數,最好的下場,也就是勉強保一個全尸而已。
“那是什么刀法?怎如此恐怖?那個墨鏡男,明明還不是大宗師啊!”
沒錯,那個墨鏡男,還只是一位準大宗師。
可他這一招揮出,其威能,儼然不比一些中等偏下的大宗師遜色了。
秦玲、舒靈歌、鐘玉卓亦被這邊的打斗驚動,趕過來時,就看到那墨鏡男揮出了那漫天刀罡。
她們的修為,還不足以估算墨鏡男這一刀的具體威力,只是本能感到,若自己面對這一招,必將被千刀萬剮,死得慘不忍睹。
不過。
即使這一招讓她們心驚膽戰,驚駭不已,可出奇的,她們心里,對被這一招籠罩的楚天行,竟并沒有多少擔憂。
在她們心目中,一路走來,無論是比賽還是殺怪乃至殺人,從來都是所向無敵、大殺四方的楚天行,今天,也絕不會敗。
“天行最近的武功進境,快得不可思議呢。”
最后趕來的薛子薇,心中暗道:
“這一招我是接不下啦,可對天行來說……也就那樣吧!”
事實證明,薛子薇的判斷,秦玲、舒靈歌、鐘玉卓對楚天行的信心,都是正確的。
面對那令所有劇組人員驚懼不已,那令資深準大宗師頭皮發麻、脊背發涼的漫天刀罡。
楚天行只是輕輕一笑,手腕疾轉間,雪飲刀揮斬出密密麻麻的雪白刀芒。
刀芒交織之下,一副晶瑩剔透的冰罩,宛若一只倒扣的海碗,自楚天行頭頂反扣下來,將他全身籠罩在內,將他遮掩得密不透風。
傲寒六訣,冰封三尺。
既能困敵,亦能防御。
鐺鐺鐺鐺鐺……
密密麻麻的斬擊聲響起。
那漫天削鐵如泥的刀罡斬落下來,斬在那晶瑩剔透的冰罩之上,將冰罩斬出道道裂痕,飛濺出片片晶瑩冰屑,可竟未能將之徹底斬裂。
不僅如此,更有道道奇寒氣流,沿著刀罡反向侵襲過去,轉眼之間,墨鏡男身上便又覆上了厚厚白霜,身周又被奇寒氣流盤旋繚繞,瘋狂滲透侵蝕。
墨鏡男低吼一聲,震落滿身白霜,震破身周寒氣,又化作一陣鵝毛大雪,翩然灑落。
可就在他運勁震脫白霜、寒氣之時,那籠罩著楚天行的冰罩轟然破碎。
一道刀光裂冰而出,宛若一枝冰雪凝成的桃枝,顫顫巍巍,似極柔弱,向著墨鏡男輕飄飄斬來。
直到刀光近身,那仿佛柔弱至極的刀光,才突兀地一變,劃出一道玄妙飄渺的細弧,刀勢亦轉為剛猛無匹,挾必殺決意,籠罩墨鏡男上半身。
傲寒六訣,桃枝夭夭。
“好!”
一直默不作聲的墨鏡男,這時忍不住叫了一聲好。
他此時借著斬擊冰罩時的反震力,仍然懸停空中,即使能從風中借力,即使能爆發氣浪,與空氣對沖制造反震之力移動身形,也必然不可能像腳踏實地時一樣靈活。
因此楚天行這一刀,他避不開。
不過他也無需閃避。
手中雁翎刀隨手一斬,似是純粹的巧合,又似循著某種玄之又玄的氣機,刀刃竟恰好截住楚天行那玄妙飄渺的刀勢,碰撞之下,火星飛濺,脆響悠揚。
楚天行后著發動,刀勢連綿,疾風驟雨般斬向墨鏡男。
墨鏡男純靠刀鋒碰撞時的反震力懸停半空,手中雁翎刀亦時輕時重,時剛時柔地連連揮斬。刀鋒震顫之間,發出嗡嗡顫鳴,飛射出道道無堅不摧的匹練寒芒,與雪飲狂刀連綿碰撞。
鐺鐺鐺鐺鐺……
密密麻麻的金鐵交擊聲不絕于耳,四面飛濺的燦爛火星,伴著寒流催生的鵝毛大雪,紛紛揚揚,仿佛節日里的火樹銀花。
突然,楚天行刀勢又是一變,一記剛猛無匹的刀芒裂空而出,驚艷四方。
傲寒六訣,踏雪尋梅。
饒是以墨鏡男的修為,當那驚艷的刀光裂空而出時,精神亦不禁微微一恍,似看到了冰天雪地中一枝怒放的寒梅,用它那濃烈又孤傲的紅,渲染那一片蒼白的天地。
當墨鏡男清醒過來時,刀光已然臨頭,眉心已遙感刀意,平空裂開一道凄厲的血痕,像是一片艷紅的梅瓣。
再過一個剎那,刀光便將斬破他的額頭。
千鈞一發之際,墨鏡男厲嘯一聲,渾身散發出一股剛烈絕決、滅殺一切的無匹刀意。
隨后便見白光一閃,雁翎刀揮出一道仿佛能將夜穹一分為二的猛烈寒芒,竟是后發先至,撕裂楚天行那一記行將臨頭的刀光,反卷向楚天行額頭。
看到這一刀,那位飾演歐陽鋒的資深準大宗師,駭然驚呼:
“絕刀!
“這是絕刀刀意!”
絕刀,名王橫,大明九大罡氣境之一。傳說并無弟子,刀法未有傳人。
然而這墨鏡男這一刻,竟然揮斬出已得了神髓的絕刀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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