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習慣于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家伙就這樣迅速決定獻祭陳幼學……
反正陳家在無錫勢力弱。
到時候幾大世家聯合施壓,再給些好處,陳家那些子孫肯定不會拒絕把自己的老太爺當炮灰抬出去,陳幼學同樣不敢拒絕,他要拒絕以后陳家就不用在無錫混了。說到底他都已經八十了,還有什么可害怕的,這種事情又扯不上謀反,無非就是作為一個有良知的鄉宦,他看不過奸臣禍害大明,出來振臂一呼號召江南士子跟著他一起進京請愿而已。
然后在揚州就堵船了。
到時候數以千計的北上船只,在揚州一帶運河上堵了,這樣也不能說他們故意的,地方官員估計會很配合地放任。
漕運總督……
漕運總督也是自己人。
總之這南直隸,甚至浙江和江西都找不出敢管此事的軍隊。
除非楊信的蕩寇軍過去。
可一千五百蕩寇軍過去又能有什么用呢?難不成他還把那些士子統統都抓起來?人家又沒犯什么罪!總之一幫青蟲興致勃勃地越研究越發現這個計劃非常好,完全可以現在就想象楊信欲哭無淚的表情。
尤其是那時候估計建奴也該重新開始進攻了。
一邊是運河堵了。
一邊是北邊急需的糧餉。
無可奈何的小皇帝還能怎樣?只能聽從忠臣義士的建議,把楊信這個惡賊撤走,甚至最好嚴懲,而且要做出鄭重承諾,任何情況下都不能使用楊信,至少不能首先使用楊信。這一點非常重要,絕對不能給小皇帝慣出一有事就放出這頭餓狼的毛病,這個惡賊殺傷力太大了,連狀元都敢逼死啊!
當然,如果能把他弄死,讓小皇帝把他千刀萬剮無疑是最完美,然而這些青蟲們也知道,這一點明顯很不現實。
“諸位,我等今日在此共書大計,成功之日亦于此處同飲慶功酒!”
錢謙益振臂高喊。
“對,今日之會當流芳千古!”
文震孟同樣高喊。
一幫青蟲們就這樣很歡樂起來。
然后他們就開始研究如何分頭召集更多同志……
呃,這個詞的意義還沒那么復雜,其實古代就是稱呼志同道合的朋友,最早出處還是后漢書,這時候用的其實也挺多。
楊信悄然撤退。
他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
至于這些人堵了運河的后果……
他們能造成什么后果?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過去砍幾顆人頭立刻就老實了,他就是一直在尋找一個大開殺戒的機會,只有血淋淋的人頭,才能真正重建秩序。只是他終究不是皇帝,他做什么都必須在天啟允許下,他在這里抄家是天啟支持的,因為天啟需要銀子,他這樣可以給天啟帶回銀子,事實上他已經給天啟收足了一百萬兩。
有這一百萬兩,天啟不在乎他逼死個狀元。
更何況天啟讓他南下的目的,就是把高攀龍這幾個東林書院元老弄死,把東林書院毀掉。
他只是超額完成任務而已。
但對青蟲進行大規模砍頭,那么天啟也不能接受。
天啟終究是皇帝,皇帝終究是要和士大夫合作的,這些人才是天啟統治這個國家的基礎。
除非后者把他真正激怒了。
而堵運河,用直接的威脅逼迫皇帝就范,那就絕對會讓小皇帝怒火沖天的。
這是對他的公然挑釁,那時候楊信不殺他也得命令楊信殺,這時候的小皇帝還沒養成忍耐的習慣。
心滿意足的楊信悠閑地向自己的船走去,但剛走出幾步就停下,因為他看到錢謙益和陳仁錫正一同走向僻靜處,很顯然這倆人要單獨談什么,楊信想了想立刻摸了過去,他跟著兩人一直走到碼頭,緊接著兩人一起上了一艘船并且鉆進了船艙……
“呃,光天化日難道要搞外交?”
楊信悚然一驚。
他毫不猶豫地下了水然后潛過去。
他目前的憋氣能力也遠超正常人,基本上潛游個十分鐘很輕松,甚至單純潛水不動的話,他能憋快半個小時,他身體里面似乎有一種特殊能量,可以支持他做出很多超越常人的事情。但這只是一種感覺,他自己并不能確定,不過有一點是確定的,他目前的能力已經突破人體的極限,盡管只是略微突破,但也明顯已經超越各項世界紀錄。
潛水也是。
世界紀錄憋氣是二十分鐘多點。
潛游的話一兩百米之間。
當然,這艘船距離他也就五十米,因為身上保護層太沉,在水下實際上半游半爬的他,轉眼間就撞上了船底……
“什么東西?”
