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丈高空,一道白虹劍光,裹著陸無瑕、林婕師徒二人,往神劍宗方向飛去。
途中,自起飛起,已有好長時間沒跟師父斗嘴的林婕,忽然幽幽問道:
“師父,咱們師徒,帶著冰魄師叔,悠游山林,逍遙自在不好嗎?
“為何要去趟征伐地球那淌渾水?
“你莫不是在仙宮收獲太多,心態膨脹,對不朽之道有想法了?”
陸無瑕笑呵呵反問:
“追求長生有問題么?
“罡氣境不過能活四五百年,隨著玄真界持續衰落,這壽數還在不斷降低。
“而冰魄作為神劍,只要世界還沒有衰落到不容許罡氣境級別的力量存在,它就可以存在數千年……
“那師父想和冰魄長相廝守,又有什么問題?”
林婕嘆了口氣:
“雖然很想繼承冰魄……但師父你想真正長生,倒也不是問題。哪個罡氣境,不想真正長生呢?
“可是,上一次的神劍宗之戰,你雖然喝醉了沒有看到,但結果你也知道的……”
陸無瑕點點頭:
“嗯,地球的罡氣境確實很能打,又異常團結,可以彼此交托生死。
“不像咱們玄真界罡氣境,連同門之間,都有互相瞧不順眼,彼此勾心斗角,為一點蠅頭小利,爭執不下的奇葩……不同宗門之間的罡氣境,就更不必說了,幾乎不可能精誠合作。
“即使為了前程道途,在頂級宗門‘荒神宗’牽頭下,二十多位罡氣境勉強聯合起來,相約共征地球,卻又誰也不愿去打頭陣探路,至今還在異界之門那邊干耗著,美其名曰隔空對峙,消耗地球罡氣境的耐性、精力……
“這樣一群烏合之眾,即使能憑人數優勢攻下地球,也必然損失慘重。誰都有可能被所謂的自己人,推出去擋刀,死在戰場之上……”
“既然知道種種弊情,師父你還要去呀?”
林婕道:“雖然師伯祖怒劍仙也參加了,可是師伯祖那粗疏性子,我看他自己都未必能討得了好,又豈能護著你?
“就算你修為大進,又有冰魄師叔傍身,亂戰之下,也未必能保全性命。”
陸無瑕悠然一笑:
“為師深謀遠慮,心中成算,豈是你這小丫頭能知道的?”
林婕皺起眉頭,沉吟一陣,忽然兩眼瞪大,小嘴微張,旋又壓低聲音,作賊一般小聲道:
“師父,你該不會是想……投到地球那邊去吧?要不然,為何要帶弟子一起前往異界之門?就弟子這點微末修為,在那等諸神戰場上,連一點余波都禁受不起,填溝渠都沒有資格。
“你之所以帶弟子前去,是因為弟子是你唯一的親人,你舍不得將我獨自留下,所以想要帶著我,一起投奔地球吧?”
陸無瑕沉默一陣,肅然道:
“你猜得沒錯,為師就是要投奔地球——既然地球可以找到不朽之路,那為什么要冒生命危險打生打死?大家和平相處,彼此交流,共同進步不好嗎?”
林婕道:“可是,師伯好像說過,地球人太多……”
“人多有什么問題么?”
“說是人多的話,會消耗太多靈氣,在靈氣漲潮結束,進入持平期以后,會更快進入靈氣衰落期,重蹈玄真界覆轍。所以要把地球人全部滅掉,騰出空間……”
“他們倒是想得遠。”陸無瑕不屑地撇了撇嘴:
“這都還沒攻下地球呢,就想著將地球人滅絕,保護環境了……
“可婕兒你不覺得,他們的想法太荒謬了么?
“玄真界當年鼎盛期,十幾個罡氣境里面,也才會出一個虛空真神、不朽真神。
“而現在已經證明,虛空之道走不通,只能走更難走的不朽之道。
“我多算點,就算不朽之道成材率能達到二十分之一,那現在玄真界算上我,也才五六十罡氣境。那么現有的五六十人當中,最終能有幾人踏上不朽之道?”
林婕道:“兩三人?”
陸無瑕道:“是啊,最多就兩三人而已。其他人,別說活到地球的靈氣衰落期了,連地球靈氣漲潮期的最高點,都未必能看到,有什么必要想那么遠?”
“呃,他們說是為后世子孫計……”
“你這話你也信?”陸無瑕撇撇嘴角:
“咱們玄真界修行道的風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呀,其實就是本能地貪婪,無論看到什么好處,也不管是否用得上,反正先統統摟到自己懷里再說。
“對地球也是如此,不管自己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反正先把地球人先滅光了,再圈占地皮,把好處先摟到自個兒手里再說。
“如果有可能,最好同伙也都統統死絕,一切好處都由自己獨占……”
林婕點點頭,贊同道:
“這個我倒是相信。我是師父你唯一弟子,甚至唯一的親人,可你在仙宮撈到的寶貝,一件都舍不得分給我,冰魄劍也不給我摸一下,由此可見,玄真界罡氣境都是這種德性……”
“……”陸無瑕沒好氣瞪徒弟一眼:
“師父是那種自私自利的人么?都說那些寶貝你一件都用不得,為師先幫你收著,等你晉升罡氣境了再還你呀。再說為師雖然沒讓你摸過冰魄劍,可冰魄師叔寵你,為師也沒有攔著不是嗎?”
