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標準信仰之躍姿態從十幾米高跳下的楊都督,在距離地面四米處猛然被身后堅韌的生絲繩拉住,緊接著撞向后面的樹干,在撞上瞬間他雙腿全力一蹬向前蕩出然后割斷了繩索……
他就像滑躍起飛般越過前方的屋頂。
側對著他的安邦彥被他蹬樹響聲驚動,下意識地轉頭看著突然從夜幕背景中浮現的身影。
下一刻那身影淹沒了他的視野。
瞄好了準的楊信,就那么恍如一枚炮彈般撞在他身上。
撞擊的力量讓安邦彥慘叫著飛起。
而借助這個緩沖落地的楊信瞬間躍起,還沒等安邦彥落地,雙手握著尚方寶劍的他就到了落點處,那尚方寶劍高舉過頭頂,大吼一聲攔腰斬落,安邦彥的身體瞬間被腰斬,緊接著分成兩半砸落在地上……
“下一個是誰?”
在安邦彥的慘叫聲中,楊信擦拭著尚方寶劍說道。
他對面那些石化般的土目們瞬間全跪下了,但一直跟在王三善旁邊的陳其愚清醒過來,毫不猶豫地拔刀架在了王三善脖子上。
“我很好奇你想做什么?你覺得挾持他就可以了?你覺得挾持一個正四品的文官可以要挾一個正一品的武官嗎?王三善死了就死了吧,無非就是我上奏請陛下給他一個好聽點的封贈,在給他兒孫賜個錦衣衛籍,這樣就算對得起他的為國捐軀了。”
楊信擦著劍若無其事地說道。
“你別過來!”
陳其愚說道。
說話間示意那些土目趕緊走。
后者一片混亂地想跑,但緊接著楊信就到了他們面前,尚方寶劍一揮其中一個土目的人頭落地,剩下的嚇得趕緊又趴在地上,他們連與楊信戰斗的勇氣都沒有。不過這時候外面的土兵也在蜂擁而入,陳其愚急忙回頭指揮他們上前,但他卻沒想到王三善也不是純粹文人,這個老家伙猛然一頭撞在他腦袋上,猝不及防的陳其愚手一松,緊接著那把刀被王三善奪過,轉頭就捅進了他的肚子。
陳其愚愕然地看著他。
“老夫也會殺人。”
王三善獰笑著轉了轉刀柄,然后猛推他一把順勢向楊信跑去。
外面涌入的那些土兵看著楊信,看著依然在慘叫的安邦彥,一個個拿著刀矛逡巡不前。
“都別動!”
一個土目驚恐地吼叫著。
然后他換上一臉諂媚的笑容看著楊信。
“都督,小的們都是被安邦彥脅迫的,小的們早有反正之心,只是一直沒得到機會罷了,今日楊都督代行天罰,處決這個反賊,解救小的們脫離其魔爪,小的們都感激不盡,小的們早就等這一天了。小的們這就出去傳令各軍投降,小的愿為都督前驅,反攻遵義誅殺奢崇明以贖罪,小的在此起誓,以后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從此世世代代忠于大明永不敢叛。”
他說道。
其他幾個土目趕緊附和。
話說這些家伙的頭腦還是很清醒的,有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這輩子就不要再想什么造反了。
“兄長!”
這時候外面傳來一聲悲嚎。
緊接著那阿成推開土兵們走進來,愕然地看著地上還沒死的安邦彥。
后者顫巍巍伸出手。
“那就給你們個機會,殺了他!”
楊信一指阿成說道。
那些土目們面面相覷,緊接著那個說話的土目站起來。
“殺,殺了他,為大明為皇帝,殺了敢造反的安家兄弟!”
他一臉忠勇地吼道。
其他幾個土目紛紛拔刀沖向阿成,后者同樣在命令那些土兵上前,但那些土兵卻全都在后退,阿成怒不可遏地拔刀同樣沖向楊信,但卻被那些土目攔住,他們就這樣在安邦彥的慘叫中,在那些土兵默默圍觀中,展開一場浴血廝殺。王三善干脆在房門前坐下,楊信同樣坐在他身旁,兩個無恥的家伙就這樣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場血戰。
“你為何不干脆殺了他們?”
王三善說道。
“殺了他們又能怎樣?咱們還能殺光他們身后的數十萬山民?說到底這地方是人家祖祖輩輩居住的,人家熟悉這里的一草一木,咱們想殺光他們恐怕得以傾國之力,耗費無數錢財,得到的也不過是一片窮山惡水。
西南夷終究不會成為大明的真正敵人。
大明的真正敵人在遼東,這里只要他們臣服就行了,剩下的只看何時我們在這里的人口數量遠超過他們。
說到底他們敢時不時造反,還不是咱們的衛所糜爛?
