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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四章 好大陣勢

  6月26日,上午,8點18分。

  懸掛著大英帝國旗幟的“藍色郁金香”號郵輪,緩緩的靠港。

  早有大量來接親朋好友的上海市民,一大早就來了迎接這艘從香港開來的郵輪。

  幾個日本特務一直監視著人群,希望能夠有所發現。

  在另一邊,是幾個中國特務。

  兩組人早就“熟悉”了。

  每天在固定的時間,他們會出現在固定的地點,也都知道彼此的身份。

  井水不犯河水。

  特務這項工作,可不像外人所想的,一見面就非要拼個你死我活。其實更多的時候,是大家和平相處,除非上級下令,必須生死相拼。

  在這里無論是中國的,還是日本的特務,都是底層特務,誰來控制上海,未來局勢如何,那是上級考慮的事情,和他們一毛錢的關系也都沒有。

  岸田利浩就是如此。

  他來上海兩年了,晉升過一次,沒立過什么功勞,每天都是負責監視港口,換個新鮮的任務也都是一種奢望。

  他堅持著這份工作,不是對大日本帝國有多么的忠誠,而是因為這份工作能夠帶給他穩定的薪水,可以讓他每個月都有錢寄回到日本去,

  日本的經濟形勢很差,久未工作的妻子去年也出去找了一份工作,用來養活兩個孩子,和已經患了老年癡呆的父親。

  自己的這份薪水,在家庭收入里可占很大的一部分呢。

  岸田利浩是不會允許自己出事的,要不然妻子孩子父親怎么過活?

  上次偶爾被抽調,去抓捕一個軍統特工,雙方爆發槍戰,岸田利浩縮在了最后面,就是生怕子彈會打中自己。

  結果,為此他還遭到了上司狠狠的一頓訓斥。

  不是每個日本人都愿意為了天皇陛下和大和民族英勇獻身的。

  一會等到“藍色郁金香”上的旅客全部下船,他們上午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

  回去匯報一下,然后等著吃中飯。

  小睡一會,下午還會有兩艘船來的。

  他們會再來碼頭,工作到四點半的時候,再回去匯報一下,一天的工作也就算是結束了。

  又能夠平安的渡過一天了。

  “范老真!”

  忽然,有人大叫一聲,語氣還透露著幾分兇狠。

  岸田利浩無動于衷。

  可是,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幾個穿著短打的大漢,沖到了面前,一把揪住了岸田利浩的領口:“范老真,你他媽的看到老子還想躲?”

  “先生,你認錯人了吧。”岸田利浩急忙用純正的漢語說道:“我不是什么范老真。”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重重的落到了他的臉上。

  岸田利浩完全被打蒙了:“你們,你們做什么啊!”

  他的幾個同伴也趕緊圍了過來:“做什么,為什么打人?”

  “喲,還有幫手?”

  打人的大漢面色一沉:“他媽的,老子‘五義堂’的錢你也敢欠了不還?誰給你的這份勇氣?打,給老子打!”

  不光是這幾個人,邊上的人群里,忽然沖出了十幾條大漢,圍著岸田利浩幾個人就打。

  周圍,頓時一片混亂。

  “別動手,別動手!”

  岸田利浩雖然受辱,可還是竭力在那大聲叫著。

  “嗯!”

  忽然,岸田利浩悶哼一聲。

  他的肚子上一陣巨疼。

  低頭看了看,一把鋒利的尖刀捅在了他的肚子上。

  他一把抓住了身邊的一個人,發出痛苦的哀嚎:

  “救救我,救救我。”

  可隨即,他的腦袋上又遭到了一下暴擊。

  岸田利浩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

  “殺人啦,殺人啦!”

  有人發出了凄厲的叫聲。

  “走啊。”

  領頭打人,自稱是“五義堂”的那人低聲說道。

  頃刻間,他帶來的那些人便腳步匆忙的離開了現場。

  “利浩,利浩,堅持住,堅持住。”

  耳邊,傳來了同伴的聲音。

  真疼啊,我要死了嗎?

  岸田利浩的神智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我不能死啊,我還有妻子,還有孩子,還有父親。

  我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可是,生命的征兆正在一點一點的離開他。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幾個巡捕出現了。

  “他,莫名其妙的被打,然后被刺了。”

  岸田利浩的同伴趕緊說道。

  “刺他的人呢?”

  “跑了。”

  “跑了?”巡捕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把活的和死的,全都帶到巡捕房去,我要慢慢的審問!”

  幾個日本特務被帶走了。

  岸田利浩死了。

  沒人在乎他在日本的妻子孩子父親。

  無非就是死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特務而已。

  誰會在乎?戰場上每天都死那么多人呢。

  日本如此,中國又何嘗不是如此?

  底層的特務,誰拿你當人看?

