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
“都督!”
昨晚趕了兩個場子的楊信頗有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他又升官了。
雖然他并不在意官職,但立了這樣大功勞,不升官肯定是不行的,而且跳過了都督同知,直接升后軍都督府右都督,所以楊僉事以后可以改稱楊嘟嘟了,不過也沒多大意思,就是一年加了幾百兩工資。
“這是范家的?”
楊信看著大牢里面一個遍體鱗傷的半老頭。
后者奄奄一息地看著他。
“這是范永斗的爹范明,這些狗東西真有錢,范家抄出五十多萬,報了二十萬,給都督留了十萬。”
“分給兄弟們喝酒了!”
楊信隨意地擺了擺手說道。
他這次沒給許顯純和九千歲這些留份子,遼東的全分給那些爪牙,但把抄范家,鮑家,包括借此事對揚州鹽商的敲詐全給了錦衣衛和東廠,這些人撈多少他也不要,算是作為一種補償。
話說他們這幫貪官污吏這幾年也因為他迅速肥起來,尤其是天啟默許了保釋金制度后,這幫鷹犬們明顯都快樂起來,此前田爾耕已經親自帶著錦衣衛殺向揚州。不過他肯定不會像楊信那樣肆無忌憚,楊信可以抓人,但他敢那么干估計不會活著離開,但無論如何借此敲詐那些鹽商個幾十萬還是沒什么壓力。
楊信也不支持清洗鹽商,對這些人可以時不時敲詐,可以偶爾抓一兩個抄家。
但清洗不行。
在沒有更好的鹽業制度前,揚州這些鹽商保證了食鹽供應,無論他們是走私還是合法經營,他們都是大明食鹽供應的最重要一環。
缺了他們會出大亂子的。
同樣道理還有晉商。
晉商的確走私,的確可以稱得上漢奸賣國。
但必須明白一點。
九邊的糧食供應也靠他們,哪怕他們官商勾結囤積居奇,炒糧價甚至走私給建奴,但他們也向九邊輸送糧食,無論宣府,大同甚至遼東乃至于陜甘,缺少的糧食都是通過晉商的貿易來解決。除非楊信能夠建立起全新的糧食供應體系,否則晉商都還得保留著,和對付鹽商一樣,可以時不時敲詐一下,可以偶爾抄一家,但清洗同樣會出大亂子。
遼東還好點,現在楊信已經有辦法取代了,只要他在大沽口的新式戰艦建造足夠多,這些船都能用來向遼東運糧。
但西北不行。
那個只能依賴晉商。
“他還有人兒子吧?”
楊信忽然想起來。
“范永斗?他的確有個兒子,不過因為年紀小已經和女眷一起沒官。”
“收進宮!”
“呃,明白!”
明末清初大名鼎鼎的皇商范家三代就這樣落幕了。
這都是小角色而已。
“這是鮑承先家的,要不要也都收進宮里?”
許顯純指著另一邊的問道。
“小的收進宮,但包括范永斗的兒子都不要留在京城,扔到南都去給李實,成年男丁交給我,回頭我那里還得用大量苦力,女眷我就不管了。”
不管的意思就是官妓。
教坊司三個院又有新人了,回頭找機會光顧一下,有清倌人什么的還是可以用強的。至于之前他在遼東劃拉的那些,這時候早就已經送到了天津的一個個蕩寇軍營地,那里的食品加工正需要大量女工。雖然這個食品加工其實就是磨地瓜漿,烙煎餅,或者在罐頭廠殺魚燒火之類,高端的也僅僅是做粉條粉皮之類,但這樣也可以替代出那些男人。
后者準確說還是蕩寇軍……
呃,不是了。
蕩寇軍正式解散了,只保留駐橫林的那個基地。
這是履行之前的承諾。
在鎮江之戰后,那些文官對這個問題更迫切,這支軍隊的發展明顯有些超出他們想象,這樣一支完全控制在閹黨手中的強悍軍隊,對他們造成了嚴重威脅,必須得想法毀掉。而且這時候減河已經完工,這條一百多里長,斜插津南鹽堿區的人工河,已經開始用河水沖刷土地里的鹽分,甚至就連冬小麥都已經開始種上,明年開春育秧,收割完麥子正好插秧。
一年兩熟啊!
原本的鹽堿地瞬間變良田。
當然,別人只能眼饞而已,那是楊嘟嘟的地,神廟賜給他的,誰敢動他的地估計就得來這里了。
但同樣蕩寇軍的任務也完成。
這支原本就是臨時性質的軍隊已經沒有保留的必要了,最終在他們的不斷催促下,天啟正式下旨解散蕩寇軍。當然,所有蕩寇軍緊接著又自動轉為楊信的雇工,所以他們該怎樣還怎樣,哪天需要了,只要一道圣旨又可以重新轉為蕩寇軍。
就是糊弄一下而已。
“這里的刑具不夠啊!”
