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康大保長求生欲如此強烈,徐澤突然有了一個想法,聲音和藹了兩分,說了:“抬起頭來。”
康大保長這下真嚇壞了,涕淚橫流,聲音都變了調,哭道:“大,大俠,太陽刺眼,俺什么都沒看到,俺,俺不想死啊!”
“錚~”
徐澤緩緩拔出夏人劍,聲音冰冷,說:“記住,任何話,都不要我講兩遍!”
康大保長豁出去了,聞聲趕緊直身抬起頭,雙眼卻還是死死閉著。
這慫貨!
徐澤差點被這家伙逗笑,趕緊虎著臉,道:“介紹下你自己的吧。”
康大保長閉著眼,語速越來越快地說:“俺,俺叫康仁,住,住康家莊,他叫穆夯子,是保正的護院。俺不是大保長,官府要收漁稅,嫌漁戶人散、稅、不好收,就交給臨近梁山泊的幾個都保代收,俺貪圖吃魚不要錢,就求俺們保正要了這跑腿的差事,又怕漁戶沒錢,不敢夏秋兩收,便每月來催。俺真沒作惡,除了白拿一些魚,其他的錢都是交給保正的,俺回去就跟保正說,俺不收了,再不敢收了。”
楊老實已經爬起來了,滿身的灰也不拍,畏畏縮縮的站在一旁,麻木地看著康仁的狼狽滑稽樣子,后面的眾漁戶卻是忍不住小聲嘀咕發笑。
徐澤還劍入鞘,問:“保正是你什么人,他能聽你的?”
“保正是俺族叔,他應該,可能,會吧?”康仁越說越沒底氣。
“好了,我不殺你,也不能害你。”
徐澤回頭看了看身后的漁戶,接著說:“既是官府要收稅,這么多漁戶,稅錢當不會少,若是都交不上來,你多半也會一并吃掛落,救一人而害一人,非仁者所為。在下做個中人,請你再寬限幾日,讓他們想辦法籌錢,七月初五未時你再來此地,到時,把所有積欠一并交與你,如何?”
康仁聞聲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嘴里稱謝不停。
“現在睜開眼吧。”徐澤說道。
康仁循聲抬頭,睜開眼,卻發現徐澤正俯身盯著自己,都快臉貼臉了,嚇得身體后仰,差點摔倒。
徐澤摩挲下巴,老子有這么嚇人么?
咱這模樣好歹也可以說是套用的胡歌模板嘛。
——好吧,實話實說,其實更像胡軍。
徐澤揮揮手,說:“你可以走了。”
康仁趕緊磕了三個頭,爬起來就跑。
“慢著!”
康仁的腿又不受控制地抖了。
“去,把你的巾幘撿過來。”
待康仁撿來插著箭矢的巾幘,徐澤小心的拔下箭,裝入箭囊,然后認真的把巾幘整好,戴上康仁已經僵硬的腦袋,整了整。
“嗯,回去補補還能用,”徐澤拍拍康仁的胳膊,漫不經心的調侃道:“要不,你回去后,求求你們保正,帶上一幫保丁過來抓我得——”
噗通——
“咋又跪下了,起來!那個誰,哦,穆夯子不愿意和一起回去你咋辦?”
康仁福至心靈,茫然地問道:“穆夯子不是保正的護院么,俺如何會和他在一起,沒,沒看到他啊。”
“哈哈,好,天快黑了,早些回去吧。”
康仁起身,邊謝恩,邊退著走了好遠,然后轉身狂奔。
徐澤踢了踢還在地上趴著的穆夯子,道:“起來了,別裝死!”
待其起身,徐澤問:“家里還有哪些人?”
“回大俠話,俺沒家,從小記事起,就俺一個人。”
“殺過人沒?”
“沒,沒有。”
“那做過甚壞事?”
“沒,也沒有。”
“嗯?!”徐澤兩眼一瞪,語氣兇了三分。
穆夯子趕緊縮下頭,說:“俺,俺偷看過保正小妾洗澡。”
“哈哈——”
徐澤背后傳來一陣漁戶的笑聲。
“康保正收你做護院,開的甚條件?”
“管吃住,每月二百二十錢。”
“錢給了沒?”
“沒,保正說給俺留著討渾家。”
“想不想回去?”
“想,啊不想,不想!”
“你今日不回去,康保正會不會找過來你?”
“應該不會,康保正一直不給俺發月錢,俺手頭緊地慌,今天在村外閑逛,被康仁說動,偷偷跑過來,他說好的,回去后給俺一百錢,俺回不去,保正應該巴不得賴了俺的月錢。”
徐澤指指還插在地上,被穆夯子尿了半截的玄鐵寒冰槍,說:“把槍拔出來,給我洗洗,順便把自己也洗下。”
“謝大俠老爺救護!”徐澤轉過身,楊老實帶著一個瘦弱的少年向他跪倒,不停的磕頭。
“起來吧。”徐澤一臉黑線,這都啥亂七八糟的稱呼?
“咦?”雖然和楊老實說著話,但徐澤眼角余光仍瞄到穆夯子,見其已經拔出長槍,單手顛了一下,瞬間改為雙手抱起,貌似很吃力的樣子。