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有著豐富傳送經驗的男人,時空轉移造成的眩暈,只存在了極短的一剎便告消失。
不過還未等楚天行看清周圍環境,便聽一聲低喝入耳:“劍陣!”
接著四面八方騰起的矯矯劍光,便塞滿了楚天行視野,仿佛萬弩齊發般的疾勁破空聲,亦充斥著他的耳膜。
“玲兒!”楚天行低喝一聲,雙手平空一握,雪飲刀、青虹劍已然在手。
手握刀劍的那一霎。
秦玲似與他心靈相通,倏地轉身,緊貼在他背后。與他背靠著背,腳跟挨著腳跟。
同一時間。
楚天行長刀若風車般旋轉,凜冽冰寒彌漫開來,瞬間凝成一道三尺厚的穹形冰盾,從頭頂上方反罩下來,將他與秦玲從頭到腳籠罩在內。
傲寒六訣,冰封三尺。
噗噗噗……
雨打芭蕉般的攢刺聲響起,那塞滿視野的矯矯劍光,四面八方飛射而來,狠狠刺擊在冰盾之上。
一霎之間,那穹形冰盾,便已通體刺滿劍身狹窄單薄、有柄無格的三尺長劍,變得好像刺猥一般。
冰盾表面滿是裂痕。
而插在穹形冰盾上的數百口長劍,劍身兀自不斷嗡嗡震顫著向內突擊。
咔嚓,咔嚓。
一聲聲碎裂聲響起。
數百長劍震顫突擊之下,冰盾上的裂痕不斷擴展變大,轉眼之間,就已蔓延至冰盾內部。
楚天行面不改色。
就在冰盾破碎,冰晶迸濺,飛劍襲來的那一剎,他驀地騰身而起,毫不客氣地坐到了秦玲肩上,雙腿輕輕夾住她脖子,輕喝一聲:
“風卷殘樓!”
秦玲雙手抱住楚天行兩腿,纖腰一擰,身形飛快地旋轉起來。
急旋之下,她身上的紅色風衣,仿佛化成了一朵怒放的紅花。更有一股狂風從她腳下席卷而起,將她與楚天行籠罩在內。
狂風怒嚎之中,身形飛旋之際。
楚天行雙手刀劍飛快地劈斬而出。
雪飲刀施展七式刀意“困愁城”。
雪亮刀光織成一張滴水不漏的綿密刀網,將四面八方來襲的飛劍悉數抵擋,碰撞出一片綿密不絕的金鐵交擊聲,飛濺出火樹銀般絢爛的火花。
刀網抵擋八方來襲的飛劍之時,左手劍伺機而動,飛快刺出一道道閃電般的天青劍光。
那天青劍光,似遵循了某種天地之間必然存在,蘊含著破滅殺伐之道的至理。
每出一劍,必能刺中一口飛劍劍身薄弱之處,而但凡被他一劍刺中的飛劍,皆如被打中了七寸的蛇一般,鏘啷一聲墜落在地,在地上掙扎彈動一番,便失去靈光,徹底安靜下來。
一時間,那狂吼的風嘯聲中、綿密如雨的金鐵交擊聲中,又有鏘啷墜地之聲不斷響起。
很快,二人身周地面之上,便墜了一地黯淡無光的飛劍。
不多時,就有人驚呼:
“怎么可能?此子劍術怎如此犀利?竟能以凡劍破飛劍!”
“蠢貨,他手中那口劍哪里是凡劍?那是沾染過蛟血,斬過蛟的神兵!”
“現在怎么辦?再這樣下去,劍陣就要破了!”
“請神劍!”
