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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大明之五好青年

  阜成門前。

  “快,去把人都叫來!”

  方世鴻亢奮地吼叫著。

  此時這里已經人山人海,所有人都在仰望著城樓上,可憐的王公子依舊掛在上面,至于死活看不出,不過應該死不了。其實他主要的威脅是大雨失溫,但楊信走后不久,這場大雨就已經停了,只要沒有雨水澆就無所謂,說到底這是夏天又不是冬天,現在也就才不到六月呢!

  但如何把他弄下來,卻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要不然也不會等到現在。

  他其實剛天亮就被發現,但趕到這里的士兵都無可奈何。

  他從第二層的屋檐上垂下來,正好掛在第二次城樓的外面,但也就是剛剛腦袋到屋檐下,想從里面把他拖進去是不可能的,而他腳下是第一層的重檐,但距離也得兩米多,又不可能在瓦上架梯子。而且二層城樓是向里收縮一塊的,把梯子架在城墻搭在一層屋檐上還是夠不到他,上面還空著一段,救援的人不可能站在一個懸空的竹梯上接兩百多斤……

  也沒那么大力氣。

  唯一的辦法是和楊信把他掛出去時候一樣,從里面爬到二層重檐的梁上,再把他原路從拽回去,但那些士兵一個人是做不到的,實際上兩個人都沒這么大力氣,得五六個人一起才能把他拖回。就這還得小心別磨斷繩子,或者別卡住,畢竟那是個十字架,但在屋頂的房梁上,想這么多人齊心協力可真不容易。

  其實這時候就算讓楊信再把他拖回去,那也是做不到的。

  往外放容易。

  踹一腳他自己就滑下去了!

  可往回拽就得花幾倍的力量了。

  可憐的王公子,就那么掛在半空中恍如檐角的風鈴,而下面人山人海,更多閑人還在不斷用來,一起很驚嘆地看著他那綁在十字架上的形象,他就仿佛一個殉道者一樣低垂著頭一動不動,不過這樣正好讓下面人看清他的面容。

  “這個人你認識嗎?”

  楊信好奇地問。

  “他爹是前刑部主事王之寀,前年京察被罷了官,他留在京城說是讀書,實際上就是盯著朝廷。”

  方世鴻說道。

  “王之寀?”

  楊信一副似曾相識的模樣。

  “就是梃擊案那個,本來都好好的沒事了,瘋子都定了,是他和東林那幫子非要往鄭貴妃身上引,最后搞得滿朝風雨,沒事折騰出事,就連陛下都被氣得夠嗆。正好他手腳也不是那么干凈,前年京察的時候,給他定了個貪污罷了官,不只是他,東林那幫多數都被清理出朝廷。”

  方世鴻說道。

  這時候東林群賢已慘遭重創,在齊楚浙三黨圍毆中輸了京察,不過他們運氣好,緊接著萬歷病死,而國本之爭中對他們感激涕零的太子朱常洛繼位,迅速將所有東林骨干統統召回京委以重任,包括東林黨老大葉向高也被召回準備取代方從哲,可以說東林黨一下子翻盤。然而大喜與大悲總是那么接踵而至,就在東林群賢狂歡一樣高喊著勝利的時候,當了僅僅一個月皇帝的朱常洛突然死了,可憐的東林群賢瞬間傻眼了。一個月時間根本不足以讓葉向高等人趕到京城,絕大多數東林骨干都在路上,一旦在這期間方從哲這些奸黨控制住懵懵懂懂繼位的天啟,那他們也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于是在京的東林群賢毅然絕然地搶皇帝了。

  最終他們取得了勝利。

  奪取天啟的他們,保住了死鬼朱常洛給他們留下的眾正盈朝。

  但那時候已經十五歲的天啟終究不是五歲小孩,能給他們留出充足時間控制朝廷,很快這個狡猾的小皇帝就成長起來,緊接著放出了九千歲這頭猛獸,對當初的一切進行清算……

  然后東林群賢就倒霉了。

  這就是萬歷末年到天啟初年大明一系列混亂的過程。

  東林群賢因為梃擊案讓萬歷忍無可忍……

  萬歷的確被他們氣壞了。

  這個案子是鄭貴妃腦殘還是太子苦肉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種皇家丑聞不能真正徹查,無論什么結果都是皇帝的顏面喪盡,無論老婆謀殺兒子還是兒子陷害老婆,對外界來說都是在打萬歷的臉。孫承宗說的對,對于那些小人物不妨查一下嚴懲,但往上就適可而止模糊過去,但東林群賢非要利用這件事炒作,萬歷再能忍也不能輕饒他們。

  直到他病死才讓東林群賢絕地重生。

  但可惜幸福總是那么短暫。

  朱常洛這個一月天子的猝死又讓東林群賢站在了深淵的邊緣,最終為了保住剛剛得到的一切,他們不得不鋌而走險。

  “真亂啊!”

