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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一章 砸碎剝削者的狗頭

  其實昭義市的民兵區也沒什么可看的東西。

  畢竟有新城的珠玉在前。

  已經參觀過一次新城楊家莊子的張獻忠等人,很明顯就能看出這里的民兵仍舊比楊家的有差距,但后者的生活對他們來說,好到有些仿佛不真實……

  當然,不是說造假。

  那里的一切都是真的,但對于這些陜北來的原本窮鬼們看來,都已經好到仿佛仙境般縹緲,完全就是他們遙不可及的,吃不完的糧食,幾乎頓頓有肉準確說頓頓有魚,生病有醫療所,家家戶戶都有大牲口。對于他們這些很多都是赤貧的佃戶來說,這已經超出他們能想象的幸福極限了,那簡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他們真的都不敢奢望這樣的生活。

  畢竟那是楊家的莊戶,楊都督真正的自己人。

  但這里不一樣。

  這里對他們來說是完全真實的。

  “其實歸根結底就是一點,沒有地主的剝削了。”

  楊信趁熱打鐵地說道。

  “這個詞你們明白嗎?剝,就像剝白菜一樣,一片片全拿走,削,就像削肉一樣一塊塊割掉,你們的收獲原本很多,但都被剝削走了。

  士紳會說皇帝收稅重。

  但事實上呢?

  大明民田稅收最重就在蘇松,松江府華亭縣民田科則最低一升,最高二斗,其中五升科則的占所有農田的百分之七十三,也就是說實際上就是五升。而華亭縣農田哪怕下田畝產也得一石,上田三石以上,平均起來可以算畝產兩石,但稅平均五升,這是民田的。

  那里還有號稱大明賦稅最重的重賦官田。

  最低一升,最高四石不過這樣的地總共二分,還有三石和兩石的各一畝,一石和九斗的各五十畝,實際可以忽略,真正占百分之八十的農田在一斗到三斗,最終可以視為平均兩斗。

  這是天下賦稅最重的蘇松。

  民田稅率相當于畝產的四十分之一,單獨的重賦官田稅率相當于畝產的十分之一。

  那么這個稅高嗎?

  當然,還有丁銀和徭役折銀,最終加起來大概六錢,相當于多交一石糧食,那里田賦折銀就是一石按六錢算,假使一戶三口,一個半丁,十畝地,產二十石糧,種民田需要交五斗加上一石半,也就是兩石,十分之一,種那些重賦官田,需要交三石半。

  那么會吃不飽飯嗎?

  哪怕重賦官田,一對夫妻一個孩子,一年十六石半糧食還會挨餓嗎?

  但事實上他們真會挨餓。

  因為他們還得交租,華亭縣民田私租八斗到一石七,平均起來是一石二多,也就是說一戶農民得把他們平均兩石的畝產,拿出一石二給地主再拿出兩斗給官府。他們還剩六斗,但這同樣不全是他們的,畢竟官府還得收火耗,各種捐,就是縣老爺到任的規也得分攤到他們頭上,還得留種子,最終結果就是兩石畝產,最多給他們剩下四斗而已。

  十畝地。

  四石。

  不餓死那就見鬼了。

  這才是農民挨餓,吃不飽飯的根源所在。”

  他緊接著說道。

  “那就沒人能改了嗎?”

  劉國能多少有些苦澀地說道。

  “他們就改了,現在這里已經沒有地主了,所有的田地都是陛下的,陛下直接在這里每畝地收他們兩三成的地租,然后剩下全都不收,沒有丁銀和徭役折銀,也沒有各種捐,更不會有縣官到任就得交的規費。每年他們只要根據各自土地差異,交最高不超過四成,但實際絕大多數都是兩三成的租,然后剩下的全歸他們,不需要向任何地主交租。

  于是他們就有了如今的好日子。

  同樣那些地主也把他們,和主持這件事的我,甚至支持我的皇帝陛下視為仇敵,他們挖地道試圖炸死皇帝陛下,一次次不斷暗殺我,組織團練向這里進攻,他們都像瘋了一樣,試圖毀掉這里的一切,然后讓這些剛剛過上好日子的民兵重新過以前的日子。”

  楊信說道。

  “操他瑪,跟他們拼了!”

  劉國能怒道。

  “對,兄弟們跟他們拼,不用怕他們,你們不夠有我們!”

  一個蕩寇軍士兵義憤填膺地對旁邊民兵說道。

  “侯爺,那我們那里什么時候也能這樣?”

