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從右翼陣地那邊詢問一連需不需要增援的凌洪彎著腰從戰壕里跑過來。
“營長,1連長說他守得住!請營長放心。”凌洪喘著粗氣說道。稍微停頓一下,遲疑著說道:“1連長說,如果他1連真的死光了,還請營長幫他再打3顆紅色信號彈,正好把二鬼子一鍋端,請營長千萬別提早暴露機關炮,山下日軍最少還有六七輛坦克,沒了機關炮,那時候真的只能拿人命填了。”
王合春默然片刻,狠狠捶了一擊戰壕,“凌洪,你帶上警衛班,去1連!順便給我再給他李國斌帶句話,他李國斌夠種,1連也夠種,有他們這幫兄弟,王合春這個營長沒白當。”
“是!”凌洪扭頭就走。
兩輛可怕的鋼鐵怪獸已經抵達,超過自己長官那臺已經殘廢的坦克,越過一米多寬的戰壕,柴油發動機噴吐著黑煙發出可怕的轟鳴聲向3號陣地的第二道戰壕沖來。
山地作戰,根本沒想到日軍會出動坦克,因為地形和時間的緣故,戰壕根本無法挖的過寬,不過一米多寬的戰壕對于89式中型坦克來說,根本沒有難度。
一些偽軍也從戰壕里躍出來,伴隨坦克向上沖鋒,雪白的刺刀在陽光下綻放著寒光。
第二道戰壕里的士兵們面色慘白。
數百名偽軍他們不怕,但剩下的兩輛坦克卻是不可抵擋的怪獸,如果任由他們繼續前進,就算弟兄們全沖上去也是無濟于事。
現在,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
戰壕中,一直默默往身上纏著手榴彈的老兵牙一咬,回首怒吼,鼓起腮幫子怒吼道:“1班已經沒了,3班的弟兄們,該老子們上了,跟我走。”
六名士兵默然趴伏著聚攏,每個人身上,赫然都纏著一圈手榴彈。
顯然,他們早在退入第二道戰壕之后,就在做著最壞的準備。這時候,已經沒有人再心懷僥幸,已經到了我死你也要死的最后時刻了。
“三班長”年輕少尉在老兵帶著士兵站出來的那一刻,臉色就刷地變得蒼白。
蒼白的嚇人。
“小斌,老子走了,但可你得給老子好好活著。”老兵卻是沖著自己的連長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扭身就走。
“三班”年輕中尉下意識地想伸手拉住他,卻再伸出一半之后無力地垂了下去。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弟兄,他如果拉住了老兵,那誰去?
長治大熊已經不害怕了,取而代之的得意,只是一仗,他麾下的戰車中隊就直接突破了眼前中國人的陣地,那么長治家族的榮譽墻上將會永遠留下他長治大熊的名字。
這一仗過后,中佐已經是鐵板釘釘,將星也是指日可待。長治大熊少佐的目光甚至已經跨越了戰場,望到了數年以后,他將指揮著浩浩蕩蕩的坦克大軍攻破中國人的首都,為帝國立下不世之功勛。
顯然,已經被即將到來的勝利沖昏頭腦的長治少佐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
兩道戰壕之間的距離太近了,不過三四十米而已,而跟隨他戰車前進的步兵不是戰斗紀律強悍的帝國皇軍,而是被中國人稱之為二鬼子的偽軍。
也許為了活命,作戰時能悍不畏死的偽軍們也能爆發出不素的戰斗力,可當他們達到一定的目標,尤其是看到有戰壕能藏身躲避中國人不要錢一般打過來的炮彈,他們那還會傻不呼呼地再跟著主子的坦克去跟守軍去拼命?
要知道,還在紛紛掉落的炮彈可是奪走了他們不少同僚的生命。
守軍不惜性命的兇悍其實也讓他們膽寒,他們曾親眼看到他們自己的炮彈也不停地在他們自己的陣地上炸響,不時的有人被炮彈炸的從戰壕里飛出,但他們依然躲都不躲的射擊,抵抗。
不能跟瘋子去拼命,守好這里,等著后續部隊前來,就是一件大功,這是百分之八十偽軍的想法,包括活著沖到這里的四個偽軍連長及一個少校營長。
幾乎不用下令,幾個長官往戰壕里一躲,壓根兒沒露頭的意思讓百分之八十的偽軍都選擇躲在戰壕里。
翻出戰壕跟著坦克繼續前進的都是腦袋少根弦的。
如此近距離,還在拼命開火的1連士兵們自然是毫不留情地將敢于翻上戰壕的偽軍射翻在地,哪怕下一秒日軍坦克的機槍就會把他們也掃倒。
短短的十幾米距離,雙方士兵甚至都感覺到對方身上噴出的鮮血噴到自己的臉上,但沒人去擦,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拉動槍栓扣動扳機。
這個時候決定誰擁有能生存下去權利的,不是躲避,而是勇敢的迎著撲面而來的子彈射出更多的子彈。
狹路相逢,唯勇者勝!