很快。
一記震蕩四方,響徹天際的劍鳴響起。
劍鳴聲中,楚天行二人周圍彌漫的劍光倏地一斂,那八方攢擊的數百口飛劍,齊齊墜落下去,噗地一聲倒插進地面。
隨后,二人周圍那密密麻麻的數百飛劍,朝著一個方向,嗡嗡震顫著作膜拜之勢。
而楚天行與秦玲,也只覺一股森寒殺機,自眾劍膜拜的方向蔓延而來,牢牢鎖定了二人。
“天行?”秦玲緊張地說著,手掌按住了腰間佩戴的一塊玉佩。
這玉佩,正是她奪取全國大賽少年組冠軍之后,星殞劍尊送她的防身寶物,能發出一道持續一分鐘的護盾,可抵擋頂尖真氣境大宗師的攻擊。
在這一分鐘之內,只有罡氣強者,方能擊破這護盾。
楚天行從她肩上一躍而下,面上毫無緊張之色,還有余暇打量四周。
沒有了那漫天劍光遮蔽視野,只略略一掃,便將周圍情形盡收眼底。
二人所在,卻是一座青山之下。
那座高大險峻,看著極是靈秀的青山之上,有著一座座亭臺樓舍、飛橋斗拱等古韻十足的建筑。
楚天行二人,就正站在山腳平地上,正對著那座青山。
兩人周圍,有著上百個白衣人,按照某種規律站位,將他們圍在中間。
那些白衣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個個氣息不弱,只是有些白衣人,臉色稍顯蒼白,氣息極不穩定,顯然是被楚天行破去了飛劍,受到了反噬。
但讓楚天行奇怪的是,這些人飛劍被破,卻居然沒有死。
“百多人,飛劍則少說有五六百口。平均每個人,掌控五六口飛劍。就算借助了劍陣之力,駕馭的飛劍也未免太多了。
“而飛劍被破之人,雖遭反噬,卻仍然存活。照常理,這應該表明他們的修為,高過了昆侖洞天那兩個看門尊者。
“然而,若他們的修為,都高過了昆侖洞天的白蓮教尊者,那么這么多飛劍同時來襲,我絕計抵擋不住,護身劍符必會應激而發。
“可偏偏我擋了下來,還破掉了那么多飛劍……這又證明這些人的修為,遠不及那兩個看門尊者。修為不如,卻能同時駕馭數口飛劍,飛劍被破,也不會元神崩潰而死……
“如此說來,昆侖洞天兩個尊者得到的飛劍之術有問題,而這些人,才是‘白蓮教’真正的核心!”
這些念頭,只在心中一閃而過。
動念之時,他又望向那森寒殺意來襲的方向。
那是山腳一座古色古香的涼亭。
涼亭之中,有一座通體潔白,仿佛白玉筑成的八角祭壇。
八個白衣人,分占祭壇一角,正跪倒在地,俯身膜拜。
一口通體雪白,隱隱呈半透明,仿佛冰晶雕成的長劍,就懸浮在祭壇正上方,劍身微微震顫清鳴著,劍尖直指楚天行二人。
那殺機,正是自這長劍而來。
楚天行與秦玲周圍,那數百口突然墜地,倒插進地面,彎折膜拜的飛劍所膜拜的,也正是那口仿佛冰晶雕成的長劍。
“這劍,有點意思。”
那口劍很強,楚天行面對那口劍時,直感瘋狂預警,提示著他生死危機迫在眉睫。
但他仍然不慌不忙。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天生就不會因為任何危機而驚慌失措,就算下一秒就要粉身碎骨,他仍然能冷靜理智宛若機械。
更是因為,他與秦玲,都有劍尊賦予的護身寶物。
再不濟,還可以帶著秦玲躲進魔方空間,借已然大幅成長進化的魔方空間的主場之力,與敵周旋。
手有底牌,心中不慌。
不僅不慌,楚天行甚至還要試一試那口冰晶長劍的成色。
刀鳴聲起。
楚天行手起刀落,一道白茫茫雪崩般的巨大刀氣從天而降,狠狠劈向那八角祭壇。
以楚天行如今三百三十枚真氣種子的修為,驚寒一瞥的大刀氣,已經遠不止六十米了。
而是一道百米大刀氣。
一刀下去,一棟百米大樓,都能劈成兩半。
眾白衣人冷眼旁觀,眼神輕蔑,有的嘴角還浮出譏諷的笑意,似是在嘲諷楚天行的不自量力。
就在他們的冷眼嘲諷之下。
那口冰晶長劍微微一震,一道晶瑩剔透的劍氣,自劍尖激射而出,斜刺天空,迎向那百米大刀氣。
這道劍氣,只有三尺長。
與百米大刀劍相比,只如繡花針之于菜刀。
然而,當劍氣與刀氣碰撞之時,百米刀氣竟然一觸即潰,轟然崩解,化為一蓬鵝毛大雪,揚揚灑落。
三尺劍氣余勢未歇,于空中倏地一折,又朝楚天行俯沖飛刺而來,破空之速,快如疾光。
楚天行腦后飛出一只金燦燦的大手,五指岔開,抓向劍氣。
這只是普通的混元一氣大擒拿,楚天行并未施展他開發出來的新姿勢。
不過以他的修為,即使是普通版本,擒拿大手一抓之下,也足以將一輛坦克捏成廢鐵。
看到楚天行施展出這一手,眾白衣人頓時個個面露憤恨之色。
