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屬于驚喜了。
話說錦衣衛追捕黃澍已經一年多了,始終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想到居然躲在永寧……
這其實也很正常。
畢竟那里相隔遙遠,而且屬于土司轄區,只要有銀子能夠收買土司,完全可以假扮商人,躲在那里逍遙快活,而銀子對于黃澍來說,那就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他雖然被黃家除籍,但在江南士紳間,他可是壯志未酬的英雄。
不過……
“不過就是不好抓啊!”
許顯純說道。
看黃澍在信上的內容,明顯就是得到了奢家的保護。
永寧這種地方情況就復雜了,江浙地方士紳的確控制地方,但這個控制是經濟上的,另外靠的是科舉獲得的,可以說是盤根錯節的關系網,可士紳再強他也不敢公然造反,最多忽悠民變,收買盜匪,或者搞個暗殺,但這些土司們是真敢造反的。
實際上永寧這些年就沒少打仗。
目前的永寧宣撫使是奢崇明,他是前任奢效忠的侄子,而奢效忠大老婆沒兒子,養他當兒子,但奢效忠的小老婆有兒子,奢效忠死后大老婆帶著奢崇明,小老婆帶著自己兒子,兩家再加上各自娘家族人,甚至還有地方的衛所駐軍,互相之間亂糟糟沖突多年,好不容易才鎮壓安撫下來。緊接著小老婆的兒子病死,奢崇明正式接管永寧宣撫司,但又因為小老婆藏著官印不交,再一次鬧起來來,張神武就是卷入其中被撤職逮捕的。
至今也才剛剛安穩下來。
這樣的地方,若是真有土司保護,那錦衣衛想抓人可不容易,一不小心會引發再次混亂。
“這個你不用管了,我親自去抓!”
這個人必須得抓回來。
不得不說這個小角色真能蹦跶,殺熊廷弼他是主謀,現在居然還想把自己全家一鍋端,這樣的家伙必須弄回來,然后在京城凌遲處死。
而且黃澍身上還有很多的重要東西。
如果能夠抓到黃澍,讓他交待出當初是多少人卷入暗殺熊廷弼一案,那么就可以再次掀起一場大獄,話說今年已經是天啟三年,大明的真正天災模式,還有四年正式開啟,留給楊信的時間可不多了。這段時間必須全力確保天啟有錢花不至于轉向對老百姓加稅,也就是說這抄家不能停,接下來不僅僅是戰爭,修三大殿,還有接下來會越來越多的救災,今年年底大明最富庶的地區,還將發生一場同樣的六級大地震。
南京,揚州,常州統統沒能幸免。
不得不說這原本歷史上的大明最后二十年災難多的有點夸張。
六級大地震一年一場,明年還有京城地震,緊接著江南大水,后年山東蝗災再后年全年全國不斷地震,順便加上京城洪水,最后又是一場大爆炸,整個大明完全一片末世景象。
這都是要花錢的。
楊都督抄家的任務很重。
既然他親自去抓,那許顯純就放心了,緊接著楊信把這些信件全部裝起來,兩人一同趕到詔獄。
“看看這是什么。”
楊信舉著那些信笑瞇瞇地說道。
“呸!”
葉公子堅貞不屈。
“不得不說你也太不小心了,這樣的東西怎么能留著,終究是年輕啊,不過我們在你那里并沒發現火藥,我很希望你能告訴我們,這個火藥是由誰來為你提供,無論這個人是誰,既然你們都把地道挖到我家了還沒備好,那也就是說他會就近提供,故此這個人最大可能就在城里。
你能告訴我他是誰嗎?”
葉公子傲然怒目。
“這就很不好了。”
然后他拿起其中一封信。
“這是馬世奇,你看,我一眼就能認出他的筆跡,你不承認也沒用,只要找幾份他的文稿,然后兩下一對照就可以了,只要對照是他,那我們就可以逮捕他,剩下就看他能不能扛住錦衣衛的嚴刑拷打。我不知道馬世奇能不能做下一個楊漣左光斗,但他就算不認罪也無所謂,楊漣幾個已經在這里住了多年,我一樣可以讓馬世奇在詔獄腐爛下去。
還有這個。
這是華允誠。
這個。
這是秦鏞。
你看,他們的筆跡我都認識。
你難道忘了,他們很多人都被我抓起來過?