  張獻忠說道。

  所有士兵瞬間把目光盯在了楊信的臉上。

  “我可以向你們承諾,終有一天我會讓你們也過上同樣的日子,但你們也必須明白,我也很難,在朝廷沒有人支持我,所有官員全反對我,因為他們全是地主。如今就連皇帝陛下也有些動搖,因為他們已經敢弒君,而且許都已經因此造反,皇帝陛下也怕再激起更多士紳造反,實際上現在他們已經差不多算造反了。

  所以我們需要讓皇帝陛下相信無論誰敢造反,我們都能帶著他們的人頭獻給陛下。

  這樣才能讓陛下放心。

  只要陛下還堅持民兵化,那么我保證下一塊就是陜北,只要我們把南方士紳的反撲平定,緊接著我就帶著你們回陜北,去把你們家鄉的地主統統清理干凈,讓你們的家鄉也變成這里一樣豐衣足食的樂土。

  那么現在你們該干什么?”

  楊信喊道。

  “殺,殺光那些地主的狗腿子!”

  劉國能毫不猶豫地拔出刀吼道。

  “對,殺光那些地主的狗腿子,帶著那些敢造反的地主的人頭去獻給皇帝陛下!”

  張獻忠吼道。

  然后那些士兵們一片吼聲。

  這就可以了,話說楊都督也是很有煽動天賦。

  不過他并不是欺騙這些人的,如果江南這邊解決,下一個肯定是陜北,倒不是說民兵化,而是這里解決那里也該餓殍遍野了,正好帶著這支軍隊去救災,然后開始向那些好地方遷移。不過那里民兵化同樣也是必須的,畢竟陜北也不能真得變成無人區,那樣就便宜別人了,把多數人口遷移,然后把那些好的河畔盆地民兵化。

  陜北有能養活人口的土地,哪怕旱災也影響不到的。

  不過這樣的土地不多。

  而且都在士紳手中,把這些地民兵化就能最大限度維持那里人口,再加上石油產業,駐軍,牧業,基本上就能確保控制了,但要說現在恐怕得一百五十萬人口,全都留在原地抵御旱災,這個是完全不可能的。

  他沒這能力。

  甚至這時候的大明朝,都未必有這樣的能力。

  這場旱災不是一年兩年,陜北是持續多年的毀滅性大旱,靠外部救濟是無論如何不能解決,哪怕只有一半的糧食缺口,那從外部的運輸量也得相當于整個漕運量,就靠毛驢運輸隊完全就是扯淡。更何況就在同時幾乎整個陜西也都在大旱,根本不可能就近調集糧食,甚至整個北方都在饑荒中,楊信也不可能有多余的糧食供養這么多人口。

  更別提還得運過去了。

  楊信估計至少得遷移延安府三分之二的人口,剩下的好地才能保證維持剩下三分之一的正常生活。

  當然,剩下的也必須民兵化均田。

  只要有那些地主在,一樣是不可能維持的,因為他們會用囤積居奇來加劇那些老百姓的饑餓,在這個問題上不能指望他們。事實上越饑荒士紳囤積居奇的干勁越足,哪怕就是真老百姓造反了,也不會讓他們因為害怕而放棄的。都崇禎末年了,那些士紳還不是一樣,僅僅因為孫傳庭要他們交出侵占的官田,他們就合起伙來坑死孫傳庭,話說那時候的孫傳庭可真是他們最后的救星了。

  所以不要高估他們的智商。

  明末有個又好笑又好氣的例子。

  農民軍進攻萊陽,當地豪紳張宏德迫于無奈掏銀子組織青壯防御,很快農民軍撤退,張宏德一看這沒什么危險了,于是帶著家奴追著那些青壯要回銀子。

  不給就打死。

  然而悲劇的是很快農民軍又殺回來了。

  這次那些本地青壯毫不猶豫地打開城門加入他們的隊伍,一起攻破張家的大宅子,殺了張家全家,從他家地窖里挖出一百萬兩。

  這才是標準的士紳。

  就跟為了足夠利益賣絞死自己的絞索的資本家沒什么區別。

  所以楊信必須在陜北強制性完成民兵化,而張獻忠這些人,就是他準備好了去對付陜北士紳的,盡管他現在和陜北士紳關系不錯,但也改變不了他要讓這些家伙和鎮江士紳一樣做流亡人士的原則。做流亡人士他們還能過衣食無憂的日子,要是不改變那就該饑民殺他們全家了,楊都督不是在害他們,而是幫他們,最多只分田地不打土豪。

  參觀了民兵莊子的幸福生活,學會了剝削這個詞的張獻忠等人,仿佛得到了脫胎換骨的改變。

  他們懂了。

  他們知道自己過去為什么吃不飽飯了。

  他們知道了一個詞。

  剝削。

  他們知道了自己的收獲是如何被一層層剝削干凈的,同樣他們也知道了如何去改變,而且楊都督也告訴了他們會讓他們同樣過上幸福生活,那么剩下的……

  “走,我帶你們去砸碎剝削者的狗頭!”

  楊都督振臂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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