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拄著拐杖走進了自己的屋子。
“田先生,真的不需要幫忙?”陳友濤在一邊殷勤的問道。
“不用了,這點小傷不算什么。”
“那成,那成,您休息著,有事您吩咐一聲就行。”
“謝謝。”
房門關上,田七坐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花兒。
花兒坐在床邊,目光呆滯,一聲不響。
仿佛田七進來,她根本就沒有看到一般。
這里發生的任何事情,都和她一點關系也都沒有。
桌子上的飯菜,早就涼了。
能夠看得出來,花兒只吃了一點點。
她瘦了,憔悴了。
田七側耳聽了一下外面的動靜,然后拿過一本書和紙筆,一邊翻著書尋找,一邊寫了一些什么,接著小心的折疊好。
他又拿過一瓶酒,擰開瓶蓋,對著嘴“咕咚咕咚”的一口氣灌進了半瓶。
“脫衣服!”
他把瓶子朝桌子上重重一砸,沉著嗓子說道。
花兒沒有動。
“我讓你脫衣服!”
花兒還是沒有動。
“你這個臭表字!”
田七紅著眼睛:“你這個臭撐船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把衣服全部給我脫了!”
花兒依舊沒有動。
陳友濤一直都在外面悄悄聽著。
盡管堂堂的維新政府外交部總務司司長居然做這種事,傳出去了有些丟人,可誰讓這是川本小次郎特別交代的呢?
這個田七啊,真是好色。
都傷了,居然還不忘了做這事。
你這腿不方便,難道想讓女人主動幫你……
田七拄著拐杖站了起來,有些費力的來到了花兒面前,一張嘴,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
“臭表字,我讓你把衣服脫了!”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一直都好像死了一般的花兒,竟然搖了搖頭。
“我讓你脫了!”
在酒精的刺激下,傷口似乎也不怎么疼了,田七一把抓住了花兒的頭發。
“不!”
花兒竟然說話了。
田七怔了一下。
然后,他猛的警覺起來。
花兒竟然掏出了一枝頂部磨得鋒利的筷子,用力朝他刺來。
田七急忙一躲,筷子只把他的衣服刺破了。
這一下也把他嚇得不輕,趕緊朝后一退。
“田七,你這個畜生!”
逆來順受,受盡了屈辱的花兒,爆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叫聲,舉起筷子,好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母獅一樣朝著田七沖來。
這才是我的花兒。
在這樣的時候,田七心里居然出現了這樣的想法。
之前,花兒一直都在那里隱忍,她偷了一只筷子,然后每天都在磨著,直到能夠變成一樣殺人的武器為止!
花兒怯懦,不敢反抗。
可是現在,她變得如此的勇敢。
花兒,對不起。
七哥還要折磨你。
可只要你頂過去,你就自由了。
孟紹原會把你送到大后方去的。
“混蛋!”
田七暴怒的吼了一聲,揚起拐杖,一下就砸到了花兒的身上。
花兒怎么可能是田七的對手,哪怕田七已經受傷。
她被砸倒在了地上。
可是田七根本沒有任何停止的樣子,傷口看起來對他一點影響也都沒有,不斷的對著地上的花兒拳打腳踢。
打得似乎還不過癮,扔到拐杖,騎到花兒身上,又是巴掌又是拳頭,一次次的落下。
花兒起初還在反抗,可是到了后來,她連反抗的力氣也都沒有了……
陳友濤被嚇壞了。
這個田七是個瘋子。
受傷了,居然還能這么打人?
而且那女人,是天天晚上陪著田七的啊!
不行,再這么打真要鬧出人命來了。
陳友濤趕緊撞門沖了進去。
“田先生,田先生。”
陳友濤好說歹說才勸住了田七,把他攙了起來。
地上的花兒,臉上淤青、浮腫,滿臉都是鮮血。
手上、腳上,全部一道道的血痕。
她躺在地上一抽一抽的。
這被打成重傷了啊?
陳友濤被嚇壞了。
田七對一個女人下手也太狠了。
“他媽的,這表字想殺我。你想殺我?軍統殺不了我,孟紹原殺不了我,你想殺我?”田七憤憤的沖著花兒的身子吐了一口唾沫:
“找兩個人,給我把她扔出去,別死在這里晦氣。”
“哎,哎。”
“對了,隔壁馬婆子弄那里有幾個叫花子,扔在那,這些叫花子多少日子沒碰女人了?七爺我發發善心,把這表字賞了他們。”
他媽的,這田七是心理有問題吧?
陳友濤都無法想象田七是怎么能想出這主意的。
田七似乎余怒未消,拿起桌子上的那些飯菜,一盤盤扔到了花兒的身上:“臭表字,讓你不吃,讓你不吃!”
