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僉事神勇無敵,建奴早就被殺得聞風喪膽,那莽古爾泰知道是楊僉事親征逃都來不及,豈敢與楊僉事交戰,小的正是猜到如此,才勸我們總兵趁機攻打鎮江在此恭迎楊僉事蒞臨。”
沈世魁干笑著行禮說道。
不愧為商人出身,還是很會說話的。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被俘后面對建奴勸誘寧死不降。
不過楊信沒搭理他。
“毛總兵,我的命令是什么?”
楊信看著毛文龍說道。
毛文龍低著頭臉色陰晴不定。
“末將違令,請楊僉事賜罰!”
他說道。
“軍中違令該如何?”
楊信說道。
“違令者斬!”
毛文龍說道。
沈世魁幾個嚇得趕緊跪下求情。
而楊信繼續看著毛文龍。
毛文龍保持行禮姿勢身體微微顫抖著,甚至額頭上冷汗都冒出,此刻他感覺自己仿佛面對一只發怒的猛獸,話說楊信要殺他,那他真沒有反抗能力,楊僉事殺人如麻的惡名可早就傳遍天下。得罪他的人可沒幾個有好下場,而且反抗也沒用,這家伙自己一個人殺光他和周圍這些部下都毫無難度,另外他這么做的確就是之前對楊信存在輕視……
話說都是戰場上打出來的,他真對楊信那些傳說存在懷疑。
那個沒有人不懷疑,使一百多斤大刀當然沒什么,軍中猛將級別的都能把那東西舉起來舞幾下,可使這東西沖鋒陷陣,而且還能跑的比馬還快,還能長時間持續作戰,那就完全是扯淡了。
正常頭腦的都不信。
正是因為這種思想,他才故意不去會和,而是趁機偷襲鎮江城。
他確實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給這個傳說中無敵猛將一點麻煩,驗驗這家伙的成色,真是無敵猛將當然不在乎,而且正好避免接下來的強攻,鎮江城和九連城是一個完善的防御體系,一旦莽古爾泰死守是很難攻克的。
若不是無敵猛將那就得靠著他了。
說到底他就是有點桀驁不馴,這種獨斷一方慣了的都這德性。
但現在他已經知道自己犯了嚴重錯誤。
“斬就用不著了,好歹你也奪回了鎮江城。”
楊信說道。
“那就是杖了。”
毛文龍滴著冷汗說道。
楊僉事說不用斬又不是說不用處罰,話說這種覺悟他還是有的。
“那還等什么,難道要我親自動手?”
楊信喝道。
毛文龍趕緊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尚學禮,后者站起身拿過一支長矛,毛文龍很干脆地跪倒,尚學禮掉轉矛桿……
“毛文龍違抗軍令,脊杖四十!”
毛文龍咬著牙說道。
楊信站在那里看著他。
尚學禮看看楊信,然后看看毛文龍,最終咬著牙一矛桿抽在了他背上,毛文龍被抽得猛然向前一晃,不過還是咬著牙忍耐,四周那些士兵都寂若寒蟬,默默看著這場面。
而楊僉事表情淡然地看著。
不教訓教訓毛文龍是肯定不行的,這個家伙過于桀驁不馴,對楊僉事嚴重缺乏尊敬,必須得讓他懂懂規矩,以后這個人還是值得扶持的,不僅僅是給野豬皮制造麻煩,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給李家制造麻煩。在楊信的設計中最好就是毛文龍以皮島為基地,在朝鮮北部招降納叛,扶持完全脫離李家的軍閥集團,最后把這塊土地用拉鋸戰完成清洗。
尚學禮舉著長矛,再次看看楊僉事又看看毛文龍。
“打!”
毛文龍喝道。
然后尚學禮緊接著第二下抽落。
這時候他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了,緊接著第三下,就這樣一下下不斷抽著,因為害怕激怒楊信,他抽得還是很實在的,而且毛文龍還脫了上衣,一矛桿抽上就見血痕了,伴隨矛桿不斷落下,強忍著的毛文龍也被抽得不斷發出沉悶的痛呼。
就這樣很快打到了第十下……
“算了,剩下的且記著吧。”
楊信陰森森地說道。
尚學禮擦著頭上冷汗趕緊扔了那長矛。
話說他的精神壓力也是很大。
毛文龍和手下這幫趕緊謝過楊僉事,此事就算是過去了。
沈世魁和陳繼盛趕緊扶起毛文龍,后者強忍著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身上衣服然后趕緊站在楊僉事下首伺候著。
這時候可憐的莽古爾泰已經被瓜分了,真正的瓜分,話說他可是一萬兩,那些士兵圍毆當然也要爭搶,最后結果就像圍攻獵物的狼群般,把這個價值一萬兩的獵物瓜分了。倒是那個之前給楊信指路的小軍官,把其中價值最高的首級給搶到手了,正拎在手里警惕地看著周圍同伴,那四個建奴士兵估計是他親信,同樣在他周圍警惕地保護這個最值錢的戰利品。
“你叫什么?”
