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爺!”
米子朗站在孟紹原的面前,深深一個鞠躬:“孟爺,可總算等到您召喚我們了。”
“坐吧。”孟紹原指了指邊上,讓他坐下:“太湖民團現在情況怎么樣?”
“民團發展到現在,共有團員二百七十八名,武器足備,還專門請了教官訓練他們。”米子朗趕緊匯報:“現在,咱們和小日本打上了,弟兄們都做好了上戰場和小日本玩命的準備。”
“上什么戰場啊。”孟紹原點著了一根煙:“正面戰場,是職業軍人的事情。不過,你們要做好游擊戰的準備,米子朗。”
“到。”
“從現在開始,太湖名團改稱‘軍統武裝別動隊太湖游擊大隊’,由你擔任大隊長。”
“是!”
“米子朗,你的任務,是尋找機會,觀察日軍艦船動向。不過這不是主要的。中日上海激戰,一旦上海丟了,日軍必回向南京、蘇州、無錫等地進犯。”孟紹原神色凝重:“你需要帶著游擊隊,持續對日軍進行騷擾打擊,讓他們一天都不得安生。真到了那一天,你準備怎么打?”
米子朗略一考慮:“學薛三槍。”
“怎么學?”
“我將帶著民團……游擊隊的兄弟們,在蘇州、常州、無錫等地,不斷騷擾日本人,打一槍我們就撤到太湖里。日本人的軍艦難道還能開到太湖里抓我們?就算真的開進來了,還有誰比我們更加熟悉太湖?日本人抓不到我們,累了,撤了,我們再出太湖接著和他們干!”
可以啊。
這不就是游擊戰的精髓所在嗎?
孟紹原嘉獎了幾句。
米子朗接著又說道:“孟爺,子朗還有一件事向您匯報一下。子朗本是個讀書人,失身為匪,給米家丟人了。據說我米家,本是米芾后人,哎……米字這個姓實在稀罕,萬一將來被人溯祖追源,知道我當過土匪,那丟人丟的大了……所以,子朗還改個姓名,將來無論生死,和米家再無關系。”
這什么怪脾氣啊?
孟紹原也不在意:“準備改個什么名字?”
“我母親姓王,我想跟我母親姓。我從小就聽岳爺爺的書,一直崇拜岳爺爺,眼下中日開戰,更要精忠報國,所以我想改成‘王精忠’。”
“哦……啊?你叫什么?”孟紹原猛的叫了起來。
米子朗被嚇了一跳:“我……王精忠啊……”
“你叫王精忠?”孟紹原死死的盯著他,好像在看一只最稀罕的玩意。
軍統武裝別動隊,后來改稱忠義救國軍。
那么,米子朗的武裝,也會改稱“忠義救國軍游擊大隊”。
后來整頓改編游擊隊,為了恫嚇日軍,夸大抵抗人數,這些大隊長一律改稱司令。
忠義救國軍太湖游擊大隊司令:
王精忠!
太湖王——王精忠!
小眼鏡曾經和自己說過,在江陰,有個傳奇人物,人稱“太湖王”王精忠,指揮著游擊隊,橫行太湖,日寇占領無錫、江陰,屢次圍剿王精忠游擊隊,但次次都無功而返,反而死了不少人。
后來無錫“”三萬人大起義,又是王精忠率先率部馳援,雖然起義最終失敗,但還是給無錫以及周邊城市提升了士氣,鼓舞了他們抵抗到底的決心。
發展到后來,日軍要在太湖上運送物資,都必須要向王精忠交納保護費。
面前的這個米子朗,就是后來的太湖王?
孟紹原都快傻了。
自己這是撿到了個寶啊。
這家伙,不但在太湖上肆無忌憚,而且運氣好得出奇。
幾次日本人明明要抓到他了,可總能鬼使神差的讓他跑了。
還有一個未知真假的故事,據說有一次王精忠去無錫,被人出賣,日軍立刻組織人手,準備抓捕。可眼看著要出發了,日軍指揮官大約是吃壞東西了,得了急性腸胃炎什么的,上吐下瀉,只能另外任命指揮官。
結果這么一來就耽誤了時間,等到了地方,王精忠早走了。
那時候的人迷信,老百姓都傳說王精忠得到過高人指點,高人給過他一張護身符,誰也奈何不了他。
可這家伙真的命大,一直活到了抗戰結束。
至于他的下落?
沒人知道,反正抗戰一結束就失蹤了。
有人說他隱居起來了,有人說他隱姓埋名去了國外。
那以后就再也沒有太湖王的下落了。
孟紹原本來一直以為這只是個傳說,可現在,太湖王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啊。
“孟爺,您這是怎么了啊?”
