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楊信那邪惡的笑聲,南京城內勛貴官員迎來最黑暗的日子……
這里又不只有那些爵臣家。
事實上并不是說有爵位才算得上勛貴,爵臣只是最高等級,但爵臣之下還有一大堆世襲官職,光南京錦衣衛系統,就一堆這樣的。同樣徐家也不僅僅是徐弘基一家,事實上徐家繁衍到現在,已經是一個龐大家族,這些家族每一個分支,都多多少少有點世襲的官職。
世襲指揮使。
世襲同知。
一直到世襲千戶百戶。
他們全都是寄生于軍戶身上的毒瘤。
曾經他們的祖先的確是大明的開國元勛們,跟隨朱元璋橫掃天下,為朱家開創萬里江山,但現在他們只是一群毫無用處的毒瘤,寄生蟲,既不能為國家出力,也很難真正為國家盡忠。事實上也真沒幾個,二十年后異族攻陷這座城市時候,同樣沒有遭到任何抵抗,倒是鄭成功和張名振的大軍試圖來光復它的時候,反而遭到了抵抗,最終功敗垂成。
那時候掌握這座城市的人,和這時候掌握它的基本上還是一批人。
所以需要清洗。
需要把這些已經變成垃圾的東西統統清理干凈,讓這座城市發生脫胎換骨的改變,然后就像兩百多年前它支撐朱元璋一統天下時候,讓它同樣變成這個國家脫胎換骨的起點。
既然要掃,就掃的徹底。
在迅速完成對徐弘基等十八家勛貴的抄家之后,楊都督緊接著下令展開一場大檢舉,要那些軍戶們檢舉世職軍官的罪行。
而那些衛所軍戶這時候當然不會再顧慮什么,畢竟連魏國公這樣的都被楊信弄死了,楊都督這是鐵了心要玩到底,那還等什么,就直接展開一場新的狂歡吧!緊接著那些軍戶就涌向負責接受檢舉的那些訓導官們,一樁樁檢舉那些各衛世襲將領的罪行,而訓導官們毫不猶豫地帶領他們去把這些人逮捕,然后送到楊都督那里進行處置。
于是楊信的大棒再次舉起……
說屠刀過分了。
除了真正罪大惡極,楊信極少真正殺人,但有罪就得處罰,所以他們可以獻出田產贖罪……
財產就算了。
抄了十八家勛貴的楊都督如今肥得很,已經看不上這些次一級的,而且這些人財產和十八家勛貴也不是一個數量級的,要知道光徐弘基家他就抄出金銀近兩百萬。而南京的十八家勛貴加起來,早就已經突破了一千萬這個恐怖的數字,不得不說這才是真正的世家。
真正的富可敵國。
畢竟他們和那些士紳不同,士紳不可能每一代都是高官,但這些人世世代代都是。
世世代代都有俸祿,世世代代都有軍權,世世代代都有特權,像他們這樣的,就是販私鹽都比民間的走私商更容易,因為他們本來就掌握著數萬運軍。
販私鹽太容易了。
兩百多年時間,足夠他們積累下令人瞠目結舌的財富,而且這還不算其他的東西,加上那些珠寶,各類貨物,甚至他們的糧食,目前情況估計這一波保守也得兩千萬以上。不過算起來還是不太理想,要知道老李在京城可是夾出據說七千萬兩,絕大多數都是京城那些世襲勛貴的,而且都是金銀。南京勛貴數量雖然少,但一千多萬的金銀仍舊還是有些偏少了,所以肯定還有藏在地下的沒挖出來。
但這也足夠用了。
坐擁這筆幾乎令守誠錢莊存銀翻了一翻的財富,楊都督有足夠條件展現一下慷慨……
但只是在銀子上。
在田產,糧食上一點寬容的余地都沒有,所有世職軍官的田產必須交出,最多再根據他們家人口,和普通軍戶一樣一家分一塊,畢竟也得給他們吃飯的口糧田,這些人和那十八家勛貴還不太一樣。而楊信的惡行依然沒有遭到反抗,那些世襲軍官就像原本歷史上面對建奴時候一樣,默默地忍受著,就像被迫剃發易服時候一樣老老實實被他荼毒。
不得不說殺過人之后就是不一樣。
手上拎著屠刀真有效。
尤其是這把屠刀還正在不斷滴血的情況下。
徐弘基等人的死尸,讓這些軍官放棄了一切幻想,他們不再心存任何僥幸,他們知道反抗就是死,連徐弘基這些都殺的楊都督,是不會在乎再把他們從城墻上踢飛的。過去那些勇敢反抗楊都督的,其實就是知道他不喜歡殺人,抄家,流放,這才是楊信喜歡的,但他真不嗜殺,哪怕鄭鄤這些被扔去挖鳥糞的,也一樣在海島上活得很好。
但現在不一樣了,楊信真的開始殺人了,那就需要考慮考慮反抗的后果了,不得不說咱大清那套就是管用。
就這樣在勛貴完蛋后,剩下的世襲將領們也完了。
然而……
楊信的惡行繼續擴大。
勛貴被他荼毒了,世襲軍官們被他荼毒了,那剩下的正牌士紳們當然也不可能幸免,他們可是楊都督的真正老朋友,這樣的事情是不會忘了他們的。
上元縣顧宅。
“楊信,你這個反賊!”
