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刀一口氣丟出去的十幾枚手榴彈就相當于十幾枚小型迫擊炮炮彈，雖然在日軍步兵步槍射擊的威脅下沒有太多準頭不至于直接丟到日軍腦袋上，但孤山山頭本就不大，加之另外兩面可是在另外兩個山頭的火力覆蓋范圍之下，日軍只能從其中兩面山坡發起進攻，這將近200人的攻擊面自然就密集了一些。
一般來說，是單兵之間有六至八米的間隙，在這里可只有四五米。
無論丟什么位置，只要大概位置在日軍攻擊陣型里，幾率可是比瞎貓碰死耗子要高的多了。
隨著近十幾顆手榴彈在日軍中間轟然炸響，十幾個趴伏的日軍被炸的臨空飛起后，位于陣地后的日軍中隊長藤田大尉發出了撤退的信號。
雖然中方守軍的火力很猛，給己方造成的傷亡也不小，但日軍也絕不是豆腐捏的，做為一線最高指揮官的步兵中隊長，也絕不會輕易在攻擊不過數分鐘就選擇撤退，尤其是在大佐聯隊長下達了決死攻擊的命令后。
這第一次攻擊，只不過是火力偵查，是看看在長達50分鐘的炮擊過后，中國守軍還有多少兵力能投入戰斗，做為前線指揮官，藤田一郎透過觀察，估摸出了現在陣地上的中國守軍不會過百的判定，很自然的，他是不會把兵力折損在這次并不具備太大意義的進攻上的。
日軍交替掩護著，很快撤退下去。
遲大奎也沒下令反擊，因為他很清楚，日軍別看氣勢洶洶，依舊還是火力偵查，在他們近距離觀察好中方的陣地后，更為精準的炮擊會很快來臨。
再次留下兩名觀察哨，陣地上的戰士們迅速通過已經殘破的交通壕退入山后的戰壕。
果不其然，不過兩分鐘，收到前方情況匯報的步兵炮再次開火，不過這次只炮擊了五分鐘就結束了。
但和前一次不同的是，日軍步兵竟然在炮火開啟的時候就進入山腳陣地，隨著炮火在山頂綻放，他們就開始向山上運動。
步炮協同，日軍靠著無與倫比的精神信仰，在這方面甚至已經走到了西方軍隊的前面。位于最前方的步兵，甚至距離火炮綻放的山頂，只有150米。
當然了，光靠所謂效忠天皇這種精神信仰固然可以使步兵的勇氣激增，冒著己方的炮火前進，但那并不能就改進炮兵的技術，哪怕那是直瞄型的步兵炮。但日軍炮兵小隊可是增加了仰角，拿步兵炮當曲線炮來射的，精準度自然就差了些。
頂在最前方的日軍步兵最少也有十幾人在自己的炮火中被掀飛，但那依舊沒有阻止日軍嗷嗷叫著給自己打氣向上沖的步伐，大有一種沖上山頂和中國守軍在自己的炮火中一同變成飛灰的架勢。
不得不說，那真的是需要勇氣和決心，這個時期的日本陸軍，真的很硬。
兩個觀察哨這次很幸運，在日軍瘋狂的炮擊中竟然活了下來，但他們根本來不及欣喜于自己能活著，而是瘋狂的炮火剛停，耳朵已經是不管用了，可剛撲到戰壕邊緣的他們卻透過濃濃的硝煙看到了日軍影影綽綽在山坡的影子。
這么快？兩個觀察哨驚的魂飛魄散，拼命吹響了掛在脖子上的鐵哨。
急促而尖銳的哨音體現著兩名觀察哨的焦急，那幾乎就說明日軍近在咫尺。
先前進入陣地的士兵們打算再次準備沖入陣地，在剛才不過幾分鐘短暫的戰斗中，干翻了十幾個日軍的他們竟然奇跡般的一個都沒有損失。
“等等！”遲大奎突然一擺手，咬緊牙關，說道：“再等半分鐘。”
無疑，這是個很艱難的決定，觀察哨的哨聲很急，別說半分鐘的時間，就是十幾秒都有可能讓日軍沖上主陣地，雖然并不算平坦的山頂上還有第二道防線，但讓鬼子就這樣輕易占據第一道防線，整個山頂防御戰就會陷入被動。
“長官。。。。。。”蔡大刀顯然也知道這個結果，神色大急。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刺耳的尖嘯聲由遠及近。
“轟，轟”一顆顆步兵炮的炮彈在陣地上炸響，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將已經整裝待發的士兵們震的東倒西歪。
又是時間超過5分鐘的炮擊。
“狗日的小鬼子好狡猾。”悍勇的蔡大刀腦門上出了一層汗。
如果不是遲大奎靈機一動讓他們再等半分鐘，急匆匆跑上陣地的兩個小隊加兩個步兵班50人絕對損失慘重，運氣差點兒搞不好就是個團滅。
遲大奎心里也是暗呼僥幸，如果他剛才不是靈機一動想起了和劉浪在戰壕里閑聊時說過將反斜面戰術中敵人會用到的某些手段，他手下這數十個兄弟差點兒還沒開戰就交待了。
當然，遲大奎并不是心血來潮想到了這個，而是對面炮擊剛停不過數十秒鐘，視線效果并不好的觀察哨就能看到日軍，那實在太快了些，除非是對面日軍的指揮官絲毫不顧惜自己手下士兵的生命。
但顯然，這只不過是第二次進攻而已，還遠未到另日軍決死沖鋒的時刻。
一個優秀的指揮官，需要的不是超人一等聰慧的頭腦，更重要的是能夠根據戰場形勢做出自己認為最正確的判斷。
遲大奎這個曾經的警衛營副營長現在可能還算不上是名優秀的指揮官，但戰場，正在讓他成長。
但他這次，判斷有誤。
日軍指揮官的決斷超乎他的想象，寧愿被己方炮火誤傷一定人員，也要借著炮兵壓制對手的這個間隙，拉近距離。
遲大奎之所以會失誤，是以正常人的心理來揣度對方指揮官的戰術設計，但他現在還不知道，日軍其實是一種擁有著嚴重病態心理的軍隊。
這其實和日軍中森嚴的等級也有一定關系，日軍高級軍官并不是那么顧惜普通士兵的生命。貴族加入軍隊基本都是尉官起步，而普通步兵大多由山民和漁民組成，地位低下的他們在軍中都是軍官肆意打罵的存在，所以在中國，這些曾經也是普通人的日軍才會變得兇狠殘暴，因為他們發現了竟然還可以被他們欺負的人。
我被欺負，那我就要欺負比我還差的人才能獲得某種心理滿足，于是，日軍的獸性被戰爭無數倍的放大。
直白點說，他們就是被洗腦后的瘋子，一群不值得憐憫的瘋子。
但值得慶幸的是，遲大奎運氣足夠好。如果日軍指揮官不自作聰明在這個瘋狂的進攻之后又加上一記回馬槍的話，此時最少一線陣地已經在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了。
如果說兩個戰術設計其實都算得上高明的話，那么兩個高明戰術疊加還真不一定能一加一等于二，而有可能小于一。
因為，戰場不是算術題。
所謂天時地利人和，就有虛無縹緲卻真實存在的運氣成分在其中。
中方守軍的運氣，很不錯。
趴在百米外的日軍在己方停止炮擊之后就立刻發起沖鋒，全速狀態下只需十八秒秒鐘左右就可以沖上陣地。
但早就嚴陣以待的中方守軍只用了十秒鐘就進入了陣地，只差了四十米，對于攻防戰來說，雙方幾乎可以臉貼臉的距離，但依舊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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