頭頂立刻傳來錢謙益的驚叫。
“想是有什么大魚吧?這太湖里頗有些大魚!”
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說道。
然后他們沒有再繼續這個問題,而楊信則緊貼著船底繼續聽他們說話。
“令愛真是天生麗質,一身貴氣隱然生華。”
錢謙益感慨道。
“回翰林老爺,小人也找人給小女算過命,那算命先生也說是極貴之相,只是小的就一個郎中,實在想不出小女如何得貴,直到陳舉人找到小人,若小女有朝一日真能入了宮,不說當個皇后貴妃,就是個貴嬪小的也給二位老爺立生祠日日燒香。
大丫,快給二位老爺磕頭。”
那陌生男人說道。
然后一個略帶稚氣的女聲響起。
“你倒是很能知足,一個貴嬪何足求?要做就做皇后,不過令愛雖然天生麗質,終究還是缺了幾分大家閨秀之氣,這個要做皇后,要能得皇上青睞,光一個天生麗質是不夠的,還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以后你們父女就住到陳家,我會給你們找人過去教她,此事也急不得,令愛才不過十一,四年工夫足夠把她教得傾倒眾生了。
那時候再把她送到宮里。
咱們都有銀子,宮里也是銀子開道的,剩下就看她造化了。”
錢謙益說道。
水下的楊信一陣激動的顫抖。
他已經知道這是誰了,很顯然民間傳聞并不假,崇禎的周皇后就是東林黨尤其是陳仁錫幾個訓練出來,專門送進宮控制皇帝的,只不過沒過張嫣那關,被張嫣轉而給了崇禎,估計張嫣也怕這個女人搶自己的位置。畢竟她在皇宮光和客氏斗就已經焦頭爛額,如果再殺入這樣一個強敵,弄不好她皇后位置不保,但卻沒想到天啟突然落水,崇禎反而成了皇帝。
這樣算算不知道張嫣是不是也有內幕。
她也有傳聞是張國紀專門培養的,但也有說是撿的,總之這些傳聞同樣也是有的。
不過這并不重要。
明朝這種選皇后的方式,就注定了肯定有人這么做,雖然明朝外戚沒什么權力,但一個伯爵甚至侯爵還是少不了,可以說一下子富貴就到手,那些聰明的花點銀子買個天生麗質的小蘿莉,多下點功夫培養,萬一就成功了呢?這樣投資也不會很大,可換來的那是世代富貴啊。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張嫣的身份是不是虛構并不重要。
只要長的沒有虛構就行,她只要長得對得起她那全國海選的身份就行。
話說天啟自己聽了這些傳聞都不在乎呢!
呃,楊信忽然發現這關自己屁事,人家是天啟的老婆,不出意外這時候應該已經進宮了,下個月就該封后了,這件事他錯過了,只能等回去再看看這位五大艷后之一是不是名副其實了。
不過頭頂這個……
這時候頭頂傳來走動聲,緊接著錢謙益二人的聲音出了船艙。
“牧齋兄,這一次堵運河真能有用?”
陳仁錫的聲音響起。
“有用沒用的總要試一下才行,再說你們就是進京趕考而已,恰好路過趕上了而已,有事別沖在前面,讓豫章社那些人出頭,出了事也沒你們的事。”
錢謙益說道。
“但若還不行呢?”
陳仁錫說道。
“的確成功希望不大,咱們這些人終究一盤散沙,那楊信手段狠辣些說不定就一哄而散,真要算起來,咱們這些人還沒無錫城里那次心齊,可那次真正沖上去的不也就是馬世奇和堵錫?幾百人被一個人趕得作鳥獸散,就是幾百頭豬放開了,那楊信也未必那么快沖開,簡直就是一群廢物,不過好在如今遼東局勢緊張,建奴再次進攻已然迫在眉睫,若熊廷弼那里頂不住,皇上終究還得先讓楊信去救火。
剩下就看建奴的了。
若建奴能給咱們除了這禍害,那就可以說撥云見日了。
皇上好對付,這個楊信是真不好對付,他如今就是恃楊行兇而已,沒有了這個打手,無非一個十六歲少年而已,咱們怎么還改不了他的性情。
說起來真是造化弄人。
好不容易熬到了先帝登基,正是眾正盈朝的盛世景象,卻突然就崩了,咱們之前對皇上缺少重視,誰想到竟然與先帝截然不同,結果被這些小人鉆了這個空子,一時間竟措手不及。”
錢謙益嘆息著說道。
“這樣算算,這些建奴倒是幫了咱們啊!”
陳仁錫同樣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