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樓確實就在皇城外,趙煦三人走了幾步就到了。
陳皮早就在二樓訂好了位置,不然悶頭來未必有座。
樊樓是二層酒樓,三邊合圍,中間鏤空,坐在二樓三邊的人,可以看到一樓的歌舞等表演。
趙煦坐在右側的邊上,面帶微笑的打量著赫赫有名的樊樓。
陳皮與楚攸都站在他身后,其他禁衛穿著常服也悄然護衛在不遠不近的四周。
陳皮警惕的打量四周一陣,低聲道:“官家,最多一刻鐘,高郎君就會過來。”
趙煦喝了口茶,漫不經心的道:“嗯,將他請過來,與朕吃頓飯。”
陳皮應著,目光注視著門口。
楚攸看著趙煦的背影,忍不住的躬身,低聲道:“官家,如果高郎君真的知道什么,應該也會告訴太皇太后,我們這么做,會不會是多此一舉?”
趙煦搖頭,道:“祖母肯定查到了些什么,只是缺乏證據,所以還在追查。這高公紀那日行蹤鬼祟,事后又躲匿不出,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不管祖母是否知道,這件事我們不知道,只要知道了這件事,差不多就能猜到祖母那邊查到了什么。我們由此可以比祖母更快破案。”
趙煦必須比高太后早一步破案,以向所有人顯示他的存在,否則他依舊是高太后羽翼下的小皇帝,傀儡!
楚攸恍然,躬身道:“是,小人多嘴。”
趙煦擺了擺手,目光隨意的打量著。
這時,一個白發蒼蒼,五十出頭,身穿灰色儒衫的老者怒氣沖沖的進來,眼神來回一掃,盯著大堂里的一桌,怒目圓瞪大步走了過去。
“孟慕古!”
老者怒吼,伸出雙手要抓向一個背對著趙煦坐著的,十六七歲的少年人。
少年人紋絲不動,依舊興趣盎然的看著不遠處的歌舞。
他身后兩個下人過來,直接將老者架住,拖著就要扔出去。
老者掙扎,將雙腳上的鞋都踢了出去,更是厲聲大喝道:“孟慕古,你科舉舞弊,你聶家賣官鬻爵,私相授受,我要去諫院告你們!”
這老者話音未落,整個樊樓好像都安靜了。
這老者的一番話,是極其嚴重的指控,若真的告到諫院,必然是有些證據。科舉舞弊,賣官鬻爵,歷來是官場的兩大忌諱,誰人都要關注三分。
即便是趙煦,也是雙眼微瞇,在兩人之間轉動。
原本十分淡定的少年人,面色微冷,看了老者一眼,對著兩個下人招了招手。
少年人就叫孟唐,字慕古,他看著被拖過來的老者,嗤笑道:“你白發皓首,碌碌無為,吃干祖蔭,賣盡家產,甚至于靠兒孫接濟,茍延殘喘!考了三十年才中舉,還是第六名,而我是第四名。你老不堪用,我年輕力壯。若論候補缺,我在你之前,有什么問題?”
老者怒喝一聲,從那兩個下人手里掙脫,對著孟唐直接一口吐沫,道:“我呸!若論你資歷,你比得上我嗎?并且半個月前我還在第二候補,偏偏你橫插一腳,使得我變成了第三,不是祖父的關系,誰能信!”
孟唐被激怒了,站起來,冷笑道:“我還告訴你,我本不屑于這候補,畢竟我是明年春闈要中進士的人,但是你這番模樣,我告訴你,我就擋在前面,讓你這次補缺落空!你已經五十二歲了,我看你下面三年是繼續等還是繼續會試!”
老者氣的白胡子亂顫,一張臉鐵青,道:“好好好!你們孟家好威風,你給我等著,我這就去諫院,去御史臺,我就不信你們孟家能只手遮天!”
孟唐冷笑連連,道:“你已經敗光了家業,吃窮了祖輩余蔭,親朋好友都被你借遍,避你如蛇蝎。你去御史臺,諫言告我,誰肯為你說話?我就告訴你,別說御史臺,諫院,你就是敲登聞鼓,告到陛下那,也改變不了這件事,我孟慕古說的!”
老者一只手指著孟唐,臉色漲紅,雙眼怒睜,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倒是樓上的趙煦聽得一怔,本來他還覺得這個孟慕古說的不錯,轉頭就來踩他?
他仔細的看著孟唐的背影,又轉頭看向陳皮與楚攸,道:“他說的?”
陳皮與楚攸整齊劃一的躬身,表情幾乎也是一致——嘴角抽了下,沒有表情。
兩人心里的想法也趨于相近,這孟慕古真的是會給自己找事情,說什么不好,偏偏大言不慚的扯上官家。
樓下的老者氣的不行,又要沖上去與孟慕古廝打。
四周的看客也是竊竊私語,在兩人之間指指點點。
孟唐哪里會與這老者廝打,淡定的坐回去,道:“扔出去,看他這模樣,估計也沒錢在這樊樓吃飯。”
兩個下人再次走向那老者,老者哪里甘愿,沖過去就要與孟唐廝打。
“快來看,快來看,打起來了!”
“那老頭身法不錯啊,咦,他拿茶壺了!”
“那孟唐被被淋了,哈哈,他忍不住了……”
“別攔著,讓他們打,這可比歌舞好看多了……”
樓上樓下的客人紛紛站起來,看著下面幾個人的廝打,調侃不已。
趙煦一直看著,將幾個人的動作盡收眼底,那老者明顯是不顧斯文了,而那孟唐也是少年心性,兩人已然扭打在一起,不顧以往最在乎的體面了。
趙煦暗自搖頭,與楚攸道:“將他們叫上來,讓人盯著門外,別讓他倆壞了高郎君的興致不進來了。”
楚攸連忙應著,下樓去請人。
楚攸強行分開扭打一起的兩人,孟唐乘機還踹了老者一腳,怒聲道:“姓周的,你給我等著,你這輩子都別想入仕了!”
老者倒在地上,披頭散發,氣喘吁吁,滿臉鐵青,半躺著,一副起不來模樣。
楚攸看著這兩人,也是不知道說什么,只好低聲道:“你們別鬧了,上面有位官人請你們上去。”
那老者一聽,當即就站起來了,迅速的整理衣服,籠著頭發,一本正經的站好,余光還向上面看去,似乎在想著是朝中哪一位官人。
孟唐猶自不甘心,卻也冷哼一聲,稍微整理下,抬手向楚攸道:“不知是哪位官人?”
楚攸沒有多說,直接上二樓。
兩人心里暗凜,不敢耽擱,連忙跟上。
他們都是剛剛中舉,還未入仕,面對朝廷的‘官人’,還有敬畏之心。
楚攸回到二樓,站到趙煦身后,看著走上來的兩人。
孟唐面帶矜持的微笑,心里準備了一套說辭,剛上來忽的腳步頓住,看著趙煦使勁的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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