顧起元咆哮著。
“不要詆毀我的名譽,楊某忠心可昭日月,太初公,不要以為你年紀大就可以胡說,就是你年紀大我一樣可以告你誹謗!”
楊信義正言辭地說道。
“老夫何罪,爾等抄沒顧家田產?”
顧起元怒道。
“這個?”
楊信一時詞窮。
“我想抄就抄,何須罪名!”
緊接著他惱羞成怒地說道。
顧起元啞口無言,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很顯然對楊都督的這幅嘴臉一時還有點不適應。
然后楊信突然笑了。
“太初公,是不是很意外啊?
你們其實都知道,我是個講道理守規矩的人,所以你們敢和我斗,你們知道我哪怕抄家,也都必須得找到符合大明律的罪名,甚至都不會真得草菅人命。你們知道我遵守規則,而你們只要在規則里面跟我斗,就不用擔心什么,所以你覺得我抄沒你家田產肯定也得有罪名。
沒有罪名我就不能抄。
可是,你們卻從沒想過我會不再遵守規則。
過去你們都習慣于和我坐在一張桌子上下棋,用棋局來定輸贏,而你們自認為棋藝都很高超,能夠和我對弈下去,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雖然你們總是輸,但至少輸的都不算慘,你們覺得有能力和我斗下去。
可是。
我要掀桌子了呢?
那你們還怎么和我玩?我不再和你們博弈了,我直接把桌子掀了,那你們還怎么和我玩?
我要是不守規則了,你們還怎么和我斗?
你問我以何種罪名抄沒你們顧家的田產,我的確暫時還沒有,雖然真心去找肯定也會有的,我卻沒興趣費心費力地去尋找,更沒興趣審問確定罪名。我想抄就抄,我愿意這樣做就這樣做,我想抄沒你們的田產,然后分給那些佃戶組建民兵,那么我就直接這樣做。
罪名?
需要什么罪名?
我都不講規則了?我還需要按照規則做事嗎?”
他說道。
顧起元張口結舌地看著他,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張面孔,但緊接著就無力地長嘆一聲,整個人都仿佛戳破的氣球般萎縮下去,眼看著臉色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然后他轉過身揮手示意自己的那些子侄,要他們不要再做徒勞地掙扎了。
“瀛國公,請便吧!”
他黯然說道。
“太初公,其實你很清楚,我已經很仁慈了,至少我只要地,既沒要你們的財產也沒要你們的命,而此刻的我就是把你們全家都殺了,把你的孫女弄回去當姬妾,你也一樣沒有能力抗拒。所以接受現實是你們唯一的選擇,我的確不太喜歡殺人,畢竟都是華夏一脈,又不是異族,除非必須否則沒必要殺人,但如果須要殺人了那么我也不會手軟。
你最好勸告你那些朋友。
認命吧!
這天已經變了。
這片土地,也已經不是你們主宰的了。”
楊信說道。
這時候他的士兵已經抬出了一箱箱的地契,那些顧家的子侄在那里悲憤的看著,但面對著士兵手中那些上了槍刺的火槍,他們也只能看著,畢竟這東西是真會把他們釘死在地上的。
“瀛國公,你還沒贏。”
顧起元強做鎮定地說道。
“哈,那你最好求神拜佛,祈禱張名振能打贏我,不過看看外面這些士氣高昂的軍戶,你覺得最后的勝利者是你們嗎?你們贏不了,因為我的身后是人民,不是你們所說的民,你們口口聲聲百姓,你們口口聲聲為民,可你們真得知道人民是什么嗎?你們的民不過是士紳,你們的目光太高,看不到更底下的人,但我的民卻是他們,是這些你們所說的刁民暴民,那么你們的民有幾個人,他們有多少?
商周祚說我是螳臂當車,說我在延續數千年的大勢面前,不過是一只揮舞手臂的螳螂。
然而現在呢?
看看外面,看看那些狂歡的人民。
誰才是那只螳螂?”
楊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