  袁忠和親眼目睹了發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

  那是孟主任讓鏡湖老太爺調來的人。

  怎么還見血了,殺人了?

  袁忠和苦笑了下,何必呢。

  把這些日本特務趕走不就行了?

  “藍色郁金香”號上的旅客,開始下船了。

  一批接著一批的旅客下船,要么自己離開,要么被親朋好友帶走。

  大部分的客人都離開了。

  又稍稍等了片刻,三十多個外國人終于出現。

  一共三十五個人。

  領頭的,是個五十來歲的大胡子,一頭的金色卷發。

  袁忠和立刻帶著翻譯迎了上去:“香港萬國商行的戴維斯先生?”

  說的是英語。

  大胡子的英語還算流利:“不,我是普蘭托銀行的戴維斯先生。”

  “您下來的晚了。”

  “才晚了五分鐘。”

  “可我聽說你們外國人是最遵守時間的。”

  “總有例外,先生。”

  暗號對上了。

  袁忠和舉了下手,讓“戴維斯先生”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

  碼頭上,那些搬運沙袋的苦力,招攬生意的小販,賊眉鼠眼看著不像好人的無業游民,全部圍了上來。

  “戴維斯先生”和他的同伴被嚇了一跳,有的人甚至擺出了格斗的架勢。

  “不要怕,都是我們的人。”袁忠和立刻說道:“他們是保護你們進入安全區域的。”

  “戴維斯先生”這才放下心來。

  “佐德計劃開始,撤離!”

  隨著袁忠和的一聲令下,所有軍統特工開始行動。

  一批特務控制住了外圍。

  二十來個明顯帶著武器的特工,則警惕著監視著周圍。

  更加讓“戴維斯先生”和他的同伴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竟然還有十多個巡捕在附近驅趕著一些無關人員。

  “他們是?”“戴維斯先生”好奇的問道。

  “巡捕,公共租界的特色,你們叫做警察。”袁忠和一邊走著一邊回答道。

  “警察也聽你們的話?”

  “是的,中國的警察,歐洲的警察,美國的警察,只要在公共租界里。”

  “我看到了很多人?”

  “是的,為了保護你們,我們調動了大批的人手。連同外圍成員,輔助監視情報人員,有二百多人參與到了行動中。”

  “上帝啊。”“戴維斯先生”喃喃說了一聲:“真是太感謝你們了。”

  “不,我們孟主任說了,應該感謝的是你們。”袁忠和笑了一下:“你們不遠萬里來保衛我們的國家,如果你們掉了一根頭發,孟主任都會要了我的命的。”

  “戴維斯先生”很快便知道這個中國人所言非虛。

  從碼頭里到碼頭外,到處都可以看到軍統特工。

  一出去,兩個正在抽煙的人,立刻扔掉了煙,站起身,掏出一面小的紅旗,用力揮動了幾下。

  旋即,兩輛轎車呼嘯而來。

  “戴維斯先生”有些為難:“我們一共有三十五個人,我們路上有幾個人長途旅行身體出了狀況,讓他們坐轎車走吧,我和其他的人步行。”

  袁忠和又笑了:“戴維斯先生,你們是客人,哪有讓客人走路的道理,這里負責幫我們開路的。一會接你們的車就到,只是要委屈你們做一次犯人了。”

  犯人?

  “戴維斯先生”很快就明白了。

  六輛巡捕房的囚車出現了。

  開車的,和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真的是巡捕。

  尤其是第一輛囚車,居然是靜安寺捕房的探長羅斯親自坐鎮。

  “每輛囚車上坐六個人,請吧,戴維斯先生。”

  “啊,沒想到我來上海的第一天,就成了一個犯人。”“戴維斯先生”也忍不住笑了:“先生,這還是我第一次坐囚車呢。”

  每輛囚車里,已經安排了兩名荷槍實彈的特工。

  人手一把沖鋒槍,囚車里,還架設著一挺機槍。

  “戴維斯先生”“嘖嘖”稱奇,這個孟主任,在上海到底有多大的能量,能夠調集到那么多的力量?

  所有的人都上車了。

  囚車立刻發出了尖利的哨聲,呼嘯而去……

  “隊長,囚車呢?”

  上海灘有名的大盜“猴子”管四流年不利,被巡捕給抓到了。他左右看了看,忍不住問了聲。

  “囚車?屁個囚車,跟我們走回去!”

  “啊?”管四叫了起來,看了看自己的手銬腳鐐:“好幾里路啊,你們讓我這么走回去?”

  “他媽的屁話哪里這么多?”巡捕隊長推過了自行車,用根繩把管四和自己的自行車連在了一起:“走啊,再不走拖你走!”

  真的是邪門了。

  靜安寺捕房一共有兩輛囚車,一大早就開走了。聽說附近捕房的囚車也被借調了。

  那么大的陣勢,那么多的囚車,這是在辦什么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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