看著孟紹原的樣子,米子朗有些害怕。
“啊,沒什么。”孟紹原回過神來:“米……不是,王精忠,你以后就叫王精忠了……好,很好,非常好。游擊隊就交給你了,好好的帶他們……那個,這次把你和幾個兄弟調到上海,是有件事要交給你們做……”
本來,這次任務孟紹原估計需要不少人手,而軍統各小隊都在與日軍糾纏,抽調不出更多人員,所以就臨時從無錫調人。
之前該怎么用他們,孟紹原還沒有想好,但是和杜月笙的一番話,已經讓他有了一個詳細的計劃。
他把自己的部分計劃告訴了王精忠,王精忠聽的非常仔細:“明白了,孟爺,交給我吧,保證成功。”
嗯,王精忠這邊不用擔心,剩下的,要讓這個計劃成功,有一個人是特別重要的。
一想到這個人,孟紹原就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錢包……
“啊!我親愛的查理斯!”
一看到孟紹原出現在自己面前,工部局警務處長丹尼爾立刻站了起來,給了孟紹原一個熱烈的擁抱:“那么多時候沒見,真是想死我了。”
他媽的,你想我?
你是想我口袋里的錢吧?
“處長先生,我也非常想念你。”
在丹尼爾的眼里,每一次孟紹原出現,那就是一尊中國人所說的財神爺。
那都是漫天飛舞的鈔票啊。
丹尼爾給他倒了一杯酒:“查理斯,中國人和日本人在打仗,但是公共租界還是安全的,你需要我向你提供保護嗎?不管什么樣的保護都可以,只需要一點點的錢就可以了。”
我日你個祖宗十八代的。
孟紹原在心里咒罵了一聲:“處長先生,我暫時還不需要保護,不過,我這次來,倒的確需要你的幫助。”
一聽說“幫助”,丹尼爾立刻興致勃勃,他知道賺錢的時候又到了。
“瞧,處長先生,你的任期快到了,即將回國,那么在回國前,我想你一定還會大撈一筆的。”孟紹原平靜地說道:“所以,我給你帶來了一個你在上海灘,也許是最后一次發財的機會。”
“我喜歡你,查理斯,說吧,是什么樣危險的計劃?”
丹尼爾不是笨蛋,他知道賺的錢越多,要辦的事也就越困難。
孟紹原緩緩的把自己要他做的事說了出來。
丹尼爾聽著,眉頭緊緊鎖在一起,過了一會才說道:“查理斯,這件事你簡直就是在異想天開,你真的是個瘋子。好吧,我答應你我能做到你要我做的事,但這需要一大筆的錢。畢竟,有許多人要打點。”
“開價吧!”
“二十萬,美金!”
“你瘋了,你知道這是一筆什么樣的巨款?不行,五萬,頂多五萬美金!”
“你以為這件事情容易?你知道有多少人牽扯進來?這樣,看在我們是好朋友的份上,十九萬美金,不能再少了。”
“我和你是屁的朋友,就是合作伙伴,我再多加一萬美金。”
于是,一個堂堂的工部局警務處長,一個軍統的主任,如同菜市場的小販一樣,在那不斷的討價還價。
一個小時后,因為用力過大,精神過于緊張,再加上唾沫橫飛,從而面色慘白,口干舌燥的兩個人,終于達成了雙方認可的一個數字:
十二萬三千美金。
為什么會多出來三千美金?
因為在十二萬的基礎上,高貴的丹尼爾處長一定要加上一筆車馬費、宴請費、自己的鞋子耗損費在內。
“啊,和你合作真是太愉快了。”
丹尼爾很高興,開了一瓶好酒:“我們應該慶祝一下。”
孟紹原那叫一個心疼,十二萬美金啊。
不行,這錢不能自己出了。
得從姚慕青身上扒層皮下來。
戴笠的要求,就是把姚慕青活著帶到南京,其它的,沒說啊?
敲詐勒索,那可是他孟少爺的拿手好戲。
孟紹原開了一張支票:“這是五萬的定金,處長先生,你真是太貪婪了,這筆錢,你頂多只能拿出兩萬美金出來打點,剩下的全到你自己的腰包里去了。”
丹尼爾收好了支票,美美地說道:“不要抱怨,我的朋友。你自己也說了,這是我在中國最后一次賺大錢的機會了。啊,作為對你的匯報,在我回國之前,我會介紹新的警務處長給你認識的。”
嗯,這句話聽起來還算像話。
將來自己肯定會經常到公共租界來活動,一個貪錢的警務處長走了,對接下來的活動還真的不是特別有利。
如果能夠通過丹尼爾,結識新的警務處長,那倒是件不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