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柏絕對夠朋友,當楊信一晝夜長跑兩百多公里到達石門寨后,他毫不猶豫地把自己手下頭號猛將和五百精銳騎兵派出。
直接給了楊信一個驚喜。
當然,楊信驚喜不是因為李如柏派兵給他。
老李肯定會派兵的。
李家和東林黨又沒什么勾搭,事實上一直要置李家于死地的就是東林黨那些言官,相反已經炙手可熱的楊信,才是他們李家的朋友,沒有楊信幫他們打贏的沈陽之戰,他們兄弟倆早就在言官圍攻中下獄了。而李如柏給楊信的驚喜是這個頭號猛將,這個人其實是滿桂,這時候的滿桂是黃土嶺守備,就在李如柏這個石門路游擊的管轄中……
“滿將軍,你是漢人還是蒙古?”
楊信好奇地問。
“楊同知,末將祖籍是兗州嶧城,祖上隨太祖驅逐韃虜,遂隸宣府前衛,自此世居宣府,末將自然是漢人!”
滿桂紅著臉憤然說道。
“呃,我只是隨便一問。”
“楊同知,末將官職雖卑,然祖宗豈是可任人胡說的。”
滿桂很不客氣地說。
很顯然這個問題讓他很生氣。
“那倒是楊某失禮了,此地距石佛口兩百里,若將軍一晝夜能到,王家金銀任爾取之,楊某亦將向陛下為將軍請功,至少以一參將相授。若將軍及所部兄弟不能一晝夜趕到并投入戰斗,那王家的金銀就沒份了,你們只是執行了李老將軍的命令。從此刻開始計,楊某徒步,咱們看誰先到石佛口。”
滿桂看了看自己身后。
那些士兵立刻一片亢奮,雖然這個奔襲距離的確夠遠,但他手下這些也都是精銳騎兵,有銀子可拿就完全值得拼一把。
“楊同知,若末將騎馬還跑不過楊同知,那還有何臉面要賞賜?”
滿桂拱手說道。
“那好,咱們灤州見!”
說完他下馬背著一個包裹向前開始奔跑。
而滿桂及部下士兵則控制著戰馬速度開始慢跑,并且與楊信保持一致,一場人和馬的特殊競賽就這樣開始,最初滿桂還不信楊信那么能跑,只是為了表現尊敬故意落在他后面。但很快他就換上了震驚,當楊信居然一直保持最初的速度和他們一同到達四十里外榆關驛的時候,震驚完全變成了敬佩,不過雙方在這里分開了。楊信在榆關驛轉向南,然后在昌黎折向灤州,而滿桂及其部下是走大路,也就是在榆關驛向撫寧,走直通京城的官馬大道,穿過撫寧和盧龍也就是永平府城,再繼續向前奔灤州石佛口。
實際距離不只兩百里。
這樣距離對楊信根本無所謂,他都能二十四小時跑兩百多,又豈會在乎這一百掛零?
實際上他當天午夜就到了。
灤州。
“滿將軍!”
城東月光下的大路上,楊信坐在一張不知道從哪里搬來的太師椅上,看著從遠處策馬而來的滿桂。
后者很顯然已經筋疲力盡。
而他的五百騎兵已經完全沒有了隊伍可言,實際上還跟在滿桂身后的也就是不到一百騎,剩下的全都掉了隊,在后面漫長的官道上不知拖了多遠,他們紛紛在楊信面前停下,然后看著楊信腳下堆著的一雙雙靴子。
磨爛的靴子。
而且是楊信在石門寨準備的,實際上全都是找李如柏要的明軍騎兵制式靴子,這東西路上根本就沒有地方弄,因為這不是民間出售的,而且沿途也不可能找軍隊要。楊信和他們在榆關驛分開,向南昌黎到灤州沒有像他們這樣的野戰軍駐扎,也就是說楊信真是靠雙腳跑來,沒有在中途換上馬,當然,也有可能是他故意坐在這里沒事磨鞋子玩……
“楊同知真神人也!”
滿桂下馬,一副心悅誠服的姿態行禮說道。
哪怕楊信作假也無所謂。
他實際上很清楚,楊信就是用這種方式解決不久前那個問題造成的兩人之間尷尬關系。
他當然順坡下驢。
這是錦衣衛指揮同知,新君身邊炙手可熱的寵臣,按死他一個小小的守備就像按死只螞蟻,其實在路上他就已經后悔了,不過他因為自己的姓過于少見,的確經常被人誤認為是內附的蒙古人,所以對這個問題一向比較敏感,楊信很冒昧地一問,他也沒能控制住情緒。
但事后他真害怕。
他就一個小小的守備而已。
得罪這種級別的高官,而且還是錦衣衛,那不是作死嘛!
