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一八五章 年輕人,你還太單純

  一片寂靜中楊信攤開雙手環顧四周……

  “我們很顯然需要再抓一個。”

  他微笑著說道。

  四周依然寂靜,所有人都在以各自的表情呆立著。

  就連衍圣公都一副看一個瘋子的表情。

  很顯然連衍圣公也沒想到,楊信居然瘋狂到連高攀龍都抓的地步,這他瑪擺明了就是楊信讓說的,而且還是故意等到這時候才說出來,以便達到最大的刺激效果。這完全就是瘋了,完全就是不死不休,完全就是戰斗到底,他是不把東林黨和南直隸士紳逼到跟他血戰到底誓不罷休,這場戰爭正在向著一場你死我活的決戰發展。

  “你這個惡賊!”

  葉茂才忽然悲憤地怒吼一聲。

  也不知道他哪里來的力氣,猛然從抓住他的那兩名士兵手中掙脫,發瘋一樣低頭撞向了楊信。

  楊信抬手按住了他的頭。

  而就在這一刻,那個官員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沒有注意到這一幕的楊信,依然像個欺負小孩的大人般按著葉茂才的頭,把這個老頭阻擋在自己一米外。

  葉茂才發瘋一樣徒勞地向前。

  “你在搞笑?”

  楊信無語地說道。

  但也就在這時候,對面不到二十丈外一座小樓上,兩個窗口同時噴出火焰。

  楊信沒有絲毫猶豫地抓住葉茂才的頭發,瞬間把他提到了半空,緊接著伴隨槍聲響起,兩顆超大號子彈同時撞開葉茂才的身體,帶著向前噴射的鮮血打在他的胸前。巨大的撞擊力量讓他直接倒飛出去,然后狠狠砸在城樓的柱子上,撞擊的力量甚至讓這個柱子都劇烈晃動,頭頂的塵土和瓦片緊接著墜落。

  整個鼓樓上下一片混亂。

  上面蕩寇軍士兵迅速端起了弩,盡管距離遠看不太清楚那里,但數十支弩箭還是瞬間飛向了兩個窗口。

  下面那些圍觀者驚恐的四散奔逃。

  “鎮定!”

  驀然間一聲炸雷般的怒吼。

  然后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楊信抖著身上塵埃站起來。

  “誰敢動就地射殺!”

  他吼道。

  說話間他把葉茂才的半截死尸拋給了盧象升。

  后者今天明顯受到的沖擊太大,至今依然處在半恍惚狀態,也就下意識地接住了這半截死尸,至于衍圣公這時候已經滾下輪椅,躲到了女墻下面,難為他就一條腿還能如此靈活。而楊寰帶著的蕩寇軍士兵迅速排成人墻,直接擋在了楊信面前,那些山民士兵立刻展現出他們對弩的熟悉,弩箭不斷飛向那兩個窗口而且幾乎全都飛了進去。

  就在同時下面原本維持秩序的士兵,也迅速驅趕開擋路的百姓沖向那里。

  “都鎮定,又不是打你們的!”

  楊信對著下面吼道。

  這么多人亂起來,可是很容易釀成踩踏事件。

  下面人群立刻穩住了。

  的確,又不是打他們的,沒必要亂起來導致踩踏。

  “盧舉子,這個世界很復雜,你還是太單純了!”

  楊信轉頭看著盧象升。

  說話間他撕開胸前破碎的飛魚服,露出里面的鍛鋼甲。

  兩顆應該是大追風槍或者斑鳩銃的子彈,在穿透葉茂才的身體后,仍然在鍛鋼甲上撞出兩個彈孔,但楊信今天穿的是兩重,那兩顆子彈只是打穿了第一層,然后鑲在第二層,最后被里面第三層絲綢護甲上的防彈插板擋住。不過巨大的撞擊力量仍舊讓他斷了肋骨,好在應該只是骨裂,沒有形成斷茬,畢竟葉茂才的身體是一道有效的緩沖。另外他的內臟承受了劇烈的震動,換個普通人這一下子基本上就不死也廢了,然而他的愈合能力對這種內傷效果最佳。

  幾乎轉眼就恢復正常。

  當然,兩根肋骨還在愈合。

  只不過楊信在強行忍著這種劇痛而已。

  楊信扶著箭垛站在那里,轉頭看了看那名文官。

  后者鐵青著臉拂袖而去。

  “他是誰?”

  “南京禮部尚書孫慎行。”

  盧象升說道。

  “你適才應該看到了什么吧?”

  盧象升沉默以對。

  他的確看到了孫慎行做了個動作,但他的身份讓他無法說出來。

  “不說就不說吧,左右我會一個個揪出來的,你回去告訴高攀龍,如果他自己不來的話,那我就上門去抓他了,我給他三天時間,我說過,我辦案是最講道理的,既然有人說他參與了,那他就得來受審,如果他是清白的,那我會還他一個清白,如果他真是有罪者,那自有大明律法懲處。

  但如果他逃跑,那就是畏罪潛逃。

  那時候就別怪我抄他的家。

  高家是商人吧?