瘋狂的對射中,利用著不多的灌木,老兵帶著自己的士兵悄悄的接近各自的目標。
“轟”的一聲巨響,一個士兵迎著迎面而來的坦克的巨大陰影,直接一個滑地前沖,拉響了身上的手榴彈。
陰暗的坦克車下面,沒人能看到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的面孔,騰空而起的火焰仿佛就是士兵在生命最后時刻發出的怒吼。
“八嘎,打死他,打死他。”本來在最后面被驚動的長治大熊從瞭望孔里看到一個不斷朝自己坦克接近的身影,不由驚恐萬分。
坦克機槍手顧不上再用機槍掃射前方的中國士兵,槍口追逐著向自己逼近的中國士兵身影掃射而去。甚至都沒有顧惜到坦克車邊不遠處的十數名偽軍。
在坦克車邊依托著坦克的掩護和中國守軍對射的偽軍頓時被打了個人仰馬翻,長治大熊用自己的機槍證明了一個事實,來自自己人的子彈遠比敵人的來得更可怕。
不過這也導致了尚在和守軍對射的偽軍們紛紛轉頭跳入戰壕。
日本人能做初一,他們就做不得十五?在生死之際別說是他們的日本主子,就是自己的爹,那幫已經數典忘祖的貨們都敢拿來擋槍。
因此,長治大熊少佐瞬間就悲催了。
還剩下的坦克車完全失去了步兵的保護,就這樣赤果果的暴露在中國士兵仇恨的眼神中。
宛如一個已經褪去所有的羞澀羅裳半解只待君來采擷的少女,站在雙方對峙的陣地前。
那可是一群雙眼都冒著血色的彪形大漢那!某“少女”那小心肝都快嚇炸了。
老兵已經盯著十米外的這輛坦克半天了,他有理由相信,這輛坦克就是指揮車,正是因為這輛坦克趴窩,另外兩輛才扭頭抵達右翼陣地的。
更特別的是,這輛坦克車的側面,還印有一個他看不懂的花型標志,而其他坦克沒有,這注定是一輛與眾不同的坦克。長治勝佐一定很后悔在自己的指揮車上印上長治家族的徽章,平常裝逼頂多被人罵一句二貨,但戰場上裝逼,真的,會死的。
左閃右避,不停在彈坑中移動著自己位置的老兵終于接近了坦克,不停前進倒車試圖從一個巨大彈坑里出來的坦克用自己的行為在表達著車內四名成員的慌張。
“八嘎,找到他,快快地!”瞭望孔里再也見不到中國士兵固執而頑強身影的日軍少佐內心的惶恐是前所未有的。
對所有人來說,看不到的危險才是最恐怖的,這并不以他們是日本人而改變。
看著距離自己不過一米的坦克,老兵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這下,狗日的可算是逃不掉了。
眷念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后,數十米外年輕少尉慘白的臉映入眼簾。
老兵欣慰的笑了。
還好,混小子運氣不錯,還活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老兵甚至都能看到年輕少尉翕動的嘴型,那是讓他別跳過去,丟手榴彈就行。
因為先前1班的教訓,如果是抱著手榴彈去炸坦克,不能用最大努力施展的戰術動作根本無法接近坦克就會被機槍打死在前進的路上。
而現在,又太晚了,他根本沒時間再去將身上的手榴彈卸下來重新捆扎,日軍塔克的頂蓋正在打開,他們的機槍隨時會發現自己的蹤影。
“我草你奶奶的小鬼子,跟老子一起死吧,哈哈!”微微搖了搖頭,毅然回頭,拉著了身上手榴彈的拉環,帶著一身的青煙,縱聲長笑著撲向坦克底部。
“轟”的一聲,長治家族的榮譽標志被硝煙熏成了黑色,長治大熊同樣成了烤雞,或者說,烤無尾熊更確切點兒。
那身肥油,真的是夠燒上好一陣的。
“爹啊!”遠方的年輕少尉終于忍不住撕心裂肺的的喊了出來。
雙膝猛然跪地,狠狠地一頭砸在地面上,大顆大顆的淚珠和著泥土的芬芳在臉上肆意流淌 天才一秒:m.zanghai花t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