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
“轟!”
突如其來的爆炸撕碎了廣寧城的寂靜。
“真粗暴!”
楊信看著爆炸火光中化為碎片的圍墻愕然道。
那火光一閃即逝,然后在爆炸的威力推動下,最近的一棟房屋瞬間推平,崩飛的碎磚和瓦礫橫掃四周。
“我喜歡看這種場面!”
楊信舉著酒杯在爆炸的氣浪沖擊中,看著前面池塘里正在落下的碎磚和瓦礫對曹文詔說道。
好吧,他們都在花園涼亭里。
包括曹文詔的那一百名士兵,同樣也都集中在這里,孫得功很附庸風雅地在自己家搞了個很大的花園,挖了池塘堆上小島,四周種滿花草搞了假山,此刻楊信和他的爪牙們,就這樣饒有興趣地看著圍墻被炸開,然后同樣看著一群身穿亂七八糟袍子的家伙吶喊著蜂擁而入。
為首的不經意間轉過頭……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楊信舉著酒杯說道。
他周圍已經拉開弓的士兵們瞬間射出利箭。
這些可是曹文詔的親兵。
一百支利箭帶著破空的呼嘯,一下子覆蓋了炸開的缺口,正在涌入的襲擊者還帶著成功的亢奮,就在箭雨中驚愕地倒下,因為天黑后面的還沒搞清里面的情況,依然在那些士兵急速的射擊中涌入,然后被破空而至的利箭射倒,幾乎可以說轉眼間,缺口內就已經堆積了上百的死尸和傷者。
后面的終于停下了。
“放箭!”
外面有人喊道。
緊接著外面一支支帶著火的箭飛入。
“這是在殺人滅口。”
曹文詔立刻看出了不對。
救人不會用這個,這更像是把孫家的人燒死。
“我們可能搞錯了一件事,這孫家有個需要滅口的特殊人物,記得那個白凈的書生嗎,立刻去把他控制住!”
楊信看著天空中如流星雨般劃落的一點點火光說道。
說完他猛然縱身躍起,瞬間到了十幾米外的假山上,緊接著再次躍起直接上了圍墻,然后落在外面的襲擊者中,伴著這些正在射箭的家伙驚叫聲,掄開雙拳開始了狂毆。他現在發現不是面對重甲的敵人,拳頭其實是最好用的,反正被他重拳砸上的基本不死也得重傷,關鍵是拳頭更快,使用武器越長揮動一次需要的時間越多,就像騎兵陷入混戰后基本上都是短兵器……
因為這個兩次攻擊之間的間隔更短。
而最短的無疑是拳頭。
化身某電影人物的楊僉事,一邊不斷發出怪異的尖叫,一邊雙拳打出殘影般在襲擊者中快速穿行。
沿途一片慘叫。
那些原本在射箭的襲擊者驚恐尖叫著,不斷揮著各種武器涌向他,然后在他雙拳一拳廢一個的重擊中,或噴血,或昏迷,或慘叫著倒飛出去,轉眼間就徹底崩潰,原本涌向他的全都掉頭逃跑,但卻依舊在他的追擊中,一個個步了同伴的下場……
“收工!”
雙拳同時轟飛最后一個襲擊者的楊信,收拳深吸一口氣說道。
“呃,你們不是他們一伙的吧?”
他看著突然多出的一群圍觀者。
已經完全陷入石化狀態的后者以最快速度搖頭。
“小的丁文盛,與孫家臨近,聞有賊寇襲擾,帶著家奴出來相助而已。”
為首的諂笑著說道。
“真不是?”
“不是,絕對不是!”
后者語氣堅定地回答。
旁邊一個受傷的襲擊者舉著手想喊什么。
他毫不猶豫地一刀戳進這家伙心臟……
“此輩賊寇,人人得而誅之!”
丁文盛義正言辭地說道。
說話間還用手中的刀攪了攪,那襲擊者悲憤地指著他,然后終于還是咽了氣。
“不是就好,好在這里還有一堆沒死的,想來我還是可以查出誰是幕后主使的。”
這時候曹文詔從里面匆忙走出來。
楊信用目光詢問著他。
曹文詔搖了搖頭。
“跑了?”
楊信意外地說道。
“跑了,這邊應該是調虎離山的,另外有人翻墻進來破門救走了他,不過只是救走他一個,其他人都在,是我大意了。”
曹文詔說道。
此前他們進行過甄別,那人自稱是山西來的商人,和孫家有生意故此暫居孫家的,而且拿出了路引之類,口音也是山西的,廣寧像這樣的很常見,孫家這樣的世家大族都和晉商有或多或少的生意往來。曹文詔自己是大同人,隨便問了一下就可以確定他身份,故此也沒怎么太過在意,直接單獨關在一處院子,就連看守都沒派。
既然確定是山西商人那就與此事無關了。
然而曹文詔卻沒想到,這個被自己認為純屬無辜卷入的人居然還是條大魚。
“跑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楊信冷笑道。
跑了又能如何,還不是要被抓回來。
“他叫什么?”
