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與耶律鞏的聯絡,蕭天成都傻了!
驛站內。
蕭天成坐在椅子上,看著耶律鞏很長的一封信,整個人都不好了。
武將接過信,看了一會兒,驚愕的道:“那李乾順毒死了梁太后,嫁禍給我大遼?”
武將饒是不太聰明,可也從中嗅出了太多不一樣的味道。
李乾順怎么敢毒死垂簾聽政的梁太后,還敢嫁禍給他們大遼,尤其是,現在李乾順已經握住了西平府的數萬大軍,事實親政了!
這給他們斡旋,帶了巨大的,不可預測的麻煩。
武將看向蕭天成,道:“尚書,耶律侍郎沒有說那李乾順的態度,現在我們該怎么辦?”
蕭天成道:“他沒說,就說明他也拿不準。這李乾順如果不知好歹,一定要打下去,我們就難辦了。”
遼國的困境在于,拔思母部游移不定,實力還很強,已經在眾多叛軍中,有‘領袖’的姿態,在西北盤踞,不肯決戰,這將遼國拖著實疲憊不堪,連夏國幾近滅亡這么大的事情都抽不出兵力來干預。
簡而言之,遼國現在不僅抽不出兵力,還需要西夏背刺拔思母部,幫助遼國平定叛亂!
武將一臉便秘之色,道:“尚書,那怎么辦?”
蕭天成沉著臉,道:“第一,讓耶律鞏盡快摸清楚李乾順的態度,宋夏和談必須盡快達成,我們沒有那么多時間。其二,談清楚宋人真正的底線。第三,去信陛下,請他無論如何抽兵,陳兵于遼宋邊境,迫使宋人徹底放棄滅夏之意!”
武將明白了,道:“是,末將這就去!”
蕭天成點頭,目送他離去。
武將一走,他頓時神情凝重,緊鎖眉頭。
事情繼而連三的突發變化,這令他心頭劇烈不安,總感覺以往握在手里的事情,漸漸失控!
回想著剛才與趙煦見面的經過,蕭天成眼神冰冷,心里暗道:‘暫時先穩住,等我大遼平定叛亂,再回頭收拾宋人,讓世人都知道,我大遼才是天朝上國……’
趙煦現在很淡定,雖然忙碌,原本的擔憂卻全部放了下來。
到了這種程度,遼國還不見動靜,那就是真的不會有動靜了。
宋朝上下,現在的情緒分為兩面,一面是陜西六路的文臣武將高呼的滅夏,一面是朝野不斷有人在上書,懇請趙煦盡快班師回朝。
趙煦坐在府衙后院的臨時書房里,處理著各種事情,尤其是兵部與樞密院聯合奏本,是關于‘軍改’的進一步計劃,要在明年頒布施行的。
趙煦審視著,好半晌,腰酸背痛,雙眼泛酸,抬頭看向外面,感覺著難熬的酷熱,輕聲道:“算算時間,這一年也快過去了……”
馬上就要到九月了,對于沒有一點閑暇,每天恨不得用四十八個時辰的他來說,這點時間,仿佛眨眼就過去了。
陳皮看了眼外面,從進來的婢女手里接過酸梅湯,遞給趙煦,忽然說道:“官家,聽說皇后娘娘孕吐有些嚴重,太妃娘娘信里說,肯定是皇子。”
趙煦接過酸梅湯,喝了一口,感覺身體涼爽了不少,輕笑著道:“做不得數的,再說了,我還是喜歡女兒多一點。”
陳皮不敢接話了,‘皇儲’的問題,在大宋歷來都是大問題,甚至有些禁忌,這要追溯到太宗時。
趙煦不是太在意這個問題,等身體緩和了一會兒,道:“遼人那邊接頭了?”
陳皮側身,道:“是。遼人進出十分頻繁,似乎他們很擔心。”
趙煦突然笑了起來,道:“嵬名阿山來信說,李乾順急迫的想要求和,只是還在急于接管梁太后的權力,可能也還想觀望一下,等等吧,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到了現在這種程度,三方都只是需要一個臺階,一旦臺階足夠,都會順坡下驢。只不過,大宋是盆滿缽滿,遼夏是吃啞巴虧。
陳皮心里想著,要不要讓折可適等人率軍佯攻,給遼夏施壓,但他沒說出口。在政事上,他向來不多嘴一句。
果然如趙煦所料,只不過過了三天,宋遼夏三方的接觸突然密切起來。
從西平府到慶州府,來來回回的信使奔突不斷,而蕭天成代表遼夏,章楶代表大宋,兩人幾乎天天碰面,談判不斷深入,細節越來越多。
兩人都是嚴謹,喜怒自控的人,但路過的人,時不時還是能聽到他們的爭吵聲。
蕭天成:“既然三方都同意議和,那宋人應當撤兵以示誠意……”
章楶道:“本官認為,李夏應該展示誠意,撤去軍防,讓我大軍進城……”
蕭天成:“李夏不會去國號,這一點不能改變,我大遼堅持對李夏的冊封。”
章楶:“李夏乃我大宋叛臣,天無二日,我大宋絕無兩個皇帝,遼國更不能對我朝國土的人進行冊封,這一點絕無談判余地……”
蕭天成:“朝貢的數額太多,五之一最多了,另外,宋國必須撤兵回原來的駐地,歸還一半疆土給李夏……”
章楶:“數額可以酌情減少,但三分之二是底線。我朝軍隊調動,由我皇決定,不再談判之內。至于所謂的歸還,李夏疆土皆我大宋故土,豈有‘歸還’二字……”
蕭天成:“宋國對李夏的軍隊限制,我朝絕不答應!”
章楶道:“我朝行事,無需遼人點頭,遼國需要明白自身的身份……”
這場談判,幾乎以宋遼為主,雙方談判膠著,很多問題上,雙方存在根本利害沖突,彼此難以接受。
西平府外。
種建中,種師中兩兄弟騎著馬,看著西平府,這座城池并不大,但騎兵想要攻克也不容易,并且,他們耗不下去了。
種師中神色有些凝肅,道:“慶州那邊的談判還沒有結果,官家讓我們給他們施加一些壓力,該怎么辦,總不能去攻城吧?這些騎兵都是官家的寶貝疙瘩,真要損失給兩三千,官家饒不了我們……”
種建中臉角木訥,有種憨厚大叔的感覺,他看著西平府,眼神驟冷,道:“折帥那邊已經布置好,不擔心夏人狗急跳墻了。我們……繞過靈州,去興慶府……”
種師中一怔,道:“繞過去?可是,前面要么是沙漠,要么是草原,不說迷路,我們的口糧最多只能支撐七天了……”
種建中面色不動,道:“施壓。”
種師中頓時明白了,道:“好,那事不宜遲,現在就動!”
于是。
宋朝的兩萬騎兵,忽然停止環城而走,不在嚇唬西平府,直接繞過,如同利劍一般,奔向興慶府。
宋朝騎兵離西平府很近,馬蹄聲如雷,更是連帶著西平府都感覺好像在地震。
李乾順大驚失色,召見李至忠,嵬名阿山等人。
李至忠抬著手,一臉緊張肅色,道:“陛下,西平府是興慶府門戶,不容有失,所以不能調兵返回,也以防宋人狡詐,引誘我軍出城。”
李乾順端坐,默不作聲。
其他人也不敢說話,李至忠的話是對的,他們現在任何輕舉妄動,都可能掉入宋人的陷阱里。
但他們要是不回興慶府,興慶府失守怎么辦?那是他們的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