  楊信感慨著。

  這真是造化弄人啊!

  算算東林群賢也挺悲哀的,要是萬歷沒死他們也就忍了,可剛讓他們發出幸福的歡呼就澆一桶冰水……

  這忍不了啊!

  “郭提督!”

  旁邊方世鴻突然喊道。

  楊信立刻向他喊的方向望去,大批巡捕營的士兵正分開人群,簇擁著一個紅袍的武將走過來,后者也看見了方世鴻。

  “方公子!”

  他臉色凝重地說。

  “郭提督,這是唱哪出啊?”

  方世鴻笑著還禮說道。

  楊信跟著行禮。

  “別提了,也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高手賊人,不但夜入王家打暈兩個女人綁走王生員,還爬到阜成門打暈并綁了守衛的士兵,把王生員掛在城樓上。昨晚大雨那些兔崽子們也沒人出來巡邏,直到天亮才被開了坊門的人發現,他又是個和言官走的近的,這少不了被參一個玩忽職守之罪了。如今還得想辦法把他給弄下來,話說這賊人真是高手,這么個大活人他是怎么掛上去的,想往下弄都不容易啊!”

  郭提督一臉郁悶地說道。

  “郭提督,我倒是有個辦法?”

  楊信說道。

  “這位兄弟是?”

  郭提督疑惑地說道。

  “在下楊信!”

  楊信笑著說。

  “打了徐副指揮那個?”

  郭提督愕然道。

  很顯然楊信的惡名僅僅一天時間就傳遍京城了。

  “呃,我只是因為他對皇貴妃無禮,所以替皇貴妃教訓了他一下,我可是良民,怎么會毆打朝廷命官。”

  楊信說道。

  對此郭提督就只能呵呵了。

  “楊公子有何辦法?”

  他問道。

  “您找幾個士兵從上面垂下兩個繩套,下面有人用竹竿挑著,套住那個木頭架子的兩邊,拉住繩子割斷他上面吊著的,這樣一點點把他放下來就行!”

  楊信說道。

  “這個辦法好,回頭得讓他謝謝楊公子!”

  郭提督說道。

  “還是不用了,我和他之間有點小過節,他調戲我表妹被我教訓過,說起來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之前他卻帶著西城兵馬司的人伏擊我,我們這種小老百姓還是惹不起這種官宦人家的,也算是我給他服個軟,謝我就不用了,以后別再揪著我不放就行。”

  楊信嘆了口氣說道。

  “咱終究是個平頭百姓啊!”

  他緊接著說道。

  當然,郭提督沒興趣管他的表演。

  都敢當眾暴打一個七品文官,這還有臉說自己是平頭百姓?

  “這人是?”

  看著他的背影,楊信問方世鴻。

  “巡捕營提督郭欽,晚上盜賊是他的責任!”

  方世鴻說道。

  “巡捕營多少人?”

  楊信問道。

  “那多了,一個提督兩個參將十八個把總,下面一萬兵五千馬。”

  方世鴻說道。

  “這么多人,那怎么沒看幾個?”

  楊信愕然道。

  “一則他們是輪值,二則他們不光是城內,從通州到涿州都是他們巡捕范圍,弘仁橋幾個巡檢司也是他們的人,三則他們就管坊外巡邏。今晚若不是出了這種事,他們早就交班了,但如今別想走了,回頭言官少不了參他個玩忽職守。”

  方世鴻說道。

  說話間城樓上已經完成準備工作,兩個繩套從上面放下,下面士兵拿長竹竿挑著套進十字架兩端,上面拉緊然后割斷吊著王公子的繩索,緩慢一點點地把他向下放。迎著東邊初升的朝陽,王公子垂著恍如受難的天使降臨,下面一片好奇的議論,不過很快有眼尖的就看到了他下面還吊著個東西,之前因為太高都沒看見,這下子全都看清了。

  “這,這,這是誰干的,這還讓王公子以后怎么傳宗接代?”

  方世鴻愕然道。

  “不至于吧,不就是綴了錠銀子?”

  旁邊罪魁禍首說道。

  “這哪是綴了錠銀子,這就是把他的命根子給毀掉,宮里小火者不少都是這么干的,小時候拿繩子系住,勒壞了就廢了,用倒是還能用,可這傳宗接代什么的就別指望了,話說這王公子以后倒是可以去宮里試試,他這樣做個小火者還是可以的。”

  方世鴻幸災樂禍地說道。

  楊信看了看周圍,也全都是同樣幸災樂禍的目光,所有人都在看著王公子的展覽……

  “你們這些人,不要把自己的快樂建筑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他義正言辭地說道。

  有本事你別看呀!

  四周一片鄙視。

楊信并沒注意到,自己身后還有一雙贊許的目光  (感謝書友20181114202159380,尤文圖斯的球迷,微小寶,鋼鐵暴君1983等人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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