顯然激憤于楚天行學了他們的功法不說,竟還敢當著他們的面施展賣弄。
擒拿大手發出雷鳴一般的破空之聲,一爪抓向劍氣。
劍氣自大手掌心一穿而過,就像是戳破了一個氣球,金光大手嘭地一聲,炸為漫天光屑。
三尺劍氣未受絲毫阻滯,繼續向著楚天行電射而來。
楚天行把青虹劍往上一拋,左手屈指連彈,十多道彈指神通指力,宛若一枚枚赤焰飛星,連成一條直線,迎面截向劍氣。
這十多道融入了火焰勁力的彈指指力,每一道,都足以輕松擊破尺厚的裝甲鋼板,在鋼板上融出筆直通透的渾圓孔道。
同時他右手長刀飛旋,斬出連綿刀影,漫出刺骨森寒,又凝出一道三尺厚的穹形冰盾。
噗噗噗……
綿密碰撞聲中,十多道彈指指力,被三尺劍氣一氣呵成悉數擊破,竟依然未能使之有絲毫遲滯。
緊接著,三尺劍氣便噗地一聲,扎在穹形冰盾上,略一停滯,冰盾轟然破碎,破盾而入的劍氣又噗地一聲,扎在了楚天行不滅金身的無形氣罩上,亦是將無形護罩一擊洞穿。
就在那劍氣破盾之時。
楚天行抬手接住落回來的青虹劍,輕飄飄一劍刺出。
一道飄渺淡泊,不沾煙火,又似蘊含了天地之間,某種殺伐至理的青色劍光,倏地直刺而來,與三尺劍氣悍然碰撞。
明明只是一道劍氣,與一道飄渺淡泊、不沾煙火的輕柔劍光碰撞。
發出的聲響,卻仿佛九天之上,有神祇敲響了大鐘,那金鐵交擊之聲震耳欲聾,聲揚十里,甚至令周圍那上百白衣人耳膜震蕩,頭暈目眩。
在這悠揚綿長的金鐵交擊聲中。
楚天行手中青虹劍嗡嗡震蕩著,強橫的反震之力,自劍身一直蔓延至劍柄,甚至撕裂了他的不滅金身,令他虎口迸裂,淌出血來。
而他身形亦是不由自主向后退去,一直退出三步開外,方才低喝一聲,腳掌猛一跺地,將那恐怖的反震之力卸入腳下大地。
地面轟然沉降數尺,陷成一個直徑二十多米的大坑。大坑內,以楚天行落腳之處為中心,無數密密麻麻的輻射裂痕四面八方蔓延開去,每一道裂痕,都是光滑平整,仿佛利器切割。
卸盡勁力后,楚天行張口,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大笑一聲:“夠勁!”
所有的白衣人都變了臉色。
因為那道三尺劍氣,在與青色劍光碰撞之后,居然崩潰消失了。
楚天行居然真的接下了這一擊。
雖然這一擊,只是“神劍”發出的一道劍氣,威力只有本體出擊,全力一擊的三成。
雖然楚天行幾乎是使盡渾身解數,才擋下了這一擊。
但這一擊的威力,可是實打實有著頂尖真氣境大宗師一擊之威,且專精殺伐,凌厲無匹,便是一位一流的真氣境大宗師,正面硬接的話,都未必能完好無損地接下來。
而楚天行,居然正面硬接下來,看上去還只是略微受了點輕傷。
這豈不是說明,他已經比一般的一流大宗師,都要強上幾分了?
“楚天行必須死!”
一個看上去已有五六十歲的白衣人臉頰抽搐著,低喝道:
“他還只是準大宗師,內力都還沒有轉化成真氣,實力就已經堪比一流大宗師,還屢壞本宗好事……上一個在準大宗師階段,就如此強大的人,正是星殞劍尊。若再讓他成長下去,豈不是另一個星殞劍尊,豈不是要把本宗連根拔起?”
又一個青年人臉色陰沉,戾聲道:
“不錯,楚天行必須死。此次九長老前去刺殺他,本就做好了一去不復返,拼死將他傳送過來的準備。
“但按照九長老與我們的估計,楚天行就算能反殺九長老,也必會用掉星殞劍尊賜他的保命之物……可現在看來,九長老和我們都低估了楚天行。他……已經能憑自己的本事,殺死九長老了!”
“殺,殺了楚天行!”又一個老嫗厲喝道。
眾白衣人同時吐氣開聲,齊聲厲喝:“殺!”
八角祭壇旁,那八個白衣人亦是同時一頭磕在地上,直將額頭磕得頭破血流,齊喝:“殺!”
殺聲一起,那冰晶長劍似受感染,劍身嗡嗡劇震,然后沖霄而起,至數百米高空中,倏地一折,俯沖而下,化作一道晶瑩流光,向著楚天行飛刺而來。
這“神劍”,竟是本體出擊了!
“這一劍,無論如何接不下了。”
楚天行心中暗嘆。
頸間掛著的那布滿裂痕的小劍吊墜,亦是微光一閃,嘭地一聲炸裂開來。
一道高達十米,長發素裙,優雅清麗,鳳眸微瞇的女子身影,平空出現在楚天行身后,仰頭看向那流光般的“神劍”,抬起修長手掌,并指作劍,一劍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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