楊信恍如視察工作般,在這座大明朝最陰森恐怖的監獄里轉悠,旁邊不時出現一雙仇恨的目光,話說因為之前駱思恭的無能,這座監獄目前關押的絕大多數都是被他送來的,此刻看到他都很有親切感。
“呃,這時候咱們大明使用的刑具這里幾乎都有。”
對于這一點他還是很自豪的。
在他管理下的詔獄,完全改變了駱思恭時代的安靜祥和,正在真正向著魔窟發展。
“那就再加上些外國的,這也要取長補短嘛,比如說梨花杵,鐵女人還有審訊椅這類的,我個人比較喜歡鐵女人,就是用鐵鑄造一個女人形狀的鐵盒子,大小要正好一個成年人,要做成兩半可以推上,其中一半做出幾個長釘,但位置要避開所有的要害部位,把人裝進去就可以合上了。”
“快,記下來。”
許顯純趕緊對身邊跟著的手下說道。
后者趕緊記下。
“這個東西好,做得嚴絲合縫一點光不透進去,然后把人關里面,用不了幾天就得受不了,不過這樣容易憋死。”
“可以多做幾個彎曲的通氣管,這樣就不會憋死了。”
“那些通氣管做的別致一些,最好能讓里面的人把外面所有聲音聽著都像鬼哭狼嚎。”
“哈哈,你很有慧根!”
然后許顯純也頗為得意地笑著。
“稟都督,稟掌印,幾位閣老到了,說是奉旨前來巡視。”
一名錦衣衛走過來說道。
“啊,那就請閣老們游詔獄吧!”
緊接著他倆迎了出去,外面一幫閣老正在院子里,這時候詔獄的院子里依然長草,實際上還有花呢,為了附庸風雅,許顯純把這座監獄前院搞得跟花園一樣,這個季節還頗有些花朵。就是花叢邊一群細犬,藏獒,蒙古牧羊犬之類,讓這里的氣氛立刻扭曲起來,可惜的是沒養幾只野獸,要的養幾頭野狼,估計這里就更符合詔獄的身份了。
而楊信二人匆忙趕到的時候,幾位閣老正在犬吠中不耐煩地等著……
“韓閣老,劉閣老,朱閣老,何閣老,史閣老,諸位閣老,楊某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看得出他對閣老們還是很尊重。
“楊都督,我等公務繁忙,趕緊進去吧!”
韓爌不耐煩地說道。
因為方從哲不管事,他事實上已經算代理首輔了。
既然這樣楊信也就不啰嗦了。
緊接著他倆陪著諸位閣老走到后面的監獄里。
“這是孫得功,他被黃澍等人以二十萬兩收買,在戰場上故意制造潰敗引熊廷弼過去阻止,然后趁亂刺殺熊廷弼,并且帶領所部潰逃,致使數萬大軍潰敗。這是他所用的兇器,這是供詞,包括他家人的供詞,他家丁的供詞,可以說證據確鑿,而且他本人已經招供,如今就等著明正典刑,劉閣老,你要不要看看!”
楊信抱著一摞供詞,另外還有在孫得功身上搜出的轉輪打火短槍說道。
孫得功驟然睜開眼。
就在劉一燝接過供詞的瞬間他一下子撲過來……
“劉一燝,是你指使王化貞收買我刺殺熊廷弼的,你們答應保我事后無恙的,你這騙子,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孫得功咆哮著。
然后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劉一燝的衣服就拽,劉一燝終究一把年紀,而且跟他這種武將沒法比,一下子就被拽到了木欄上。旁邊錦衣衛毫不客氣地掄起短棍,狠狠砸在孫得功手腕,孫得功慘叫一聲松開手,前面楊信迅速把劉閣老搶過,劉閣老多少有些氣急敗壞地整理身上衣服。
“劉一燝,你們這些騙子,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孫得功繼續嚎叫著。
“劉閣老,這家伙一直試圖誣陷您是主謀,幸好楊某深知閣老為人,從來都不信他的!”
楊信義正言辭地說道。
劉一燝陰沉著臉,擦了把頭上的汗。
然后他拂袖而去……
“劉閣老,您要是走了,再有人誣陷您,楊某可沒法幫您啊!”
楊信喊道。
劉一燝立刻站住了。
“老夫豈懼構陷?”
他冷笑道。
然后他昂然地回來了。
其他幾個閣老面面相覷,韓爌看著劉一燝露出一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