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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難

  趙闐出了宮門,就被國子監的人帶走了,沒有給他接觸任何人的機會。

  國子監。

  沈括有些疲倦的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有些戰戰兢兢的趙闐。

  他輕嘆一聲,道:“事情差不多我都知道了,怎么樣?連我都沒有資格去,你是什么感受?”

  趙闐現在依舊驚魂未定,還不知道后續會發生什么,但面對沈括,多少有些安心,小心的看著沈括,低聲道:“祭酒,朝廷,不會真的那我祭旗吧?”

  沈括冷哼一聲,道:“我將你第一道奏本還給你,就是要你知進退,誰知道你這么大膽!”

  趙闐心里早就后悔了,但這時候說什么都晚了,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沈括。

  沈括見他臉色稚氣未脫,搖了搖頭,道:“官家都出面保你了,應該沒多大事。不過,朝廷放過你了,其他人就未必了。太學你暫時不要回去了,暫且就留在國子監。”

  說道這里,沈括忽然一臉正色,目光警告的道:“不準見任何人,說任何話,更不準再上書,直到這件事過去,你才能離開國子監,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換做其他時候,這就是軟禁,這種時候,無疑就是保護了。

  趙闐一臉感激的抬手,道:“多謝祭酒。”

  沈括點點頭,默默思索一陣,招人來將趙闐帶走,他則起身,從國子監出來,準備進宮,前往咨政院見蘇頌。

  趙闐的事,看似是他個人,實則還會牽連到太學,牽累到國子監。

  坐在馬車上,他聽到路邊是一陣激烈的爭吵聲,不由得抬起窗簾看去。

  只見有五六個年輕人在對峙,互噴口水。

  “趙闐說的有什么不對?我大宋什么人最舒服?士人!一如官場,富貴三代!那些士族門閥,三代為相,真的就是家學淵源嗎?”

  “那你說,哪一個不是?三代為相,你說的是范家還是韓家?”

  “我呸!你只盯著這一句,我問你,你為什么讀書,是不是為了當官?當官不給你那些好處,你還會寒窗十年嗎?”

  “讀書人,繼往圣人絕學,開萬世太平,豈是所謂好處?”

  “好啊,那你當著我們的面立誓,當官不是為了功名利祿!等你當官了,這些都不能要,你敢不敢!”

  “我……你這是狡辯!我并非為了功名利祿,但應得的為何要推卻?”

  “可笑!趙闐的奏本,一針見血,說出了真相,是你們羞于啟齒,不敢承認!”

  沈括的馬車慢慢走遠,后面的話已經聽不清,他這才慢慢放下窗簾。

  沉著臉,目露思索,直到馬車停下,沈括才輕吐一口氣,定定神,從馬車下來,進入皇宮。

  沒走幾步,就看到了有人走在前面,好像在等人。

  “劉統領?”沈括上前,面帶疑惑。

  劉橫回頭,見是沈括,連忙抬手道:“沈祭酒,這是去政事堂還是垂拱殿?”

  沈括見不是等他,道:“去咨政院,劉統領這是?”

  劉橫負責皇宮外廷的守衛,在宮里地位很高,站在大門口等人,會是等誰?

  劉橫倒也不隱瞞,道:“三大營的總管就要入宮,末將是在等他們。”

  沈括陡然醒悟,道:“劉統領辛苦。”

  劉橫說了一聲‘不敢’,兩人交錯而過。

  沈括徑直向著皇宮東面的咨政院走去。

  咨政院已經復工,能坐下辦公的地方并不多,還得時刻小心,注意著危險。

  沈括在蘇頌值房文吏江州遠的引領下,來到了蘇頌的值房。

  蘇頌的值房內有淡淡的檀香,書桌之后,還掛著一幅‘高僧采藥山間圖’。

  沈括只是掃了一眼,就面帶微笑的行禮道:“下官見過蘇相公。”

  蘇頌見到沈括,頓時一笑,道:“這里沒外人,坐吧。”

  蘇頌說著就拄拐站起來,走向不遠處的小桌。

  兩人的立場雖然迥異,但在文學以及天文地理等的愛好上卻有著出奇的默契,是以,兩人的友誼跨越黨爭,持續了數十年。

  沈括見蘇頌沒有擺架子,也就樂呵的應著。

  兩人在小桌兩旁坐下,喝著茶,續起了舊情。

  兩人天南海北,天文地理等無話不談,在諸多方面,兩人各有建樹,各有所長,相談甚歡。

  直到半夜,兩人才有些疲倦的停下來。

  沈括喝了口茶,道:“今天來,不止是與蘇相公交流所得,還有是趙闐的事。”

  蘇頌不意外,早就猜到了,道:“官家有明旨,不處置趙闐。”

  沈括盯著蘇頌,道:“我希望蘇相公的邸報,能夠在我事先知情后,再邸報全國。”

  蘇頌拿起茶杯,道:“替這個要求的,你是第七個了。”

  沈括一怔,倒是不意外。

  趙闐這道奏本的打擊范圍太廣,‘新黨’,‘舊黨’一鍋端,在黨爭酷烈的情形之下,他極有可能會是第二個蘇軾!

  沈括神色認真,道:“這件事,影響的不止是國子監,太學,我要保護趙闐,也要護住國子監與太學,請相公諒解。”

  蘇頌搖了搖頭,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多你一個不多,到時候我讓人抄錄一份給你。趙闐對于我來說,做我孫子都嫌小,不會拿捏他的,其他人,我也還能擋一擋。”

  沈括見蘇頌這么說,心里松口氣,道:“那,蘇相公心里是否有了想法?”

  蘇頌沒有隱瞞的意思,道:“其實也簡單,對趙闐里的重點問題進行辨析,以就事論事的態度,揖讓朝廷的威嚴不失,又不乏公理心。”

  蘇頌說的很平淡,卻是避重就輕。

  沈括坐近一點,道:“我認為,不能用批駁,官家在垂拱殿用的是‘解釋’。”

  蘇頌道:“用解釋,官家那邊好說,章子厚那邊決然通不過。”

  現在的政事堂,厄需威嚴,絕不會向反對派低頭,哪怕牛馬不相及又威脅他變法的事,他會寧死不退。

  沈括早就料到了,道:“你若用批駁,官家那邊決然通不過。”

  蘇頌眉頭皺了皺,這才想起來,他好像忽略了什么。

  蘇頌神色不動,余光看向沈括,道:“既威嚴莊重又不乏同情,不好寫,你大老遠跑過來,是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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