我們在這里的人幾乎沒有他們多,當然也就鎮壓不住他們,宋萬化死了,他的水東正好空出來,回頭楊某要在這里搞個商屯,然后種些新的東西,王公可別不歡迎。”
楊信說道。
“砍死他,加油,砍死他!”
然后他給那些土目們助威。
一個土目轉頭對他露出諂媚的笑容,然后揮刀再次加入戰斗。
阿成是安邦彥兄弟中頭號猛將,此刻更是滿懷悲憤全力血戰,這些土目雖然也能打幾下,但終究和這種猛將差距不小,也就是仗著人多圍毆,不過即便這樣也已經重傷倒下一個。不過有楊信在旁邊看著,他們也沒有別的選擇,這種時候必須全力以赴,剩下那些土目繼續圍攻,很快阿成就中一刀,流著血恍如受傷了的餓狼。
“楊都督搞商屯,下官自然歡迎之至,若楊都督能在這貴州再造一個天津的糧倉,那這貴州倒是不會缺糧了,不過這貴州恐怕沒有這種好地方可撿了。”
王三善說道。
“楊某想撿,那就一定會有。”
楊信說道。
貴州在明末大旱中受災并不重。
明末大旱真正全程幸免的就四川,奇跡一樣,所以接下來重點就是從西北向四川進行大規模移民墾荒,無非就是種玉米和地瓜。方式還是商業性的,也就是商屯,這個在大明早就已經有了,各處地廣人稀的都司區過去都有商屯,也就是鹽商種了就近供應糧食換鹽引的。只是后來都荒廢了,但這種墾荒形式是存在而且合法的,所以他需要做的就是從西北招募青壯南下墾荒種玉米和地瓜,大不了他收的少點。
而云貴和兩廣都是受災相對輕的。
不過這些地方估計也是地廣人稀,就算有也沒有記錄,畢竟以貴州為例目前官方記載民田土地才五十萬畝,人口才三十萬,當然,不算土司的,另外就算不加上土司的,這里人口也得再乘三,因為還有十一萬賬面上的駐軍和他們的家屬。
最終突破百萬應該沒問題。
加上土司的估計就得超過兩百萬了,畢竟這一次光安邦彥就搜羅十萬大軍。
十萬大軍后面是至少四十萬人口,而且這些還不是全部土司,還有一大堆土司沒有卷入,甚至還有不少在山里不問外事的。
而清末貴州近九百萬人口。
哪怕這時候貴州不含遵義,另外還有一部分在湖廣,但總的來說,這片土地目前的人口數量,僅僅相當于它在農耕時代極限的四分之一,這里還有足夠的空間可以容納,唯一需要的就是玉米和地瓜。原本歷史上這時候玉米已經很少量傳入,但直到麻哥時候縣志里才出現,明朝期間僅有的記錄來自官員文章,所以就算有也極少。
那么就完全可以進行商業墾荒,讓更多適合的山區開墾出來以便容納西北的人口,這里的氣候比兩廣更適合他們,畢竟原本歷史上李自成那些舊部就是在這一帶堅持抵抗二十年的。但讓那些陜北人去兩廣,他們就很難適應了,商業墾荒首先不能出現大規模疫病死亡,否則人家就不干了,云貴川三地最適合,尤其是川貴兩地。
除了這三省其他地方的價值都不大。
湖南的確還有大量土地適宜開墾,但一則血吸蟲沒法解決,二則那里也是未來旱災的重災區。
同樣的還有江漢平原。
而且這里從西北移民南下道路也最近。
唯一的問題是地方士紳的反對,所以目前也只有這場戰爭破壞的地區可以這么玩,畢竟理由充足,商屯的目的是為鎮壓土司,同時就近為駐軍提供糧食,要知道貴州一年收的田賦才五萬石。這些肯定不足以供養軍隊,所以楊都督再次破家為國,承包駐軍的糧食供應,但前提是讓他大規模進行商業屯墾,在永寧,貴州,遵義這些地方搞商屯。
這樣就可以了。
士紳們也就無話可說了,甚至說不定還歡迎。
畢竟原本這些駐軍需要他們交稅養活,但現在改成楊都督的商屯了。
“走了,去救遵義了!”
楊信說道。
他前面的戰斗已經結束,阿成雖然是猛將,但也架不住群狼,在那些土目圍攻中終于倒在血泊中,渾身中數十刀,被砍得鮮血淋漓,完全是失血過多才倒下的,倒在他哥哥身邊,可憐他哥哥至今還沒咽氣呢。
那些土目重傷一個,四個輕傷,也算是付出慘重代價了。
那些輕傷的滿懷恨意上前,直接砍下了他們兄弟倆的腦袋,就跟獻上禮物般送到楊都督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