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仞眼見身前個個都是勁敵,形勢之險,實是生平未遇,眼珠一轉,昂然道:“我上華山,為的是爭武功天下第一的名號,你們竟想合力傷我,好先去了一個勁敵,這等行徑虧你們干得出來。”
他話音剛落,只聽得一道嘶啞的女聲突然響起,“裘千仞,還我兒子的命來。”
聽到這道聲音,一燈大師與周伯通皆是渾身一震,扭頭看去,卻見又一道黑影自崖后奔出,周伯通只驚得魂飛魄散,這黑影正是大理國皇官中的劉貴妃瑛姑。
裘千仞心中一凜,暗想當年自己喬裝改扮,夜入皇官傷她孩子,原意是要段皇爺耗費功力,哪知他竟忍心不加救治,只是不知怎的被她窺破了真相,當下強作鎮定的道:“瘋婆子,你盡纏著我干什么?”
瑛姑叫道:“還我兒子的命來。”
裘千仞道:“什么兒子不兒子?你兒子喪命與我何干?”
瑛姑歇斯底里的厲聲道:“那晚上我沒瞧見你面貌,可記得你的笑聲,你再笑一下,笑啊,笑啊……”
她正自逼迫裘千仞,周伯通卻不動聲色的后退兩步,隨后轉身就要跑,瑛姑見此一幕,凄聲叫道:“周伯通,你為什么不給你兒子報仇?”
周伯通腳步一頓,回頭道:“什么我兒子?”
周怕通尚不知自己與瑛姑歡好數日,竟致瑛姑懷孕,在他離開大理后已生下一子,心中迷迷糊糊,一時難解。
楊翼飛卻有些看不下去了,在他心目中,這周伯通一生倒也沒什么劣跡,但唯獨在瑛姑這件事上,他表現得不像個爺們。
做都已經做了,事后才來感覺愧對朋友,無顏面對,在朋友大方的成全他們時,反而不負責任的跑掉,簡直不是個東西。
楊翼飛一拍長條椅,霍然起身,嚇了郭靖黃蓉一大跳,怒聲道:“周伯通,當年你在大理皇宮跟瑛姑做了對不起一燈大師的事,卻讓瑛姑懷上了你的孩兒。”
“你周伯通原本有一個兒子,可因為你的不負責任,導致你兒子被人殺死。”
“周伯通,原本我跟你無親無故,甚至認都不認識,你的事關我屁事,可你干的那些事,哪怕是個路人都看不下去。”
周伯通腦子里轟隆一聲雷鳴,炸得他踉蹌了好幾步,滿腦子回蕩著那句“你周伯通原本有一個兒子”。
郭靖張了張嘴,可最終還是閉上了,他原本想替周伯通說句話,但自知笨嘴笨舌,生怕一句話說錯了讓這位楊兄更加厭惡結義大哥。
卻聽楊翼飛的話音繼續響起,“人家瑛姑當年能成為一國皇妃,想必也是個絕代佳人,可你看看,因為你的不負責任,把人家害成什么模樣了?”
“別人一口一句瘋婆子叫著曾與你同床共枕之人,可這個瘋婆子是誰造成的?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得,這回郭靖連替結義大哥辯解的心思都沒了,因為楊翼飛這番話一點都沒錯。
對于瑛姑,周伯通的確是虧欠良多,他和黃蓉也曾為之努力過,可周伯通這廝一見瑛姑就跑,他們也沒奈何。
“嗚嗚嗚……啊啊啊……”楊翼飛這番話一出口,那邊瑛姑頓時再也壓抑不住心底的悲痛和委屈,蹲下身捂臉放聲痛哭。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一燈大師雙目通紅,合什誦道。
瑛姑變成這樣,也有他一半責任,當年他一念之差,沒有出手救治那個孩子,卻令自己悔恨至今。
正是因為心懷愧疚,始終無法釋懷,他才退位為僧,出家做了和尚,真個是“黃袍換得紫袈裟,只為當年一念差”。
場中眾人盡皆沉默,郭靖黃蓉等人看向瑛姑的目光,充滿了憐憫。
周伯通跌跌撞撞的走了回來,他口中含糊不清的嘀咕著什么,誰也聽不清。
只見他走到痛哭失聲的瑛姑身旁,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失魂落魄的喃喃道:“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段皇爺,對不起我兒子,我周伯通不是人,是個混蛋,我誰都對不起……”
瑛姑放下捂著臉的雙手,一拳一拳的砸在周伯通胸膛上,周伯通不閃不避,他此刻恨不得瑛姑活活打死他。
但瑛姑一生愛周伯通成狂,又哪里當真下的去手?只是發泄了一番心中的凄苦,最后忍不住撲進周伯通懷中,抱著他痛哭不已。
楊翼飛自語道:“嗯,這倒是像個男人的擔當了,但愿他能更有擔當一些。”
郭靖黃蓉對視一眼,隨后齊齊看向楊翼飛,雖然相處不久,但通過這件事他們可以看出,楊翼飛這人的性格與為人,不差。
其實初見楊翼飛時,黃蓉是有幾分反感的,若非他那遙遙制住歐陽鋒的手段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多半不會跟楊翼飛打什么交道,哪怕他救了她。
因為楊翼飛那身騷包的打扮,總是讓她莫名的想起歐陽克,兩人一般的英俊瀟灑,一般的白衣勝雪。
然而她因為歐陽克已經有了心理陰影,對這種一身白衣,看上去風流倜儻的男人敬謝不敏。
可通過周伯通這件事黃蓉卻發現,此人的性格應該是屬于比較重情義那種,這樣的人跟歐陽克之流卻是大不相同。
嗯,用后世的話來說,楊翼飛的三觀很正,這讓黃蓉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
瑛姑發泄了一會兒后,心緒稍平,她抹了一把眼淚,起身看著周伯通聲音嘶啞的道:“伯通,殺死我們兒子的仇人就是裘千仞,你快殺了他為兒子報仇。”
本已有些渾渾噩噩的周伯通一聽此話,整個人一個激靈,便像是回魂了一般,一雙眼睛瞬間通紅,猛然爬起身,嘶聲喊道:“裘千仞,你殺我兒子,今日我便要為我兒子報仇,納命來。”
裘千仞大驚,此時周伯通起了拼命之心,竟連他手中的毒蛇也不怕了,眼見他雙拳攻到,不得不拋下毒蛇,全力招架。
裘千仞一手鐵掌功夫原也不弱,甚至一舉壓過丐幫降龍掌,號稱諸派武學中剛猛第一。
但偏偏周伯通的空明拳乃是世間至陰至柔的拳法,將裘千仞的鐵掌功克得死死的。
這也是為何裘千仞不懼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任何一人,卻偏偏對周伯通忌憚無比的原因。
為了弄走這個大敵,甚至連用毒蛇嚇跑他這種下作手段都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