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成神色不變,道:“我已經寫信給樞相,樞相之前已授權我便宜行事,無需驚慌。”
姚家兄弟這樣才暗自松口氣,齊齊單膝跪地,沉聲道:“末將領命!”
兩人說著,便大步轉身離去。
夏人雖然來的突然,但他們不是全然沒有準備,現在不過是緊急調派罷了,并不怎么驚慌。
郭成站在城頭,看著已經清晰可見的的夏人旗幟,目光炯炯,神情堅定。
夏人來到非常的快,大軍環城而走,將平夏城給圍了起來!
姚家兄弟一邊緊急布置,一邊傳遞各種消息。
“副總管,夏人怕是馬上就要攻城了!”姚雄看著夏人在集結,面露凝色。
他話音剛落,姚古走過來,急聲道:“副總管,有一隊人馬似乎在埋伏……”
郭成不慌不忙,反而笑了,道:“有什么難猜的,無非是一路攻城,一路阻攔援軍。讓他們攻城吧,告訴所有將士,咱們平夏城糧草充足,支撐半年都沒有問題。”
對一場突然爆發的戰爭來說,半年已經是很長時間了。
三十萬大軍,半年的糧草,對夏人來說,絕不是輕輕松松的事。
姚家兄弟頓松,繼而信心十足。
平夏城有兩萬大軍,守他三個月絕對沒問題!
但很快,姚家兄弟的信心就接受了考驗。
夏人的來勢快,攻勢更猛,幾乎是馬不停蹄包圍了平夏城確定宋軍堅守不出,當即就發動了猛烈進攻。
重點是西門與南門。
南門下夏軍如潮水一般涌來,爬墻梯一個個靠過來破城錘更是向著大門推進。
下面的弓箭手在盾牌兵的護衛下,向著城墻上飛射箭矢。
“放箭!”
“放箭!”
“放箭!”
姚雄舉著刀在城墻上來來回回的大喝。
城墻上的宋軍或許野戰不太行,但守城是經驗豐富。
改良過的各種火器出現在城頭,鞭箭,也就是箭矢綁有火藥不斷往下射雖然威力相對后世并不大,但還是一個接一個的炸響,遠超出普通弓箭。
更有士兵在扔出一個個圓球,官方名稱是:火蒺藜。這是簡易的手雷,一旦炸開毒煙四散,更有鐵屑疾飛殺傷力不小。
在幾處城墩,更有十幾個大的鐵家伙名為霹靂炮,士兵填充彈藥點火發射。
聲如驚雷火藥激射而出落地而炸,方圓數丈人仰馬翻,塵土飛揚,令人心驚。
宋軍動用了大量的火器,短短時間就造成了巨大的殺傷。
夏軍一陣紊亂,后方傳來嚴令,紊亂的夏軍,再次涌來,不顧生死。
姚雄起初還擔心,隨著一炷香時間過去,見夏軍確實攻不上來,逐漸穩定信心,來回大喝,阻止夏軍登城。
西門。
姚古倒是更為鎮定一些,指揮著守城,同時耳聽八方,收集各種消息。
半個時辰后,眼見夏軍的攻勢受阻,上不了城,姚古交代一番,匆匆趕回城中衙門。
姚古站在郭成身前,看著盯著地圖,一臉從容的郭成,沉色道:“副總管,從目前來看,平夏城附近有夏軍超過十萬。另外,我們附近的五城,可能已經陷落……我們是孤城了。”
郭成猶自盯著地圖,道:“秦州那邊應該得到消息了,很快就會有援軍。樞相的兵略毋庸置疑,不用多擔心,我們考慮的,是要怎么配合。”
姚古怔了又怔,他們現在被圍困,十萬大軍攻城,不應該擔心他們自身嗎 平夏城一旦陷落,后果不堪設想!