  我記得他家是放高利貸的吧?

  我最喜歡抄這樣的人家了。”

  三天時間足夠他們做好準備了。

  至于他們做好什么準備,這個楊信反而并不關心,他們準備越充足事情也就越容易鬧大,而他要的也就是鬧大。

  這時候那些士兵已經從那座小樓里抬出四具死尸,很快就抬到了這里,另外還有兩支造型夸張的斑鳩銃,不過沒有活人,倒不是說都被弩箭射死的,只有兩個是射死,另外兩個是自己抹了脖子的……

  “叔父,這是死士。”

  楊寰說道。

  楊信點了點頭。

  這沒什么奇怪的,這年頭世家豪門誰還不養幾個死士。

  也不需要多少成本,無非就是真正的家奴而已,江南世家大族養幾千家奴的都不稀罕,也不是那種伺候人的家奴,而是種田的,因為免稅特權,大量農民全家帶著土地投獻,然后成為官僚士紳的農奴。從里面挑選那些能打的,給他們家更好的土地,訓練他們當打手甚至刺客,他們為主人死了,他們的家人甚至子孫后代都能得到主人的照顧。

  這些世家想讓人當死士還不簡單。

  幾十畝最好的水田,就能讓一個佃戶為之赴死。

  大明朝太祖時候的確嚴格限制奴婢,什么身份有資格養奴婢養多少,這個都有嚴格的制度,違制者將受到洪武式的打擊。

  但到這時候早就沒人管了。

  江南的奴婢問題已經非常嚴重,接下來就是席卷江南的奴變。

  但那是在亂世,奴隸們趁亂而起,而這時候地主對他們的控制權還是極其牢固的。

  “盧舉子,你還不趕緊去,這具死尸帶回去吧,回頭我再去抄他家!”

  楊信對依然抱著那半截死尸的盧象升說道。

  死了又不是說不能抄家了。

  這可是謀反加謀叛,至于抄家的模式就還按照李三才家標準,不過這時候昌化的監獄還沒設立,所以李家需要流放的那些人,依然被楊信扔在他的挖河工地上當免費的苦力,這一輪抄家流放的,估計還是得先送那里,不出意外的話到今年下半年馬廠減河就能挖通。

  明年就可以開始種水稻了。

  實際上去年那些旱田上的地瓜就已經獲得豐收,這個冬天就已經有部分士兵把家人接過去另外蓋房子居住,今年一起開荒種地瓜。

  “你受傷了?”

  盧象升看著他疑惑的說道。

  楊信始終保持雙手扶箭垛的姿勢明顯不正常。

  “受傷?”

  楊信冷笑一聲直起腰。

  他身上兩根肋骨的裂痕終于恢復了。

  緊接著他拔出匕首,再一次表演了一把他的瞬間恢復……

  “如果你管這叫受傷的話!”

  他豎著手指,在盧象升驚駭的目光中傲然說道。

  這場純屬點燃火藥桶的公審,就這樣在混亂中結束,遇刺什么的對楊信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他敢這么玩就早有這種心理準備,要不然他怎么始終都戴著面具呢!這種事情防不勝防,畢竟蕩寇軍不是本地的,那些熟悉環境的刺客很容易在他們的警戒中完成潛伏,至于斑鳩銃這種東西,對于他的那些敵人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都不用從軍隊搞。

  那些民間跑外海的商船上都有這個。

  這兩顆子彈倒是又給楊信增添了大筆收入,南京勛貴團可是被嚇得冒出了一頭冷汗,緊接著和他最談得愉快的趙之龍,就代表南京守備常緒,協同守備陳啟嗣等人,把慰問的銀子送到了他的手中。后者是平江伯,建文時候率領水軍守衛長江結果在浦口迎降的陳瑄后代,而據說身受重傷的楊僉事,在休養了三天也沒見高攀龍來歸案后,立刻下令兵發常州……

  “楊僉事,我就不用去了吧?”

  可憐的衍圣公不得不再一次以傷殘之軀被推上火線。

  “衍圣公,這可不行,那東林書院幾千學生,到時候可就得全靠您了,我手下都是些粗人,只懂拿長矛釘死,想來您也不希望到時候再出現上次在京城那樣的悲劇吧?

  除了您還有誰能曉諭他們?”

  說話間兩個錦衣衛上前,強行將衍圣公再次從病床上抬起放進輪椅,然后楊信親自推著輪椅向外走去。

  “哎呀,我的傷又發做了!”

  衍圣公慘叫著。

  “您就別叫了,叫破喉嚨也沒人來管的,再說了,這幾天南京城里連罵您的揭帖都出現了,那您還掙扎什么?破罐子破摔吧!”

  楊信無語地說道。

  “天哪,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衍圣公悲憤地仰天長嘯……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