然后,更讓陳友濤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
田七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泡尿撒在了花兒的身上。
這不是心理有問題,這根本就是個變態啊。
此時的花兒,身上又是血、又是飯菜、又是尿,骯臟污穢不堪。
別說是正常人,就算是叫花子能不能立刻要人,也都兩說。
花兒,這是七哥最后能為你做的了。
不能讓負責處理你的人,對你起了色心。
一出了這扇門,你的一切七哥就沒有辦法顧及了。
陳友濤生怕他做出更加過分的事情,也害怕“邵音夢”真的死在自己家里。
趕緊對外面叫了幾聲,又小心的提醒了一下田七:“七爺,外面可有軍統的人在監視咱們呢。”
“監視著吧。”田七若無其事地說道:“我田七玩過的女人,軍統肯定會有興趣。那些叫花子要是運氣好,能夠趕在軍統的人到了之前上了這表字。運氣不好,嘿嘿……你說,軍統的把她帶回去,萬一把她救活了,再洗刷干凈了,她還是有幾分姿色的。軍統要想從她嘴里套出情報,什么事情做不出來?偏偏這女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每天晚上被我騎在身子底下的。”
陳友濤也笑了出來。
真的,花兒一點價值都沒有,她連陳箓家有幾道門都不知道。
她只是每天晚上被田七折磨的而已……
“老劉,陳箓家開門了。”
“這么晚了……注意監視!”
兩個人抬著一個人走了出來。
而且還在那里交談:
“他媽的,這個田七真是變態,把人都快給打死了啊。”
“臭死了,臭死了,趕緊的扔了。”
田七!
老劉立刻低聲說道:“快,跟上,把那個人帶回去。”
馬婆子弄。
花兒被重重的扔到了地上。
那兩個負責處理的人,總擔心這女人馬上要死了,生怕沾上晦氣,忙不迭的就離開了……
“畜生!”
老劉看著滿身是血,渾身污穢的花兒,憤怒的臉都扭曲了:“田七,畜生,怎么能對一個女人下這樣的毒手?”
“老劉,我們現在怎么辦?”
“帶回去。”
老劉朝周圍看了看:“孟主任親自吩咐的,陳箓家的任何事情都直接向他匯報。”
孟紹原大半夜的來到了辦公室。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花兒。
“已經叫醫生去了。”吳靜怡低聲說道:“關于陳箓家的事情,你說第一時間通知你,所以這半夜的把你叫來了。”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催促醫生,半夜不肯,綁也給我綁來了。”
“明白。”
這還是自己當初在太湖時候認識的花兒嗎?
那個唱歌特別好聽,特別活潑,還戲弄自己,給自己野生桃子吃的那個花兒?
田七求過自己,把花兒送到大后方去。
可居然用了這樣的手段把花兒送了出來。
孟紹原明白田七的苦衷,除了這個辦法,花兒沒有可能輕易的離開陳家。
可為什么在這個時間點?
日本人都睡了?
有這個可能。
還有呢?
田七是想通過花兒傳遞出什么情報?
他被打傷了腿,沒有辦法出來。
對,一定有什么情報要傳遞給自己!
情報就在花兒身上!
孟紹原的目光落到了花兒的身上。
衣服的左下角被撕碎了,可是其它地方完好。
孟紹原立刻走到了花兒身邊。
醫生終于來了,真的是被綁架來的。
孟紹原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手里拿著一張紙條。
那是從花兒身上找到的。
孟紹原從書架上找到了一本書:
“海上落日記”。
對應的字是“候”……
“候,明日下午兩點,火車站,領事館。”
這就是田七傳遞出的情報:
侯群峰明天下午兩點的火車到達,然后會被送到日本駐滬領事館!
“你受苦了,田七。”孟紹原燒毀了這份情報,喃喃說道:“放心吧,我會把花兒送到重慶去的。”
吳靜怡推門走了進來:
“傷得很重,兩處骨折,不過沒有生命危險,估計要修養上一段時間才行。這個田七,真的已經不是人了,怎么能下這樣的毒手?”
孟紹原沒有說話。
吳靜怡嘆了口氣:“孟主任,老實說,我過去總懷疑田七突然叛變,是不是在執行你的什么特別任務,可是現在?這個人根本就是一個畜生。”
“一個畜生!”
孟紹原冷冷地說道:“提高對田七的懸賞,從五萬大洋增加到七萬大洋!”
“是!”
必殺田七。
田七,你做的很成功。
現在,即便連吳靜怡也終于還是抹去了最后一絲疑心。
孟紹原心中輕輕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