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劉浪剛剛長身而起的時候,隨即悄悄再度猛然伏低身形,就像一頭發現獵物的豹,目光轉向右側的山路。
冷冷的,殺氣森然。
冷冷的月光下,一名左臂上系著一條白毛巾,身穿明顯有些肥大的藍色軍裝、手里拿著一部相機的女孩兒正從山腳的山路上繞過來,極為慌亂的奔跑。
在她身后十幾米,一名身高不超過一米六的日軍正端著比他還高出一截的三八式步槍追趕。
從軍銜上來看,那是一名曹長。
雖然女孩兒的身高接近一米七,兩條腿要比那個小鬼子長出一大截,但是雙方之間的距離卻還是越來越近。
就著月光,劉浪幾乎能看清日軍眼底泛出的殘忍。
對這個日軍來說,他不是不能開槍,而是擔心開槍會引來二三百米外正在奮力搏殺的中國士兵的注意。
而用冷兵器殺戮一個中國女兵,無疑,會對中國士兵的士氣形成巨大的打擊。
對于任何一支軍隊的軍人來說,不能保護自己的女人,都是巨大的恥辱。
突然,女兵腳下一個踉蹌,頓時摔倒在地,并且剛好撲在了一具中國士兵的“尸體”身上。
怎么說呢?對于極為驚惶的女兵來說,“肉墊”渾身都是血的確顯得很恐怖,但渾身都是肉,絕對足夠緩沖摔倒而造成的巨大沖擊力。
很棒的“肉墊”!
努力的想要爬起來繼續跑,只是剛站起身,腿卻不聽使喚的一軟,再一次撲倒在地上。
而這個時候,那名日軍曹長已經追到近前,毫不遲疑的舉起了手中的刺刀,滿目盡是猙獰,刺下!
而就在這個瞬間,一只大手卻突然猛的抓住了他的腳踝。
下一秒,那具不足一米六、體重卻絕對超過七十公斤的身體,就“飛”了起來。
也不算高,就兩米多。
可如果這具身體是被一只手臂的力量給掀起來的呢?
在女孩兒恐懼加震驚的目光中,那具身高超過一米八、體重絕對在二百斤以上的“肉墊”就那么直挺挺的從地上“彈”了起來。
詐尸了?
下一刻,一道雪亮的光芒乍現。
“噗!”
“嘩啦!”
一聲悶響過后,半空中的那個日軍曹長的肚皮被橫著劃開,鮮血混合著內臟一股腦的掉落下來。
“啊!”
女孩兒的一聲尖叫剛出口,就被那個渾身浴血還在滴答往下滴著暗紅色液體猶如惡魔般地家伙猛然回頭,生生給瞪了回去。
那兩道目光中,飽含兇戾,就算女兵看到他右臂上的白布條和他手上的大砍刀知道他是戰友,此時也禁不住渾身寒氣直冒。
不過,在滿滿的兇戾中,女兵以女人特有的直覺,竟然還奇跡般地感覺到一絲絲憐惜。
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盡在這冰冷的眼神中,很矛盾,卻奇跡般地給她一種安全感。
或許,因他是中國之軍吧!
“你是,記者?”劉浪揮起滿是血污的衣袖有些徒勞的擦拭臉上還在流淌的鮮血一邊問道。
“是的,長官!”女兵看看劉浪的上尉領章,有些弱弱的回答。
“離開這里,下次不一定會有這樣的好運氣。”胖子語氣平靜的甩出一句話,提著一把環首大刀轉身就準備離開。
“我不!我是記者,也是軍人!”女孩兒對著劉浪寬厚的背影低聲卻堅定的說。“我不會當逃兵的。”
這句話,似乎是說給胖子聽的,但更像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想死,沒人攔你!”胖子沒有回頭,冷冷的回了一句,繼續向前走。“不過,我還是建議你最好滾遠點兒,別讓士兵們看見你死在鬼子的刺刀下。如果因為你死,他們發狂導致更大的傷亡,那還不如我先殺了你。”
剛剛被日軍追殺,女兵沒有哭,被劉浪這么冷酷無情的一罵,卻是熱淚滾滾而下。
顯然,她不怕死,卻怕被人輕視,尤其是被自己人。
但她依然沒有走,繼續跟在劉浪身后。
劉浪微微嘆息!
