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幸隆看著道奏本,臉上的表情不停的變化。
震驚,懷疑,繼而是恐懼!
他雙手顫抖的捧著蔡京的奏本,看著趙煦說道:“官家,這是真的嗎?”
趙煦看了一眼蔡京,說道:“這是蔡尚書,剛剛給朕的奏本。”
徐幸隆明白了,看了眼蔡京,臉色驚疑又憤恨,看著趙煦沉聲說道:“官家,科舉之道歷經千年,乃是天下選士最公平的制度!如果廢除,朝廷還能怎么選士?天下百萬士子寒窗苦讀十余載,該情何以堪?官家,這會寒盡天下士人之心,是惡法!請官家三思三思再三思!”
蔡京看著徐幸隆雙眼冷漠,殺機一閃而過。他本就緊張忐忑的在等著趙煦表態,現在徐幸隆完全無視他簡,直是就是在將他往死路上逼!
趙煦注意到了蔡京的表情,淡淡的說道:“蔡卿家,怎么看?”
蔡京極力的穩定心神,沉吟片刻說道:“官家,天下寒士數不勝數,是士人百倍。他們無書可讀,無路可走,長此以往是禍非福。”
或許是覺得這樣的大話不應該是他說出口,蔡京迅速轉換的說道:“管家若是廣建書院,利在當世,功在千秋。是利國利民之大舉措!相信天下人無不翹首以望。那些反對的人,無非是學識不足,又擔心別人搶了他的科舉功名,臣請官家乾綱獨斷!”
趙煦眉頭挑了一下,這蔡京還真是會說話。
徐幸隆聽著就激動了,大聲說道:“官家小人請斬蔡京!此人妖言亂政,其心難測!科舉之道是我大宋立國之本,士大夫所賴,萬民所養,請官家萬不可輕信此小人之言!”
蔡京臉色鐵青,剛要說話趙煦就抬手壓了一下,蔡京滿腔怒氣卻只能被壓在胸口 趙煦看向徐幸隆,見他還是為反對而反對,若有思忖的說道:“有些事情你說的很對,但有很多事情你看的不夠,有些幼稚。關于蔡尚書這道奏本,利弊你幾乎沒有任何分析。”
徐幸隆不過是剛剛應試的舉子,還不是進士,自然清楚他有幾斤幾兩,強壓憤怒,心里計較著,沉默良久,依舊難掩憤怒的說道:“小人請官家不要廢除科舉,此乃禍國亂政,此舉會使得天下士人離心,百官惶恐,萬民不安。”
蔡京聽著忍不住的說道:“官家,此子冥頑不靈,朽木不可雕,無需與他廢話,當革掉功名,任由其在民間大放厥詞。”
徐幸隆看著蔡京,忽然氣息急促,雙眼通紅,咬牙切齒,猛的大吼一聲:“奸賊,我與你拼了!”話音未落 ,他已經揮動拳頭,向著蔡京撲了過去。
這一幕發生的太過突然,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蔡京畢竟五十多歲,當即被徐幸隆撲倒在地上,承受著瘋狂的拳打腳踢。
趙煦愣一下,不是一下。
便衣禁衛見趙煦沒下令,自然也沒動。
趙煦估摸著時間,恰到好處的喊道:“快,拉開他們。”
禁衛也好似突然反應過來,快步上前將徐幸隆給拉到一旁。
蔡京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頭發凌亂,衣衫不整,臉上更是扭曲,青一塊紫一塊。
他怒不可遏,雙眼猙獰的盯著徐幸隆,臉上的殺意已經掩飾不了。
趙煦看著蔡京的狼狽模樣,臉上忍不住浮現出笑容來,又被他迅速管理了,心里暗爽不已。這老東西,趙煦要不是自恃身份,早就揍死他了。
徐幸隆依舊露意難平,盯著蔡京怒聲道:“恨不得手刃你這般奸佞之徒!”
礙于趙煦在場,又事關剛才那道奏本,蔡京咬著牙,陰沉著臉一個字都沒有說。只是他的表情充分說明了他將秋后算賬!