楊信問道。
“路引上的名字是山西介休商人范永斗。”
曹文詔說道。
“呃,這個名字我記住了。”
楊信深吸一口氣說道。
這個名字應該是真的,因為沒有造假的必要,人家是合法的商人。
他回頭看了看里面已經燃起的大火,緊接著將目光轉向丁文盛。
后者警惕地后退一步。
“丁老弟,這孫家起火沒法待了,歡迎不歡迎楊某到貴府做客呢?”
楊信笑著說道。
“歡,歡迎。”
丁文盛笑得跟哭一樣。
就這樣楊僉事移師丁家,然后孫家所有人,外面沒死的襲擊者,統統抓進來丁家,至于外面孫家的救火,那些死了的襲擊者,這個就交給王參議了,他是廣寧分守道,就像他自己說的,有保護地方之責,所以洗地這種事情肯定是交給王參議了,總之楊僉事一幫在丁家雞飛狗跳中換了住處。
第二天這家伙就把廣寧幾個世家大族召集起來。
廣寧目前的主要世家除了孫家,丁家,還有就是郎家,這時候是郎廷佐他爹郎載熙,吳家,于家,實際上還有李家,雖然李家應該說沒落了,但在這里還是頂級世家,另外還有實際上是義州馬家和李家,這時候因為義州不安全,也都轉到了廣寧。這些家族的主事人,統統被楊僉事請來,當然,不來不行,除此之外就是王化貞,還有廣寧守備,也就是后來咱大清棟梁家族的石廷柱,他現在是廣寧守備。
“都來了!”
楊僉事心滿意足地說道。
眼前這一屋子可全是咱大清名臣。
孫家不用說了,丁文盛也是,入關后的福建布政使,郎廷佐也不用說,南京誆了鄭成功的,可以說保住了咱大清的江南,吳家的吳景道是河南巡撫,于家的于時躍是廣西總督。
名臣或者名臣的長輩們惴惴不安的看著他。
倒是王化貞表情平靜,估計昨晚那人的失蹤已經解決了他的心病。
“昨晚城內有人造反。”
“楊僉事,不過是幾個盜匪搶掠而已,楊僉事不要開口閉口造反,大明主圣臣賢,哪里來的那么多造反。”
王化貞一臉無語地說道。
“我認為就是造反,王參議想包庇反賊嗎?”
王化貞干脆閉嘴了。
“另外他們其實已經招供了,他們就是造反,想要趁著虎墩兔憨寇邊的機會,在廣寧城內造反,然后和西虜里應外合,一舉拿下廣寧,而且還供出了城里面的大批同謀,現在他們的供詞就在這里。”
楊信拿著一沓供詞,就跟拿著洗衣粉的鮑威爾一樣義正言辭地說。
丁文盛一臉懵逼的看著他。
“楊,楊僉事,您何時審問的犯人?”
他茫然地問道。
話說這個混蛋再從進了他家,直到半個時辰前還在吃喝玩樂,連同他那一百頭餓狼,一頓飯吃了他一百多兩,至于那些犯人,至今還扔在后院,一個個餓著肚子等死,他是從哪兒審問出來的這些供詞,難不成就他回去換衣服的半個時辰就完成審問了?
“丁生員,這個問題不是你該問的,總之他們的供詞已經在這里,不過我對這些供詞還有懷疑,因為供詞上的內容過于驚人,根據他們的供詞,這廣寧城里從官員到士紳,從軍隊到民間,有很多人正在密謀造反。甚至還有一個受皇上信任的地方要員,也已經與虎墩兔憨早有勾結,準備以獻廣寧城換取虎墩兔憨封的王。
楊某真不敢相信在這廣寧還會有這樣的事情。
故此楊某已經派人往山海關送信,要王總督派遣軍隊前來接管廣寧,然后對照供詞嚴查,諸位請放心,我們錦衣衛的辦案原則,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無論這些供詞是不是真的,楊某都會查個水落石出。”
他舉著供詞叫囂著。
整個房間里一片詭異的沉寂,就連王化貞的臉色都變了。
“楊僉事,請拿供詞來一閱。”
他說道。
“這個就不必了,這些供詞牽扯太大,萬一走漏消息,那些逆黨逃跑就麻煩了,在王總督派出的大軍接管廣寧前,這份供詞任何地方官員都不準看,不過諸位可以放心,我楊信是不會偽造供詞的,我是一個有原則的人,我的原則就是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王化貞本能般就要搶,但楊信緊接著揣進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