但很顯然楊同知也夠大度。
“滿將軍無需客氣,我這個人最喜歡交朋友了,我對朋友也絕對以誠相待,李老將軍可以給我作證,以后你我就兄弟相稱!”
楊信扶住他說道。
就這樣大明又一個名將成了他的兄弟,很快拖在后面的騎兵也開始陸陸續續到達,不過真正能做到持續狂奔兩百里的并不多,這是真正精銳騎兵的水平,滿桂的五百騎兵,真正在之后半小時里到達的不足三百。不過這也足夠了,這三百騎兵沒有進入灤州,而是在城外的一片密林休整,就這樣很快臨近黎明,然后在楊信帶領下重新起身繞過灤州直奔石佛口。
很快一座土城就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這就是石佛口。”
“這就是一座真正城池啊!”
楊信意外地說道。
“石佛口王氏聚族而居,依靠王家傳播聞香教聚斂錢財,又以錢財結交官府獲得包庇,最終形成盤踞一方的豪強。實際上這樣的豪強并不稀罕,關外及關內一些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世家大族都這么干,不過像王家這樣僅僅兩代人就經營起如此勢力的倒少見。
這種土城沒什么,地方豪強自己筑個土圍子防盜而已。
里面那座亮燈的最高樓閣就是王家,他們自己一座單獨的大宅,里面布置的可以說富麗堂皇,周圍都是族人和信徒所居,這些人為王家做事,保護王家的安全,同樣王家用各地信徒供奉的錢財養他們,真要是敢反抗的話,他們能迅速召集起至少千余青壯,武器有的是,就是火器也有不少私藏的。”
他當然不可能不知道這里。
“你的三百騎夠嗎?”
“能不能放開手殺?”
“敢執械者殺!”
“要是誤殺了呢?”
“沒有誤殺!”
這里是聞香教總壇,勢力盤根錯節程度估計超過徐鴻儒那里,他毫不在乎來一場清洗,反正王好義主謀截殺他已經可以算謀反了。
“那就完全沒問題了。”
緊接著他舉起了自己的刀。
“兄弟們,拔出你們的刀,跟著楊兄弟去取咱們的福貴!”
他大吼一聲。
在他身后三百騎兵發出餓狼般的嚎叫,緊接著他第一個催動戰馬,然后在曠野上列陣的騎兵跟進加速,而楊信依然徒步在最前面,只不過他懷里抱著一根不下百斤重的圓木,恍如端著一根巨型長矛。很快三百騎兵狂奔的馬蹄聲,就驚醒了土城上一個負責警戒的,他愕然地看著外面,然后以最快速度敲響了銅鑼,但就在同時楊信也沖到了土城的門前。
這座土城沒有護城河。
狂奔中楊信亢奮的嚎叫著,端著那根圓木幾乎到達了速度的極限,然后就這樣恍如自殺般撞向城門,就在撞上的瞬間他將圓木全力拋出,下一刻這根圓木正中城門的中心……
撞擊的瞬間圓木前端粉碎。
但被撞擊的城門同樣也沒能扛住,這樣一根可以說攻城錘以不下七十公里的時速撞擊,真不是這種簡化版城門能扛住,就在圓木前端粉碎的同時伴隨巨大的撞擊聲,城門也在這瞬間向后敞開。
楊信緊接著撞上。
他幾乎頂著城門撞了進去。
那根已經被他放開的圓木,同樣也跟著他飛進去,然后重重地落在城門內。
而伴隨城門的打開,黎明的微光中,一條直通城中心那座府邸的大路就這樣向著滿桂和他的騎兵展開,還沒等楊信從城門上轉過身,手中雁翎刀直指前方的滿桂第一個沖了過,緊接著騎兵的洪流洶涌而入。幾個早起的聞香教徒驚恐的上前阻擋,然后瞬間被淹沒在馬蹄中,在兩旁響起的驚叫哭喊中,滿桂一馬當先全速向前……
“錦衣衛辦差,阻攔者死!”
他囂張地吼叫著。
而王家的大宅相距不過百多步而已,全速狂奔的他幾乎轉眼間就到了門前。
里面幾個青壯涌出,估計還沒想起反抗,只是想攔住問明情況,但毫不理會他們的滿桂直接撞過去,一名青壯驚恐地躲開,同時伸手想拉住他,但緊接著旁邊寒光一閃人頭墜落。砍下他頭顱的滿桂直接把他的死尸撞翻,瞬間踏著死尸沖進大門,在他后面所有騎兵席卷而過,在一具具被砍翻的死尸倒下中,他們跟著守備的背影撞進了王家的大宅。
“倒也有幾分殺人如麻的勁頭!”
后面楊信滿意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