趙煦看著蔡京的表情,瞥了眼徐興隆,忽然說道:“毆打朝廷命官,尤其還是當著朕的面,理應當嚴懲。蔡卿家,你是刑部尚書,你說怎么處置?”
蔡京心里頓時一陣難受,皺眉就感覺到臉上生疼,心里越發怒恨,但他就極力冷靜,默默思索著趙煦這兩句話,強忍憤怒的說道:“官家,此子雖然可恨,但到底是今科舉子,若是嚴懲,會顯得臣沒有大人之量,也會令天下人覺得朝廷沒有寬容之心。臣建議,發送開封府訓斥幾句算了。”
這蔡京還真是聰明人,也能忍。
趙煦笑著點頭說道:“去吧,禁衛當即拖著徐幸隆向外走。”
徐幸隆猶自憤怒向著趙煦大聲喊道:“官家,此奸賊之言不可信,其心難測,切不可被蒙蔽,請官家三思啊……”
趙煦看著他被拉下走,沒有關注被打的蔡京,拿起茶杯又輕輕喝了一口。
蔡京站在趙煦對面,忍著痛,心里怒恨難休,只是無處發泄,只能硬生生的忍著。
趙煦喝了幾口茶,搖了搖頭,說道:“這及第茶樓還真是矜持啊。”
不說剛才那三個人的試探,單說徐幸隆喊出官家這兩個詞,已經過去許久,可這及第茶樓依舊安安靜靜。
蔡京也會意過來,神色微微變換,忽然抬手說道:“官家,這及第茶樓水太深,臣這就調集刑 部衙役,封了這及第茶樓,查清楚幕后之事!”
趙煦看著他,笑容晦澀的說道:“你真的能查清楚?”
蔡京臉色一繃,青紅交替的臉上滿是肅色,沉聲說道:“”
臣以人頭擔保,一定給陛下查的清清楚楚!”
趙煦站起來,笑容更佳深邃的道:“蔡卿家莫要玩笑,不過就是一點小事情。好了,差不多了,朕該回去了。”
蔡京知道繼續在這里或許會有危險,當即陪著趙煦下樓。
及第茶樓安靜的好像沒有人,只有趙煦等人的腳步聲在回蕩。
趙煦也沒有了來之前的好奇,大步出了這及第茶樓。
剛一出去,趙煦生前身后到處都是禁衛,圍得嚴嚴實實。
趙煦沒有再去戶部,還是直接回宮。今天這一路給他的驚喜是一個又一個,當然不是說這個及第茶樓而是蔡京的那道奏本。
蔡京站在及第茶樓下,陰沉著臉角,雙眼都是憤怒。
徐幸隆被官家保了下來,他沒辦法。但這個及第茶樓正好可以出出他心中的惡氣!
蔡京盯看了一會兒,轉身就直接回刑部。
及第茶樓前很快就空了下來,連路人都沒有了。
那個賣壯陽壯陽藥的年輕人躲在墻角,看著趙煦的背影,心頭火熱異常。
安靜地及第茶樓內,很快響起各種聲音。一些穿著長衫,用長袖遮住臉的人,從后門出迅速的消失在各個轉角。
而不多久,刑部衙役就查封了這個茶樓,但也只抓到了些伙計,連一個客人都沒有。
蔡京一點都不意外,坐在住房內,拿著筆在一張紙上慢慢寫著,白紙黑字,筆墨未干,那是一個個名字。
蔡京不是第一次去及第茶樓,自然不是一無所知。但他寫著,忽然又劃掉幾個名字,這樣來來回回好幾次。
就在蔡京準備著報復的時候,今天又一道消息轟然炸開。
蔡京的那個奏本被徐幸隆說了出去,飛速傳開,朝野上下一片驚愕。
尤其是大比就在下個月,汴京城里慢慢聚集了不知道多少應試舉子,突然聽到這個消息自然不能接受,一股近乎燃燒的憤怒在開封城迅速彌漫。
蔡京這道奏本發酵的速度令人驚詫,迅速蓋下了朝廷以往的那些事情,成為開封城里最新的熱點。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