郭成指了指涇原路,若有所思的道:“希望他們來的晚一點,太早就麻煩了。”
姚古越發疑惑了,涇原路離他們最近,救援最快,怎么還要他們來的晚一點 郭成耳邊是雷鳴,伴隨著廝殺喊叫聲,他又仔細的推敲一陣,道:“先拖住他們。只要平夏城還在,他們就不能繼續南下。”
姚古不知道郭成在想什么,上前一步,低聲道:“副總管,別忘了,官家就在秦州。”
郭成眉頭一皺,繼而就松開,道:“官家那邊自有章相公,我們無需擔心。”
說著,他手指在涇原路,秦鳳路,熙河路,環慶路繞了一圈,最終又落在平夏城上面。
他神色漸漸凝重,手指在上面敲了敲。
姚古聽著外面喊殺聲大作,顧不得其他,又說了一聲,轉身又上了城頭。
平夏城,廝殺越發激烈。
夏人對平夏城志在必得,十萬大軍圍城,攻城更是不惜代價,足足兩個時辰,天色漸晚,這才收兵。
宋軍沒有多開心,忙著收拾尸體,修整城墻,這是第一天,明天會更加激烈。
夏軍后軍正在趕來,一旦二十多萬大軍齊聚,小小的平夏城未必能擋得了多久。
大宋這邊自然清楚,從秦州飛出的信鴿就沒有停過,章楶在對整個陜西六路,甚至是河東路進行調配。
而此時,涇原路,距離平夏城最近的寶山城,副總管種樸,副將郭祖德,房子誠等已經接到消息,正在商議對策。
郭祖德是郭成的結拜兄弟,當即沉聲道:“副總管,平夏城至關重要,不容有失,末將建議,立刻發兵馳援,不能耽擱。”
房子誠伸著頭,道:“末將也認為該馳援,若是平夏城有失,賊寇鐵騎一馬平川,涇原路無險可守,更可繞過環慶路,直奔秦鳳路,官家可就在那!”
提到這個,眾人神情一凜。
種樸看了兩人一眼,卻沒說話。
種樸,種諤之子,種世衡之孫,與種師道,種師中為堂兄弟,都是種家軍的孫子輩。
種樸不說話,瞥了眼身旁的偏將。
王舜臣一怔,道:“末將不知。”
種樸笑了聲,道:“你不是不知。”
說著,他看向房子誠,郭祖德,神色認真,道:“本將的想法是,不救,你們不要急,聽我說。第一,我寶山城總兵力不過六千,此去杯水車薪,多半有去無回,于事無補。其二,平夏城之所以堅守,無外乎有援軍,若是我們此去大敗,那守城將士信心必然有損。第三,郭將軍何許人樞相曾言:論知兵,他不如也。有郭將軍在,平夏城斷然無憂,至少半個月內,不會有事!”
郭祖德,房子誠,王舜臣聽著,愣了又愣。
種樸的話,聽著似乎很有道理,但還是有見死不救的嫌疑!
郭祖德掛念兄弟,猶豫再三,道:“非末將駁將軍,平夏城危在旦夕,我等擁兵不前,事后朝廷追究,我等怕是也逃不過。”
種樸見幾人沒有堅持,心里稍松,道:“所以,我們要出兵,但必須秘密一點。我待會兒寫信給折帥,晝伏夜出,靠近平夏城,等候援軍一起,擇機出戰!”
房子誠,郭祖德對視一眼,縱然還是覺得別扭,還是起身行禮,沉聲道:“末將領命。”
種樸微笑,抬頭看向外面,已經七月過半,這天氣,大概要壞起來了。
平夏城的郭成,怎么也不會想到,他擔心援軍來的太早,種樸也竟覺得不宜立刻馳援。
平夏城西門外。
六路統帥嵬名阿埋的大帳。
嵬名阿埋身形高大,一臉大胡子,雙眼炯炯,站立之間,給人一種如同山岳的感覺。
“三天,三天之內,必須攻破平夏城,這是我給太后娘娘的承諾!”嵬名阿埋渾厚的聲音,在大帳內回響。
“領命!”
西夏一眾將來悚然應聲。
于是,平夏城的攻城戰,比昨天更加激烈的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