“那是你太弱,招架不住冰魄師父,想攔也沒法兒攔。”
“你太讓我傷心了。為師投奔地球都不忘帶著你,給你找一個光明前途,你居然這么看為師……嗚嗚,我命真苦,辛苦帶大了一只白眼狼,還是母的……”
“好啦,別假哭啦,我是很感謝你啦。閻帝是地球人,我也不想看到地球滅絕。可是,咱們這么做,是不是有點不地道?別的宗門還好說,跟咱們不是自己人。可是師伯祖雖然性子野蠻粗疏,但師叔祖饞了你身子這么多年,卻一直沒機會糟蹋你,也是多虧了師伯祖牽制。還有咱們天劍山的同門……好吧,因為你說話不中聽,同門沒一個親近咱們的……”
“死丫頭你說反了吧?同門都不喜歡咱們,不是因為你說話討嫌嗎?為師可是受了你的牽連……”
“呵呵,我說話討嫌,不都是你教的?師父你還是好好反省一下吧。”
“總,總之除了你師伯祖,其他人我都懶得理會。至于你師伯祖,我自然不會坑害他……”
“你打算怎么做?”
“綁他去地球怎樣?”
“好主意。但天劍山怎么辦?會不會被其他罡氣境滅掉滿門?”
“你不是不喜歡你那些同門么?”
“可是,同門雖然討厭我們,但也沒怎么欺負我們呀,就是不理我們而已……”
“唔……我想想,哈,你冰魄師叔有辦法,走,咱們先回去!”
劍光一轉,陸無瑕又帶著徒弟,往天劍山折返。
“哈哈,咱們天劍山還真有先見之明,歷來只收孤兒,門人弟子皆以天劍山為家。如此一來,即使咱們投奔地球,也不用擔心諸門人弟子的家人受到牽連……這可真是大大方便了我們。”
“師父,你難道是想把所有人都帶走么?你帶得動那么多人么?我原以為,你只是要把他們藏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既然要做,就得一把大的。為師要連天劍山都一并搬走!”
“什么?”林婕震驚地瞪大雙眼:
“這如何可能?你說你能一劍摧毀天劍山我信,可搬走天劍山……師父你不是被冰魄師叔給弄糊涂了吧?”
“太小看我了!你這死丫頭身嬌體弱都沒被冰魄弄糊涂,為師又怎會糊涂?至于如何搬走天劍山,你且看為師手段便是!”
片刻后。
師徒二人又飛臨天劍山上空。
陸無瑕高屹云端,凝聚目力,俯瞰下方那如利劍一般直插天穹的天劍山。
看了一陣,她點了點頭:
“很好,除了被你師伯祖帶去異界之門的幾位大宗師,其他門人弟子都在山門之中,倒省了為師將他們一一尋回的麻煩。”
說罷,仗劍一揮,一道晶瑩劍光,若流云飛瀑,貼著山體疾墜而下,直抵山腳后,突然倏地一折,平平斬進山腳之中。
山體龐大,劍光銳利,這一劍雖將整個山腳斬斷,使山體與大地斷了連接,可山體并未有任何異動,山上的門人弟子們對此渾然不覺。
之后陸無瑕又提冰魄劍,向下一刺。
這一劍,刺出一顆小小光球,光球倏地膨脹,化為一只魔方,魔方迎風就漲,眨眼之間,就化為遮天蔽日的龐然巨物。
此前在扶桑,魔方吞噬無數妖魔,得以大幅成長。
先前在仙宮,楚天行先后凈化兩頭大怪物,每一次都快要撐爆。
他不想白白浪費吃進去的好處,便在陸無瑕師徒身上消耗了部分。
可陸無瑕師徒并不是怪物,師徒聯手也承接不了所有,所以又有部分能量,被他轉移進了魔方之中,使魔方以及內里的諸位小可愛,得以大幅成長,再次進化。
現在,魔方核心房間之外的二十六個房間,都已成長為一方小小的秘境,雖然不及瑯嬛福地、昆侖洞天那般巨大,但收下一座天劍山,已經毫無問題。
當那遮天蔽日的巨大魔方出現在天空之中,天劍山上,頓時響起陣陣驚呼。
但還未等天劍山門人弟子們作出任何有效反應,一道幽光垂下,往天劍山輕輕一刷。
倏忽之間,那直插云霄的山岳消失不見,天劍山原址,只剩下一片巨大而平整的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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