這個時代的女人,都這么倔強的嗎?
雖然他說的冷酷,但他還真不能拿這個隨軍女記者如何,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這場夜襲戰指揮官的愚蠢。
他不知道如果這名身著軍裝的女記者如果被日軍殺死甚至俘獲,會對士氣造成極大的影響嗎?
劉浪沒有歧視女性的意思,但這是事實,沒有任何男人會愿意看見自己這一方的女性被敵方蹂躪。
而在戰場上沒有足夠的冷靜,往往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或許因為這個女記者的生死,現在戰場上的中國官兵們會付出更大的傷亡。
看著劉浪越走越遠,小記者雖然依舊在默默流淚,但眼中依舊閃過一絲堅定,邁步朝前方的劉浪追了過去。
這會兒,腳下生風、大踏步向那邊殺聲震天戰場上沖去的劉浪,腦中也在程序式的整理這具身體留給他的記憶。
除了對眼前這場正在進行的戰斗的記憶之外,還有關于這具身體“原主”的相關資料。
不出意外,根據身體素質,這貨就是個關系戶。
劉浪,二十二歲,山西太原人,祖籍陽泉平定。
父親劉平八,原是一名土財主,說白了,就是有地有錢。
但這位心思很靈活,不甘心只在陽泉一地發展。
劉平八還開始經商,并于五年前把市場拓展到了太原,同時還托人找關系的跟閻老西兒搭上了那么一點兒關系。
至于具體是啥關系,老閻與其說他是大軍閥,不如說他是個大商人,本來窮得掉渣的山西被他經營的成了此時中國排名前五的經濟實體。
想搭關系,不外乎我負責搞錢,你負責罩著我,互利互惠,傳說中的“雙贏”嘛!
作為一個地地道道靠打拼混起來的地主老財,劉平八最上火的就是自己那個“地主家的傻兒子”,整天四處廝混,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攪合在一起不說,家里的銀洋和糧食被這貨偷摸拿出去不少。
眼瞅著就是個敗家子,劉平八咬著后槽牙,要送自己的獨生兒子參軍!
做為充分了解老閻的商人,劉平八考慮到如果把兒子送到閻老西兒手底下,那費用……
貨比三家之后,就托人找到了駐守察哈爾的宋中將,只花了二萬大洋,就換了一個上尉通信參謀的虛職。
典型的“物美價廉”!
劉平八已經打算好了,只要這小子能在部隊里混到一點兒戰功,到時候他再去找閻老西兒,在太原或是陽泉給兒子弄個縣長啥的當當,他老劉家也就算是徹底“支棱”起來了。
畢竟,在這個動亂的年代,商不及官、官不及軍嘛。
手里有槍有兵,那你就是大爺!
要不是來自九十年后的劉浪機緣巧合之下接管了這具身體,那這位精于算計的劉平八劉老爺這回可算是徹底賠了。
而且,是再也回不了本兒的那種。
地主老財算盡了一切,可沒算到日本人的胃口會這么大,剛吞掉東三省就開始打熱河的注意,自然也不會算到第29軍會上戰場。
要不是劉浪一夢百年,這老劉家就斷后了。
但讓劉浪嘴角微微翹起的,可不是自己這位便宜老爹是個地主老財,在未來他想拉隊伍跟上紅色一代那些偉大的先輩們的腳步有足夠的底氣。
而是,做為曾經的又紅又專的共和國軍人,這一世,他不用那么費事了。
這位“肥公子”卻是早就替劉浪完成了這一夙愿,他接觸的那些在土財主看來“不三不四”的,可都是這個時代最有理想的那批人。
而他自己,更是早已有了那個最為重要的身份-----紅色黨人。
也就是說,這一世的劉浪,不光是心未變,身份也未變。
當然了,最重要的,無論他是誰,都有一顆中國心。
中國人當前和未來最大的敵人,是外寇,是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