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原光一心里有一個驅之不去,他內心深處最可怕的夢魘:
田七!
他想不通,有人會為了自己的使命,而不惜付出如此慘烈的代價。
為了田七的潛伏,所有的人都是可以犧牲的。
為了田七的潛伏,所有的代價都是可以付出的。
為了田七的潛伏,哪怕是孟紹原的血也一樣可以流!
既然可以有一個田七,為什么不能有第二個、第三個田七?
張遼?
張遼是孟紹原的親信,他為什么會忽然叛變?
的確,為了救孟紹原,是死了很多的人。
可是,沒有誰是不能犧牲的!
有了田七的例子在前,孟紹原知道自己不會再輕易相信另一個人了。
除非,這個魚餌足夠下本錢。
本錢,甚至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這個誘人的魚餌,就是:
孟紹原!
還有什么是比這個魚餌更加能夠容易讓自己上鉤的?
一切,為了勝利!
“死了那么多人,不可能吧?”岡村武志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不可能?在軍統,在孟紹原那里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羽原光一覺得手心里全是汗:“還有什么是比出賣孟紹原,更能取得我們信任的?
為什么我們明明已經包圍了華蘭登路,卻一直沒有抓到孟紹原?是不是我們之前接到的都是假情報?
那個假的孟紹原,也經過了張遼的確認,他是不是為了掩護真的孟紹原而故意這么做的?一直拖到了最后一刻,他的援兵到了,所以,孟紹原也跑了?”
不過這一切,都只是猜想而已。
“獅鷲”到底是不是孟紹原?
“那么,我立刻逮捕張遼。”
岡村武志一說完,羽原光一便搖了搖頭:“這個人對我們有很大的用處,現在,我們只知道有個代號‘獅鷲’的間諜,雖然他的嫌疑最大,但卻不能確定是他。立刻,秘密監視張遼!”
“是!”
“記得,不要露出破綻,不能讓他對我們產生不滿情緒!”
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別人觸碰不得的禁區。
羽原光一也是如此。
孟紹原看著前面,點上了一根煙。
羽原光一的禁區就是田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羽原光一已經不僅僅是被蛇咬那么簡單的事了。
田七的成功潛伏,讓日方蒙受到了巨大而慘重的損失。
尤其是羽原光一,恐怕是最大的“受害者”了。
這成了他內心深處的一塊疤。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分析,任何和田七沾到一點邊的事情,都會讓羽原光一回憶起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所以,自己先在徐樂生的口袋里留下了所謂的“線索”。
羽原光一發現這個線索后,一定能夠找到那間密室。
然后,他們就能發現自己刻意留下了那封“信”!
一旦這份信到了羽原光一的手里,他自然而然的會想到田七。
接著他會有很多的聯想。
信里,沒有點名“獅鷲”到底是誰。
但無處不在引導著羽原光一往張遼身上去想。
不可思議嗎?
沒錯,要的就是這種不可思議。
田七是潛伏者,一樣也是不可思議。
自己,做出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張遼身上發生的這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從這個角度來看,沒有什么不可思議的。
任何一個計劃,都會有破綻的。
可是,孟紹原并不擔心這點。
他只要讓羽原光一產生懷疑就可以了。
而這份懷疑,已經觸碰到了羽原光一內心最大的傷疤了。
然后?
然后就看自己的了。
“蔡老板,我們到這里來做什么?”
這里是亞爾培路。
對面,就是軍統局上海區曾經的總部。
現在,路口那里站著的,是日本憲兵。
孟紹原抽了幾口煙:“我來找張遼的。”
“啊,長……”
“長官”二字差點從石永福嘴里冒了出來:“蔡老板,到這來找張遼?”
孟紹原笑了笑:“我要找到,張遼一旦從日本人那里出來,他會去哪里!”
石永福和曹瑞成真的懵了。
“走吧。”
孟紹原扔掉了煙蒂,推起了那輛小車:“梨片糖,賣梨片糖……好吃的梨片糖,賣梨片糖……”
“岡村閣下,羽原閣下的身體怎么樣了?”
“是張先生啊,請坐。”一看到張遼進來,岡村武志立刻熱情的招呼著:“沒有問題,就是肩膀被打傷了,修養一段時候就會好的。”
“啊,那就好。”
“張先生今天來是有什么事嗎?”
“有點事,本來想找羽原閣下的,不過他現在不在。”
張遼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又被他逃脫了,我現在繼續留在這里也沒有多大意義了。”
岡村武志當然知道張遼說的這個“他”是誰:“張先生是要要走嗎?”
“是的,我想走。”張遼振作了一下精神:“我的目的,就是抓到孟紹原,可是現在被他逃脫了。獎金,我也沒有資格拿,所以,我是來向你們告辭的。”
“張先生,何必那么急著走呢?”岡村武志的聲音倒是很客氣:“你是我們的朋友,我們有責任保護你,如果你離開了這里,立刻會遭到孟紹原追殺的。
還有一點,你大概忘記了,現在整個上海都是我們的,很快,整個中國也將是我們的,你能夠去哪里呢?和我們合作,繼續當我們的朋友吧?”
“我只想回到鄉下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張遼的聲音里開始帶著一絲恐懼:“孟紹原既然已經跑了,而且他知道我是出賣他的人,他不會放過我的,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既然你那么害怕,我也不勉強你。”岡村武志慢吞吞地說道:“不過在你走之前,我還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
“誰是‘獅鷲’?”
“什么,獅鷲?”
盡管羽原光一特別的交代過岡村武志,可是,岡村武志還是決定從張遼身上尋找到突破口:“軍統的高級潛伏間諜,獅鷲!”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張遼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在軍統內部我只是個負責審訊工作的,潛伏工作,我從來都沒有參與過。”
“我明白,我明白。”岡村武志點著頭說道:‘所以,我們更加需要你的協助了,找到這個潛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