我可以把他們都抓起來,這里一共有十七封信,分別屬于十七個人,這一封單獨算,這個是黃澍的,剩下這十六個我都認識,我都可以把他們抓起來扔在這詔獄任其腐爛。他們是你的朋友,哪怕你是欽犯,他們依然保護你,保護你的家人,但現在卻因為你的愚蠢害了他們,他們為你付出那么多,你卻害得他們腐爛在這座監獄里。
或許你應該去看看汪文言。
你的這些朋友,你的這些恩人,很快都會和他一樣。
你不愧疚嗎?”
楊信拿著那些信說道。
“你這個奸賊,你這個妖孽,你快殺了我,都是我自己做的,與別人無關!”
葉公子崩潰一樣掙扎尖叫著。
“不,我不會殺你的,我會讓你在這座監獄里,聽著他們在酷刑下慘叫看著他們被打得血肉模糊,這是你害的,他們原本已經做官,就算不做官也在家里風花雪月,但是你,你害得他們被酷刑折磨,害的他們從此在不見天日的牢房里腐爛。”
“你殺了我,你快殺了我!”
葉公子嚎叫著。
“你也可以救他們,只要你告訴我,誰是為你提供火藥的,那么我就可以放過他們,我言出必踐,楊某的確不是什么好人,但自認還是守信的,只要你告訴我這個提供火藥的人。你的確出賣了他,可你救了他們,你是愿意這十六個朋友因為你而生不如死,還是愿意僅僅讓一個人死?來,年輕人,告訴我,這個人究竟是誰?”
葉公子在那里哆嗦著。
“告訴我,你就救了他們。”
楊信舉著手中那些信說道。
“不告訴我,他們就會被逮捕,然后嘗遍酷刑,然后永遠囚禁,說不定哪天我心情不好,半夜會讓人給他們貼上草紙,然后澆上水,于是他們就會暴斃,不知道他們在地下,會不會詛咒你害了他們,而他們的家人知道這個消息,又會如何對待那些在他們保護中的你的家人。
告訴我,你就可以安心去死了。
但不要騙人吆。
騙人的結果是一樣的。”
“你這個妖魔。”
葉公子哆哆嗦嗦地說道。
“所以說,你太年輕了,完全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險惡。”
葉公子低著頭,用恍如蚊子般的聲音說:“張,張輦。”
“大點聲,我聽不到!”
“張輦,工部主事張輦,火藥就在城外,就在張家灣的一處私宅,他會把火藥混在工部物料中運進來!”
葉公子崩潰一樣尖叫著。
“很好,這才乖。”
楊說著轉回頭……
“那么這個張輦是誰,你們為何這種表情?”
他看著許顯純等人說道。
“回都督,張輦是萬歷四十七年進士,工部主事,山西蒲州人,已故前首輔張四維的曾孫,另外,他是咱們錦衣衛籍。”
崔應遠說道。
“那么這是咱們錦衣衛內部的案子了。”
“但這個得田掌印下令,咱們北衙無權自己拿本衛的人,咱們北衙是對外,對內是南衙,這個得田掌印下令。”
許顯純說道。
“那就去找他。”
“但張輦在九千歲處還有些交往,他是鹽商世家,無論在揚州還是在蒲州,甚至長蘆鹽都有份,而且算得上鹽商里面數得上號的,另外張家和蒲州王家世代姻親,王家的王之采是寧夏巡撫,也是與九千歲頗有交情的。”
許顯純小心翼翼地說。
“哈哈,閹黨狗咬狗了!”
后面葉公子開心地笑著。
“這怎么又一個王之采?”
楊都督疑惑地說。
之前他已經害死一個王之采了。
“兩個不一樣,那個是寀,陜西朝邑人,這個是采,也是咱們錦衣衛籍,已故前兵部尚書王崇古的孫子,兩家都是大鹽商,而且這個王之采的兄長曾經做過咱們錦衣衛指揮使,只不過不是掌印而已,這兩家全是錦衣衛世職。”
許顯純說道。
這下子楊都督就更明白這些人為何要幫葉公子了。
說到底鹽商們的仇跟他也很深啊,而且他的守誠錢莊同樣嚴重妨礙了晉商開的那些錢莊,張王兩家作為晉商在朝廷的老牌家族,不可能不有所行動,至于他們抱九千歲大腿是另一回事,他們抱九千歲大腿,并不意味著他們會容忍自己。話說這些年無論敲詐鹽商還是守誠錢莊,甚至于給遼東的軍需運輸,還有對建奴的糧食封鎖,這些全都動了晉商的核心利益。
搶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啊。
更何況這還不是簡單的搶人財路,僅僅一個守誠錢莊,就夠晉商拿著四十米長大刀追殺了。
“我去找我大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