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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六章 出城十里相迎

  為了防止出亂子,政事堂調配大宋上上下下諸多力量。

  這一次,幾乎動用了大宋所有的暴力機構,從御史臺,刑部,到皇城司,再到軍隊。

  章惇考慮的十分全面,行動迅速,根本不給那些人多少反應的時間。

  開封府內。

  韓宗道看著朝廷發的諸多邸報的其中一份,大致內容是:朝廷改制引起的居心叵測之人太多,各地知府要維持地方穩定,一旦出現大問題,朝廷第一問責的就是知府,要求各地知府‘臨事無畏,勇于負責’。

  開封府判官周茹水看著韓宗道面沉如水,有些好奇的道:“相公,這份邸報有什么問題嗎?”

  韓宗道能做到‘儲相’的開封知府,履歷自然不尋常,哪里看不出這道看似尋常的邸報背后的內容。

  韓宗道抬頭看了他一眼,道:“不要小看章子厚,朝廷的改制已經基本完成,他的手,要伸向地方了。”

  周茹水一怔,道:“就是這份邸報?”

  韓宗道神色越發沉郁,輕輕點頭,道:“章子厚在昨天的政事堂會議上,批評地方用了‘人浮于事’四個字,而后更說官官相護,官官推諉,官官錯節,朝廷再好的政策到了地方都會變的面目全非,反而加重百姓負擔,成為弊政。當時我沒有在意,現在想來,章子厚就是打了個埋伏。這道邸報,怕是要將知府的‘知’字去掉了。”

  宋朝的體制最大的講究就是‘制衡’二字,不止是朝廷的權力被拆分的七零八落,叢叢制衡,防止任何人、機構實權過大。地方上更是如此,‘知’就是代理的意思,簡而言之,全大宋,就沒有一個正常的‘長官’,全是代理!并且各種權職也被分割,哪怕是知府也沒有多少實權。

  這就造成了,哪怕有人想做事也做不成,一旦有什么事情,還找不到責任人,反正有的是機構、人相互推諉,踢皮球。

  尤其是元祐以來,‘舊黨’對‘新黨’進行了全面清算,幾乎都是以‘知府’的名義流放,最多半年就換位置,由此可以想見,沒主官的地方上何等糜爛。

  周茹水聽著,還是覺得有什么問題,道:“相公,您在擔心什么?”

  韓宗道搖了搖頭,道:“你很快就知道了,地方不比朝廷,天高皇帝遠,關系錯綜復雜,不是改制就能解決所有問題的。”

  周茹水倒是比韓宗道樂觀一點,轉換話題道:“相公,官家出宮去了,西北將帥回京,會不會有什么影響?”

  韓宗道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道:“當年神宗皇帝與王安石還是有所節制的,聽得進諫言。但是咱們現在的官家與那位章相公,就少了很多顧忌,從這半年的事情就看得出來。章楶回來,應該是完成了官家最后一塊布置。政有章惇,軍有章楶,誰人也反對不得了。”

  章惇是‘新黨’魁首,從熙寧以來的‘新黨’,不說那些位置低的,哪怕是蔡確,曾布這樣曾經的‘新黨’大佬都要靠著章惇才有可能上位,可見他的影響力,根本不缺支持的人。

  章楶剛剛大敗夏人,一雪元豐年間五路大敗的恥辱,朝野聲望正隆,由他執掌樞密院,幾乎是眾望所歸,加上背后西北二十萬大軍的支持,即便有些亂子也能輕松平定!

  官家左手政,右手軍,還有什么能阻擋他復起新法?

  周茹水聽著韓宗道平平淡淡的話語,心頭漸漸暗自凜然,這樣一來,復起熙寧之法幾乎無可阻擋,神宗年間的舊事可能要重演,甚至更進一步!

  在他們說著的時候,開封城內外,不知道多少人正在想方設法的撇清與王存,孟元,趙顥等人的干系,同時對在朝野里的不法痕跡進行掩藏,抹除。

  很多往日奢華的豪門大院,突然變得清貧,各種奢靡之物消失不見,變成了極度的勤儉模樣。

  在開封城一片大亂,無數人惶惶失措的時候,趙煦已經出了城,在開封北門外十里亭,站在官道上,眺望著北方。

  童貫見趙煦已經站了半個時辰,上前低聲道:“官家,近來北方有雨雪,或許道路不好走,要不,坐一會兒,喝口茶?”

  趙煦望著北方,心里是焦急又期待,對童貫擺了擺手。

  他不止是期待章楶這個樞密使,也很好奇西軍,很想看看著名的種家軍,折家軍,這些都是將來他要倚重的大才!

  趙煦身后,還有青瓦房,機要房,政事堂,樞密院,兵部等的一群人,他們看著趙煦站了這么久,依舊不肯休息,悄悄對視。

  官家能不顧疲累的等這么久,可見對章楶等人的重視。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黃門上前,遞過一張紙條,低聲道:“官家,情報站來的,預計還有一炷香時間就到了。”

  趙煦接過看了眼,深深吐了口氣,壓住激動,回頭向眾人,笑著道:“諸位卿家要是累了,就找地方休息一會兒,喝口茶,無需顧忌。”

  身后的人哪敢啊,慌忙抬手,言稱‘臣不累’。

  趙煦沒管他們,繼續等著。

  果然,沒有多久,遠處就看到了一面面旗幟,接著是就是騎著馬,馬車以及走著的眾人。

  趙煦當即理了理衣服,向前走了幾步。

  他身后一眾人見著,只得跟著。

  遠處,章楶等人已經知道趙煦在等他們,章楶坐的是馬車,這會兒站在門外,遙遙看著,神情不動,沉吟片刻,道:“將各路經略以及總管,主將叫上前來,隨我一起覲見官家。”

  他們這一路人幾乎都知道大宋官家在前面等候他們,聽著章楶的話,更加激動不已。

  不多久,兵部尚書許將,河東路經略孫路,熙河路經略王文郁,王安禮以及折可適,種師道等人到了章楶馬車旁。

  章楶又看了眼越來越近的十里亭,與眾人道:“官家出城迎接,可見重視我等,覲見官家,須禮數周全,不得冒犯,其中輕重,你們應該知曉。”

  眾人神色凜然,齊齊的道:“章相公放心!”

  章楶看了眼神色不寧的王安禮,轉向許將道:“許尚書,您是官家近臣,如果待會兒有所不周,還請幫忙轉圜。”

  許將微微一笑,道:“章相公放心,諸位經略,將軍也寬心。外面那些謠言大可不必多想,無需憂慮太多。官家親自出城迎接,我大宋未有,可見對諸位的重視,不會輕易怪罪的。”

  眾人聽著,這才臉色稍稍緩和。

  他們是邊臣邊將,可也不會不關注開封城的情況,眼見大事一個接著一個,連宰執呂大防都下獄了,他們哪敢還心存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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