楊信問道。
“回楊僉事,小的毛總兵帳下百戶耿仲明。”
后者趕緊上前行禮說道。
楊信深吸一口氣。
這個名字還是很讓人感慨的。
不過毛文龍手下的確一堆這樣的,兩順王加一個續順公,三大漢奸這樣都有著落了,另外范文程兄弟倆一直沒動靜,估計還在野豬皮手下不受待見,老范直到黃臺吉才真正提拔起來,但即便提拔起來,身份也是奴才,所以多鐸依舊可以的玩他老婆。現在也就還不知道孔有德了,孔有德他爹是鐵嶺礦工,鐵嶺陷落后帶著礦工反抗建奴被殺,但這次建奴在沈陽戰敗后直接放棄了鐵嶺一帶,那里殘余的軍戶都逃亡南下,還有不少被黃得功招募到了開原的駐軍中……
呃,說不定孔有德在黃得功手下。
這個可以下次去開原時候查查,不出意外應該是的。
這時候的孔有德還不到二十,正是最適合當兵的年紀,黃得功之前在這些開鐵軍戶里面,招募了超過兩千人,他在里面可能性極大,不得不說那樣就多多少少有些尷尬了。
緊接著楊信從懷里拿出一個油紙包裹的小盒子,打開后里面是他自己或者說方家錢莊打的銀票。
“五千兩,你的,去遼陽的守誠錢莊就能兌銀子!”
他數出一沓塞進耿仲明棉甲里面。
“你們,過來,一人領一千兩。”
他對剩下五個搶到戰利品的說道。
“楊僉事,這個真能換銀子?”
耿仲明拿著銀票小心翼翼地說道。
“蠢貨,那是會票,到開票的錢莊見票就兌,藏好了,這個認票不認人,回頭去遼陽,給守誠錢莊他們就給你五千兩銀子。”
沈世魁踹了他一腳喝道。
“謝楊僉事賞!”
耿仲明和其他五個激動地跪下磕著頭喊道。
真正走正常程序,賞銀到不了他們手中多少,這戰功首先由毛文龍上報給遼東經略,遼東經略上報兵部,雖然賞格已經定了,不需要再向上一級,但想要兵部痛快給銀子是不可能的,軍餉都是拖著何況賞銀,所以需要從中拿出一部分給兵部官員。
這樣才能領到銀子。
這些都是規矩。
別說是這種賞銀,就是正常的軍餉,那些將領去領也是要先送禮才行,不送禮人家就給拖著,大明朝拖欠的多了,但士兵家里老小不能拖著,那是要等銀子買米下鍋的,最后就只能送禮拿到實際上的一部分。
最后這就成了一種規矩,從上到下的規矩。
這筆銀子再由遼東經略衙門過手。
過手就得少一部分,熊廷弼的確不貪墨,但下面辦事的會。
熊廷弼不會管這種小事的,想從經略衙門領出還得扒皮,然后到毛文龍這里當然也得扒皮,真正落到立功者手中,那連三分之一都沒有,實際多少得看各級官員節操。但現在楊信直接支付,所有扒皮全沒了,到手就是最實在的,雖然事后肯定還得拿出部分送禮給毛文龍等人,但好在毛總兵還是體恤手下的,他不會要太多的。
而且要了就會提拔。
這種事情對士兵來說,真得就像做夢一樣。
這也是為什么家丁那么忠心,因為家丁的賞銀由將領給,事后將領能不能從兵部要到不關家丁的事。
家丁的就是這樣直接到手。
“楊僉事,接下來該如何?”
毛文龍畢恭畢敬地說。
楊僉事的豪爽讓他突然間連背上的傷都不疼了。
“接下來?接下來當然是統計人頭,接著發銀子,一個建奴五十兩,把你手下陣亡的建奴區分出來,雖說也是建奴,但也是自己兄弟,可別讓手下也割了人頭。
更何況我那些手下也不認識他們。
也分辨不出他們到底是哪邊的。
話說你們這也不行,以后都別留著這尾巴了,要不然戰場上沒法區分,包括那些朝鮮兵也都一樣,以后都是大明的官軍,回頭我請皇上賜你們個軍號。至于那些建奴的首級都各自帶好,銀子就在后面的船上,一個建奴首級五十兩,楊某明日一早當面發銀子。”
楊信說道。
這個問題的確需要解決。
好在莽古爾泰手下都是正藍旗精銳,他們身上的棉甲顏色還是很一致的。
“聽到沒有,帶好各自斬的首級,明早直接領銀子。”
沈世魁激動地喊道。
四周瞬間一片沸騰般的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